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节妇》第77/98页


  这个女人,没事儿就要为难她姐姐,她姐姐如今身怀六甲,还要每每为了躲避她的为难,东奔西跑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脑子一热,当下就上前将夏氏推倒在地。
  然后冷漠看着夏氏被小龙氏手忙脚乱扶住,林娇却是伸手一用力,便把门儿给关上了。


第089章
  外面闹成一团, 萧淑云如何能不察觉, 自是早有丫头, 把前因后果全都说给了她听。倒是没想到,那日三朵瞧见的,竟还真是小龙氏本人了。
  朱嬷嬷心里大略猜到了一些, 只是不能确定,冷笑道:“这可真是奇了, 二奶奶娘家的妹子, 好端端的怎会到了这凤凰县?这么千里迢迢的, 好歹也有些亲戚情分,也不先捎个信儿过来。既是到了这里, 不来寻奶奶,却是和三太太到了一起,真真是奇闻怪事了!”
  萧淑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忽而一笑:“往日里相公在萧府进进出出的也不少, 她又住在府里头,碰见过几回倒也不奇怪。”
  这话说得莫名,好好的说着小龙氏,如何就忽然提起了孔辙来。
  然而朱嬷嬷却一下子明白了, 心思原来奶奶和自己想的一样, 先心里头骂了一句狐狸精不要脸,翻白眼道:“碰见过几回就生出了这种心思, 还追到了凤凰县来,也是个奇女子了。”撇撇嘴续道:“说起来二奶奶的性子着实正派, 家中父母也都是守礼之人,怎的这个女子却是这般模样?原先还觉得她命苦,嫁给了那样一个夫君,如今看来,她自己个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萧淑云并不想去评价小龙氏为人如何,只淡淡笑道:“既是她来了,少不得要捎了消息家里去,好歹叫弟妹知道。”说到这儿,表情微微一凝,拧起眉道:“选几样县里的特产叫人送回去,说是我的孝敬,再叫那人背着父母,把这消息偷偷说给了山哥儿和弟妹听,万不可叫我娘知道了。”
  朱嬷嬷虽是不高兴这事儿瞒住了岳氏,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也是为着那二奶奶着想。说来二奶奶为人极好,平素待人也温和少苛,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好些年也不见生出个儿子出来。
  “那眼下,那女人该怎么办?”朱嬷嬷想了想,问道。
  “管她去死!”林娇正好走了进来,听了这话知道是说的小龙氏,哪有不发怒的。
  萧淑云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这蹄子,还不过来我这边坐。”
  可林娇见萧淑云脸色不好,思及方才之事,哪里敢去,就捡了一个凳子,远远坐下,说道:“我才不去,你肯定又要捶我。”又恨恨拍着桌子:“便是姐姐不高兴,我也不后悔,那两个女人,一个无事生非最是可恶,一个鲜廉寡耻,当真不要脸得很,便是我无礼该罚,可她们却也活该。”
  朱嬷嬷也替林娇说好话:“姑娘虽是做得过了些,可,那什么啊,对,那个乱世用重典,沉珂下猛药,那帮子脸皮厚如城墙的人,合该姑娘这般厉害的人,才能解了气,找回了脸子来。”
  萧淑云没料到朱嬷嬷这个大字不识得几个的婆子,竟能说出了“乱世用重典”这种话来,不觉抿唇轻笑,又见那林娇一脸委屈,淡了笑意,叹气道:“不是怪罪你,之前说过的,到底那是你姐夫的亲娘,便是她再不好,知道你这般无礼,还推搡她,你姐夫心里总是要生出些不快来的。”
  林娇毫不在意,笑道:“原是为着这个,姐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的。”心里却道,这阵子竟是没寻得好机会,在姐夫跟前给那婆子穿了小鞋,如今正好,等着姐夫回来了,看她大闹一场,且叫那婆子在姐夫跟前,再没了体面才对。
  萧淑云仔细打量着林娇,只觉这丫头怕是心里头打着鬼主意。虽是晓得这丫头鬼心眼儿极多,却又怕她机灵过头,没走正道儿,倒是移了性情。便正了脸色,肃然道:“虽说为人太过憨直不可取,然则机灵过甚,也要惹了人厌。你毕竟年纪小,千灵百巧自是得人喜欢,可若这灵巧染上了不好的心思,人瞧不出便罢,瞧出来的,必定会疏远厌恶你。”
  林娇知道姐姐这是好意,怕她行事不端,再误了自己,便也正色起来,坐正了身子,回道:“姐姐说的话我都知道,也都记在了心里。姐姐不必忧心,我会好好的,不会学了坏处的。”然后一顿,又笑眯眯道:“只要心还是良善的,便是耍些手段,也只是让那起子恶心的人,早得了教训。姐姐不是说了,人过于憨直不可取,我也觉得如此,总是被人打脸不还手,却不是憨直过甚是什么?”
