《不做贞节妇》第60/98页


  碧儿就忙带着两个小丫头就进了亭子,手忙脚乱却又利索地就将萧淑云从孔辙怀里拉了出来。
  碧儿轻轻一福:“娘子醉了,这里又是冰寒有风,咱们这就把娘子带回了屋里休息了。”
  怀中的温度因着萧淑云的离去陡然一低,孔辙心里不舍,却瞧着碧儿一双眼警惕又不快,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笑道:“这话极是,你带了披风没有。”
  碧儿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着急,怕得叫旁人看了去私底下嚼舌根,再污了娘子和孔二爷的名声,却是连斗篷都还没给娘子披上呢!
  披完了斗篷,那肩舆便抬了来,碧儿也不许孔辙搭手,和小丫头一起,就把萧淑云扶到了肩舆上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孔辙心里,真真是巴不得明个儿就成亲,才是叫他万事都如了心意呢!


第073章
  过了年, 又过了元宵节, 很快便进了三月。正值桃花儿盛开, 大地回春的时候,萧淑云披上了嫁衣,又做了一回新娘子。
  虽是隔了这么久, 到底有些陌生了,可当开脸梳头的全福太太进得屋里, 先是笑眯眯将新娘子夸了一番, 再说得一串子吉利又讨喜的好听话儿后, 那尘封在记忆里头的陈旧岁月,一瞬间就都变得鲜明清晰起来。
  萧淑云比不得头一回, 只顾着羞涩欢喜,却是脸上带着一抹端庄和煦的笑,起身蹲了个万福礼,然后和和气气唤了一声:“太太万福。”
  来做全福太太的是县老爷的夫人, 生得了三子两女,县老爷也敬服她,是个再有福气不过的人了。
  刘太太瞧得眼前这女子一眼,不觉心里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头回子嫁人, 便是她给开脸梳头, 原以为会是门儿好姻缘,却是闹成了如今这地步。好在这女子也不算是倒霉到底, 总算是等着了梅开二度的好时机,不成想, 嫁得的人家,竟比头回子的还要好。
  走上前,刘太太从袖袋里摸了一个暗红色锦缎包起来的小包儿,就握起萧淑云的手,就塞了进去,低声道:“这里头是我几年前去燕京的时候,天师大人给我的开光过得福袋,我带了这么几年,从未离过身子,如今拿了新缎子重新包了一回,就赠给你,希望你,平安和顺,夫妻恩爱,子女成群。”
  能称得一句天师大人的,就只有如今住在宫里,深受皇帝信宠的那位大人了。他亲手开光的福袋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萧淑云不禁感激刘太太的一番好意,忙又蹲了一礼,感动道:“多谢太太一片真意。”
  刘太太扶起了萧淑云,将她送至妆台前坐下,然后绞脸梳头,最后拿了萧淑云亲手纹绣的龙凤呈祥红盖头,就盖了上去。
  满院子都挂得了红绸缎,萧淑云被丫头扶着一路去了正堂。岳氏坐在上头,拿了绢帕按住了眼睛,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只盼着这回女儿嫁得的去处,能够和和乐乐,顺顺遂遂才是。
  上回子嫁人,不仅坐了轿子,还坐了船,去往清河县的路上,却是一条官道,又宽敞又平缓。只是因着路途不近,又不能跟骑马相比,于是傍晚时分,便投宿在了一家早就订好了的客栈。
  这客栈被孔辙花了重金全都给包了下来,没得闲杂人的扰烦,倒很是清净。
  因着不曾磕头拜天地,孔辙和萧淑云碍着规矩,是不能够见面的。于是萧淑云顶着红盖头,就和孔辙互相拜别后,就回了自家屋子里头住下了。
  为了提防路上遇上强人劫嫁妆,孔家还专门请了镖师一路护送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莽汉子,手提着大刀,目光烁烁,倒是一夜里也清净得很。于是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刚蒙蒙亮,萧淑云便被叫了起来。
  绿莺一家子,也作为了陪嫁,跟着一起往孔家里去了。只是绿莺带着福姐儿,萧淑云不忍心孩子受委屈,便只叫了碧儿和珠儿贴身伺候着。
  等着到了孔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孔家的大门口处早就锣鼓喧天响了起来。踢轿门跨火盆,萧淑云手里握着红绸缎,晓得前头牵着她慢慢走的是孔辙,倒是一颗心,半点的慌张忐忑也没有。
  一路去了喜堂,上头的长辈们早就团团坐好,只等着新人前来拜天地。自然是一屋子的喜气盈盈,在男子们故意叫喊起来的喧闹声中,孔辙牵着红绸缎,就把萧淑云引去了婚房。
  新人并排在婚床上相对坐定,喜婆儿们就拿了花生桂园红枣漫天撒了过去。萧淑云顶着盖头,看身边儿那些东西越积越多,晓得那人就坐在自己对面,虽是看不到,却能清晰地听到了他渐趋急促的呼吸声。
  唇角忍不住就微微勾了起来,原本还一直淡定平和的一颗心,却是忽然间就急促地跳了起来。
  喜婆儿们便撒便说些吉利讨喜的话,等着那些果盆儿都撒光了,那喜婆儿才高挑着嗓子,喊了起来:“新郎用喜秤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眼前忽然间光线大亮,萧淑云眼睫不动,只透过了那密密的一层黑睫,就看见对面的孔辙,一张脸竟是通红一片。
  不由得心里一乐,就撑不住翘起唇露出了一抹笑来。又因得这新媳妇儿不能说话更不能起唇露笑,故而萧淑云才将勾起唇角,又忙着强压制了下去。
  可对面的孔辙瞧得了萧淑云一张脸后,却是再也绷不住,就咧开唇角,就笑了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可以肯定,这不是在做梦,不会是梦醒之后,他只得了空落落一室的泠泠月辉了。
  新郎这般笑得合不拢嘴,立时就引得了屋子里头众人的大声嬉笑。有听说了新娘子是个再嫁妇人的,瞧得那盖头下面一张如花似玉恍若芙蓉美玉的一张脸,倒也明白了过来,却是为了什么,这个孔家里最争气的儿郎,要死要活的,就非要娶了这么一个妇人做正室来。说到底,不过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
  因着新郎还要去前头拜客敬酒,揭了盖头后,孔辙便被人催促着,往前头去了。等着孔辙去了,那前头的席面也开了,这屋子里头看新媳妇儿的妇人们,也都道了喜后就渐次离开了。
  外头暮色渐起,长廊下头,红色贴了喜字的灯笼依次被燃了起来,照得一片暖融融的红光来。
  碧儿和珠儿去取了热水,伺候着萧淑云净面卸妆。取下了凤冠霞帔,碧儿手拿梳子,梳了一个慵懒迷人的落马髻,不曾簪得许多累赘珠花,只用长长赤金万事如意簪将长发挽起,又剪了一朵大红色月季,就簪在了鬓间。
  这厢才拾掇好,那边儿就来了几个丫头婆子,提了食盒进得喜房里,先是蹲了个万福礼,说了一串子吉利话,就把食盒儿里头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
  萧家富足,萧淑云赏赐下去的荷包自然是沉甸甸的。那丫头婆子拿了赏银出得屋子,拿出荷包那么一摩挲,便低声嚼起了舌根来。
  “新来的奶奶果然是个大房有钱的,倒是比前头的三奶奶,给的赏银足足多了一倍。”
  “人家的娘家可是号称嵩阳城首富呢,不过再是有钱,到底出身不好,听说还是再嫁的妇人,哪里比得了三奶奶,那可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出身。”
  “吓,可别这么说。听人说,那三奶奶原先是要说给二爷的,可惜二爷出去了一趟,回头三奶奶就给说给了三爷,这里头的门道儿,听说,可很是不要脸皮的呢!”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就忙凑了上去,只催促着那人赶紧说里头不要脸皮的事情是如何。偏那人却露出了这一句话后,就再不肯多说了,只捂着嘴巴连连摇头,得了个巧空儿,就钻了出去,然后快步就离开了。
  剩下来的便纷纷低声咒骂那逃走了的,只是那话到底忒是勾人,于是私底下,就都偷偷儿打听了起来。
  隔得几道墙几座院子的听风阁,柴宁坐在屋子里,守着摇篮,看里面穿得红色卍字小衫的女儿正睡得香甜。
  耳边只遥遥听得了那一声高似一声的唢呐丝竹声,眉间略略蹙起,心里厌烦这惹人心燥的声音,却又是很快的,就又笑了起来。
  如今的一切都是顺应了她的心思,她买通了接生婆儿,将本是足月出生的孩子,生生说成了早产一个多月。也是她运道好,这孩子生得瘦瘦小小的,倒也是像极了不足月的孩子。
  柴宁见得女儿睡熟,自家也起身,便上了床去。
  如今一切万事如意,只一点,这个三爷,却是个极度好色的。就是她有孕待产的这段时间,跟着她陪嫁来的两个丫头,就都被那厮给收拢做了通房。
  柴宁靠在床头,脑子里不经意就想起了当初她有意勾引,可那张脸,却是从来都冷若冰霜,再不曾对她展露过半丝的笑意来。
  这般一想,再去听那外头远远传来的喜乐声,柴宁心里便开始变得不平稳起来。若是她嫁得是那个二爷,如今的日子,又会是如何,那人,可会在她有孕待产期间,就连着把她的陪嫁丫头都收拢了去吗?