  萧淑云便知道这丫头如今滑头得很,却也不愿意再去束缚了她,若是当真成了个呆板拘谨的性子,以后嫁了人,被人欺负,叫人哄骗的,倒不如学得厉害些。只要不坏了良心,终归还是性子厉害些的比较好。
  这般一想,萧淑云便也不再说道林娇的不是,想了想,把三朵叫了进来。
  “有件差事要你去做,你可乐意?”
  直到如今,萧淑云还是不喜欢三朵。她那随便拿人东西的毛病,一直都断断续续的,就没有断了根儿。
  因着绿莺的缘故,后头她又偷了好几回,却是无人敢戳穿了这件事情。若不是这丫头胆大包天,后头竟是偷到了林娇的屋里去,这下头瞒得严严实实,她这里竟还不知道。
  三朵虽是如今在萧淑云身边儿伺候,可萧淑云却很少搭理她,如今听了这话,自是千肯万肯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三朵愿意,三朵愿意。”
  萧淑云居高临下,看那三朵扒在地上的两只手,每只手上,都少了一截小指头,不觉心里又软了软。
  当时虽有绿莺苦苦哀求,可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她实在是不想用。本是想归还了卖身契,再叫她离开了府里随她生死,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可不想那三朵,竟是忽的站起身去了小厨房,然后断了两根指头回来,血淋淋的湿了两只袖子,只跪在地上哭说她一定痛改前非,再不犯了这错。
  萧淑云当时被吓得不轻,又恨这丫头竟是拿了这法子妄图拿捏她,自然不肯改主意。只是那三朵,竟把她数次的盗取之物都拿了出来,归还了众人。
  这丫头偷拿了旁人许多东西,竟也没拿到外头变卖,只是收藏起来。萧淑云见她拿出了赃物归还了众人,又断指明志,虽是不想软这一回心肠,但是也不想别人说她铁石刚硬,又有绿莺一旁说好话,便松口留了她下来。素日里,只叫朱嬷嬷等人暗地里盯着她,也不给她活计干,只这般冷冷晾着她。
  萧淑云原是想着就这般臊着她,过些日子,这丫头必定会自己求去的。却不成想,这么许久了,这丫头倒好似真的改过自新,再不曾动过旁人的东西。
  “你虽是愿意,但我也要说清楚,这事情不好做,许是要受些皮外伤的。”
  三朵连磕了几个头,简直就要哭出声来,激动道:“便是皮开肉绽也是肯的,奶奶肯用三朵,便是三朵的福气。三朵,三朵千恩万谢。”
  这些日子三朵虽是在正屋里头伺候,可因着主人的不信任,好多事情大家都不肯给她做。日子倒是清闲了,可三朵知道,这般下去,她便是每月拿着例银,可总有一日,她也没法子再厚脸皮呆了下去。如今主子肯用她,她只有百般愿意的。
  于是三朵便拿了礼物,往夏氏住的前院儿去了。
  夏氏正在气头儿上,那三朵又被偷偷儿追出去的林娇特意嘱咐,语气定要万分谦卑,表情也要极尽恭敬,只是在人瞧不见的时候,丢出去个眼神,定要那三太太火冒三丈才是。
  三朵素来机灵,办起这事儿自然不难。只是等着萧淑云看着被人抬回来,脸上被打得青肿,竟是站也站不起来的三朵,顿时震惊了。