  等着银月挂上了树梢头,孔辙喝得满身酒气,终于从外头赶了回来。一进得屋门,便瞅见那满是红色的喜房里头,他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正手握一卷书,窝在太师椅里,就着烛光看得入迷。
  “倒是不曾想过,娘子竟还是个书痴。”孔辙笑着摘下了喜帽,就走了进去。
  萧淑云见得他走了进来,便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书卷随手搁在桌儿上,起身笑道:“原是新出的一本儿戏册子,正是看到了半截儿处。”
  孔辙上前来,扶着萧淑云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自家搬了绣墩过来,在萧淑云身侧坐定,笑眯眯问道:“娘子吃了东西没,肚子可饿?”
  萧淑云笑道:“才刚撤了下去。”又紧跟着问道:“瞧得相公喝了这么许多酒,肚子里可是吃了菜肴,垫了肚皮?”
  孔辙摇摇头,笑道:“只顾着喝酒敬客了,倒是没顾得上。”
  萧淑云便笑了,转头吩咐一旁等着听差的碧儿:“去交代下去,做碗鸡汤面来。”又对孔辙说:“你才刚吃了酒,吃点面食养胃。”
  孔辙心里只觉得被熨斗熨烫了一般,竟是万般的满足高兴,笑道:“一切都听娘子的安排。”
  既是新郎官儿要吃,那面食很快便被端了上来,萧淑云一旁看着孔辙很快便用完了饭,然后就打发他去了屏风后头,净面漱口。
  隔着一道屏风,两个人无端的都开始紧张了起来。那戏册子萧淑云也是看不下去了,只是握在手里头,只觉得那上头的小字儿好似都插上了翅膀,左飞右飞的,晃得她眼睛花。
  孔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是个童子鸡,不曾经历过人事。虽是成亲前,专门去看了那些方面的画儿,只是上头的人画得再是精细,到底也不是真的。
  春宵苦短,孔辙虽是心中忐忑,到底还是心里头盼着的,迅速洗了脸又漱了口,就换了一身干净软绵的红色里衣,从屏风外头走了出来。
  等着看着孔辙渐趋靠近,萧淑云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喉管里头跳了出来。她原本还以为,她好歹也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应该是心平气和的才是,可到了这时候,才忽然发觉,她的一张脸,竟是热辣得惊人。
  碧儿和珠儿早就退出了喜房,将门也紧紧闭合。孔辙立在屋子里顿了片刻,转身去门处,将门栓插上,这才又转过身,就一步一步的,朝着萧淑云慢慢地走了过去。
  萧淑云的身子渐渐的僵硬了起来,等着孔辙一只手忽的伸出来搭在了她的肩头上的时候,她竟是紧张得身子一颤,忍不住就要蹦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回想不起来,那时候和林榕洞房的时候,她又是如何的模样。只是如今,她的心,却是跳得厉害。
  孔辙想要说话,可是喉管那里却是干涩的厉害,只觉得有什么堵在那里,叫他说起话来也是艰难。最后,孔辙清了清喉咙,就干脆弯下腰,将萧淑云抱在了怀里,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往床上走去。
  那喜床上铺得的是百子千孙被褥,皆是一色的大红色,喜气盈盈,看着便叫人心里觉得欢喜热闹。孔辙看着盘腿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只觉得,满腔的,都是说不尽的欢喜。
  “我真是快活极了。”他忽然开口说道,嗓子里堵着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只是这时候,他也不想再多说废话了,这句话说完,孔辙便伸出手去,手指捏住了那红色的喜扣儿,长指灵活,很快便解了萧淑云套在最外头的那层薄外套来。
  萧淑云垂着头,有心去给孔辙宽衣解带,却是心里含着一抹羞涩,那双手,就因着这抹羞意,怎的就抬不起来。等着孔辙将她脱得只剩下了大红色肚兜,她才恍然惊觉,嘴里头小声惊呼了一声,揭开了被子,就躺了进去。
  一看见萧淑云躺了进去,孔辙的一颗心登时沸腾起来。若是刚才还只是激动,这会儿的他,却是血脉贲张的趋势了。他飞速去了自家身上的衣裳,身子一躺,就也跟着躺了进去。
  床头黑漆的梅花小几上,烛火阴影绰绰着暗淡不清的黄光。孔辙躺在被子下面,伸出手去,就把身边儿那副娇软温热的身子,就抱在里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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