  她知道三朵会被打,可被打成这样子,却是她再不曾想到的。于是萧淑云心里也恼了,这真是欺人太甚,心肠太过狠辣了。
  林娇见得姐姐终于动怒了,嘴上自然是要好言好语相劝,可心里头却是乐得不行。心思到时候她姐打头阵,她再来个锦上添花,定叫那老贼婆在姐夫跟前,没了颜面再失了心。
  等着孔辙回来的时候,先就是被自家亲娘截住哭诉了半晌。左不过还是指责萧氏不孝顺,林娇顽劣无礼。
  孔辙听得眉心直皱,心里的不耐真真是节节往上窜高。他本就一路风尘累得半死不活,偏他娘眼睛里头就没有看到半分,只顾着絮叨诉苦,烦也烦死了。
  小龙氏多时未见过孔辙了,眼见他虽是面容不掩疲倦,可如今却是愈发的伟岸俊逸起来,只看得她一颗心扑棱乱跳,眼睛根本就挪移不开,只觉得怎个看都看不够。心思若能把自己给了他,便是做妾她也愿意。只要他肯待她好,便如待那萧氏一般待她,便是他心里有个萧氏,她也绝不拈酸在意。
  “孔家哥哥好。”小龙氏见那孔辙怎的都瞧不见她这个人,只好忍羞含臊曼步上前蹲了个万福礼。
  见得小龙氏在此,孔辙自然吃惊。还不及开口询问,便听得夏氏一声哭道:“瞧瞧我好命苦,都是和离归家的妇人,如何你就眼瞎至此,这般贤惠温柔的看不到,偏选了那么个不知好歹没有规矩的贱人。依我说,倒不如远了那贱人,我看龙家的女儿就很好,不若纳了她做你的二房,可比那萧氏贱人好了太多。以后有个贤惠的左右侍候我,也省得我跟着你那个不孝的妇人,便是长寿的命,也得被活生生的气死。”
  小龙氏忙低下头,拿了袖子掩住了满脸的震惊和恼怒。她是再没想过,这个三太太,竟是个脑袋被门夹过的人。现下这场合,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怎能说这种私密之事。若是成了便罢,若是不成,她的脸面可要往哪里去搁?
  再则,她和那孔家的哥哥又是好些日子没见过,如今乍然见面竟是连半句话都还不曾说过,没有半分的情谊,这事情,如何能成?倘若他一口回绝了去,这以后她还要如何嫁进了这孔家门!
  果然,孔辙立时羞恼成怒,扯回了袖子大怒道:“娘这是胡言乱语的什么!”也不去管那萧家二嫂子的妹子却如何到了他们家,只一甩袖子,转过身就大步而去。
  夏氏死缠烂打的性子,如何会放了他顺当离去,自是小碎步撵了上去,抓住孔辙的袖子就喊了起来:“你若是不肯纳,我就死给你看。我告诉你,这儿媳妇是我看上眼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小龙氏再也听不下去,只觉周边下人们望向她的视线,跟那烈火灼焰般,只烤得她的脸皮子都要烧了起来。拉起衣袖挡住了脸,掉转身就往内室里头去了。也罢,总是丢了脸皮的,就叫那妇人胡乱闹腾吧!不管是逼迫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法子,只要能叫孔家哥哥认了亲事便成。等她嫁进了门儿后,她就不信敌不过那萧氏女!
  孔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只恨不得一脑门儿撞死了事。然而他却舍不得死,气到极点,心里倒是平静下来,甩开了夏氏的纠缠,几步就越到了门庭,回望一眼跳脚大骂的亲娘,抛下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往后院里去了。
  萧淑云早就得了消息,正等在屋子里。
  若是按着原先,她必定要扶着肚子,欢欢喜喜迎了出去。可如今却是安静独坐在屋中,一干伺候的全都被打发了下去,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孔辙一进屋门,就感受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思及前院儿的事情,立时堆起笑脸,就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萧淑云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情,原就是看淡了这凡尘姻缘的。固然孔辙待她极好,她心里,如今也是瞧着孔辙便要生出欢喜来。可到底这种欢喜,也并非头一回。心里这般一想,只觉愈发淡定从容起来。
  孔辙见那萧淑云神色颇有些淡漠,心思转瞬间便猜到了原委,到底是他亲娘做下的事,不禁有些讪讪,就挨着萧淑云,往桌边坐了下来。
  萧淑云并不说话,只起初瞧了一眼后,就垂下了眼睫。只是这么一来,孔辙心里渐次没了底气。
  两人就这么沉默诡异地坐了许久,忽的孔辙站起身来,一脸涨红,恼怒道:“你不高兴了就直说,作甚这么骚着我?”
  萧淑云缓缓抚了抚已然高高隆起的肚皮,这才浅出了一口气,淡声道:“我不开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人说是婶子,到底她不是婶子。我虽和你成了夫妻,再是恩爱,也究竟比不得那生身的恩德。”说着一仰头,眼中似有晶莹水光一闪而过,缓缓道:“只是,这么一次接着一次的闹腾,我虽是次次忍耐,可这日子,到底难过。”
  孔辙心知萧淑云受了委屈,立时上前屈膝蹲下,拉了萧淑云的手面露歉意:“我知道,我都知道。”说着喉间似有哽咽,缓了缓说道:“我心里总是下不定决心,她不好,但是回家去,必定是要受罪的。我心中总是不忍,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萧淑云眼见孔辙垂下头,似在拭泪,沉默片刻,说道:“你做得没错,她终究生了你,又养了你。”说着,纤长细指就伸了出去,慢慢覆在了桌面上的白纸上。
  这话本是好话,可孔辙心里先是卷过一阵欣慰暖意后,却忽有森森凉意浮上心头。他抬起头看去,却觉面前这女子,原是一向都含着软软情谊的眼睛,竟是幽深恍若一潭古井,泛着冷冷凉意。她的眼中似有不忍,却又有刚硬的冷色渐渐氤氲了整个双眼。
  萧淑云不忍再去看孔辙的一张脸,她唇里藏的话,本就是伤人的利刃,可如今却也不得不说。本就是佯装出的平和日子,可眼下再忍下去,下一步,只怕就是叫人欺辱到脸上来了。这种委屈,她再也不想承受了。
  孔辙见那萧淑云两瓣唇似有微动,心中忽的就害怕起来,猛地窜身起来,就往外头奔去。他有预感,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势必是他无法忍受的。
  夜色微凉,孔辙徒步在空旷的后花园里,心烦意乱。捡了个石凳坐下,臀下石板又硬又凉,他只觉颓然疲惫,翻一翻眼皮,穹顶一轮弯月双端似钩,泛着可怖的亮光。
  “姐夫。”林娇便是这时候缓步而来。
  孔辙勉强笑道:“是娇儿啊!”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吧!”等着林娇坐下,又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的还不安睡?”
  林娇并不清楚自家姐姐做了什么,然而瞧着孔辙如今的模样,便知道下手不轻。心说既是姐姐出了手,不若她再添一把木柴,将这火焰烧得更旺才是。
  于是,林娇矮身福礼,微垂下颚,轻抖着嗓子颤声道:“知道姐夫今个儿回来,思及前头做下的事情,心有不安。如今既是见着了姐夫,还望姐夫怜我年幼不懂事,莫要怪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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