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爱》第17/63页


  司机说:“真是不当心,被人跟了都不知道。”
  “什么?”
  司机指着天桥上一前一后的一女一男,说:“那个男的跟着那个女的,估计是想偷东西。”
  顺着司机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苏凉看见一张侧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儿。立刻的,苏凉打开了车门,往天桥跑去。司机见状,也跟了上去。
  虞纾茵正转下天桥来,一路疾走,提着一口气,只是想快点走到人多的地方去。从她下了公交之后,就知道刚刚在车上盗窃被她撞破的男子跟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回头去看,一回头,只怕会招来祸事。
  苏凉见虞纾茵惨白的脸,加快了脚步朝她跑过去。直到他跑到她的面前,虞纾茵也还是低着头。苏凉拉住她的手,却惹得虞纾茵更加恐慌。
  “啊!”虞纾茵一惊,忙不迭地甩了他的手,本能往后退一步,抬起头来看见是苏凉,愣了半天才闭眼吐出那一直提着的一口气。
  跟在虞纾茵身后的男子,看见苏凉和苏凉身后的司机,狠狠地刮了一眼缩在苏凉怀里的虞纾茵,下了天桥。
  突然之间,所有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可是虞纾茵的心依旧砰砰跳得很快。她紧紧抓着苏凉胸前的衣服,攥得手心都出了汗。
  苏凉拍着虞纾茵的后背,安抚她:“没事了,纾茵。来,先下去。”
  虞纾茵点着头,跟着苏凉一起下了阶梯。走完最后一个阶梯,虞纾茵突然顿住,两只眼睛转个不停。
  苏凉示意司机先去车上等,耐心地站在虞纾茵身边,不做声。
  “我不要马上就回家,苏凉,我现在不要回家。先带我去别的地方,万一,万一那小偷还在附近跟踪到我家,那……”虞纾茵不知所措起来,敏感地看着周围,她生怕一个不小心,一把刀子就从莫名的地方捅进了她身体的某个部位。
  “纾茵,纾茵,你放松一点,放松,别紧张,那人已经走了,不会有人跟踪你的,你放松一点。”
  虞纾茵的脸色比原来还要白上几分,眼里积聚的泪水,眼看就要滚落下来。她一再地往苏凉身边靠过去,寻求一丝温暖,一丝心安。
  一眨眼,泪水还是掉了下来。虞纾茵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发狠地看着,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才罢休。再待在这个地方,虞纾茵怕自己会崩溃。
  她一把推开苏凉,疾步跑了,不管什么方向,什么地方,总之,她要离开这里。跑得太急,脚下一崴,整个人跌在了地上,手心、手肘、膝盖,都被擦了一层皮去,渗出一丝丝的血。那鲜红的血,覆盖在尘土上,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虞纾茵却是不管,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崴一崴地,要离开。
  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像个疯子,满脸的泪水蔓延着,一身的尘土。
  苏凉看得揪心,跑上前把虞纾茵揽进怀里,紧紧得,一点不放松。虞纾茵挣扎了几下,听到苏凉的声音之后,终是安静了下来。
  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泪水,扑扇扑扇的,又几滴泪水落下来。
  苏凉把虞纾茵抱进车里,让司机买了一杯咖啡回来,然后驱车离开。
  虞纾茵睡过去之后,司机才轻声说:“也不知什么事情,吓成这个样子。”
  苏凉听了,也感叹,素日里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就被吓成了这样?或许,还有些别的事情也说不定。
  虞纾茵是靠在苏凉肩上的,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睡过去,总比醒着害怕好。只是,看她紧蹙的眉尖,似乎睡得也不安心。
  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原本以为,不在杂志社工作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却不想,可以在今天这样意外地遇见。
  忽然之间,虞纾茵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苏凉听得并不十分清楚,认真听了,才发现是“不要”二字。
  这估摸着,该是做噩梦了。苏凉用手托起虞纾茵的头,这才发现,虞纾茵的眼角已经有了泪痕。于是,他不停地叫她,拍她的脸,晃她的身子,最后虞纾茵醒过来,扑进了苏凉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无论苏凉怎么问,虞纾茵总是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摇头,任由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来。他知道,一个小偷,定不能把她吓成这副模样。
  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月亮的夜,黑漆漆的,哪怕有灯光,还是嫌暗了些。




☆、2、09―魔障

  “妈,太晚了,咱们回房吧。”
  “不,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没来,我就不回去。”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激动起来,甚至想站起来。
  她身后的年轻男子绕过轮椅半跪在她跟前儿,耐着性子,说:“妈,我就是小山,您的小山。”
  虞纾茵顿着步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对母子。等他们走远了,虞纾茵自顾自地说起来:“老年痴呆症。这是对亲人最最残忍的惩罚。分明是至亲,可他完全不记得你,用陌生的眼神瞧着你,你叫他,他也不应,只管那样瞧着,然后,转开眼去。”
  “我外公,当年就是得了这病。那一次,我跟爸妈一起去看他,一进门,见他光着身子跌在地上,那是冬天,他就在那冷冰冰的地上躺了一夜,等我们进去,已经抖得很厉害了。”
  “我妈说,说,那阵子,外公经常摔下床去,而且身上一丝不挂的,也不知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外公腿脚不方便,每一次摔下床,自己都起不来,在地上就是一整夜,早上她若是不去,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外婆很早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六七岁的时候,舅舅也出了车祸。那么多年,外公一个人,撑到了七十多。那天我叫他,他根本不答应。我爸问他我是谁,他直直看着我,半天才说,该是你女儿吧。”
  “那个时候,我……”虞纾茵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难受。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后来,我妈把他接到我家去服侍着。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带着我舅妈和表哥去看他,进门的时候,我跟他说,外公,我哥来看你了。可是,他根本不理我,我表哥才喊了一声爷爷,外公他马上就翻了个身子转过来看他。”
  “自从我舅舅去世之后,我舅妈一个人带着表哥在外地生活,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他,我想,外公躺在床上那么久,就是等着表哥来见他最后一面的,那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那时我上高三,平日里我妈都会做好了饭菜给我送到学校去,可是突然的,连着好几日没见我妈来,我心里已经猜到了。最后,是我爸一副憔悴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外公走了,明天你去送送他’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可是,我不想在爸爸面前哭,让他担心。硬是吃完了饭,等爸爸走了之后,才晃荡到寝室里去,抱着晴子哭。晴子安慰我,可是我真的听不进去,一点都听不进去。我连外公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出殡那天,我跪在他的坟前,看着风水师招呼着把骨灰盒放进去,看着他们洒了一把把土上去,看着他们安顿好外公,心里,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我跟自己说,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外公了。这个村子里,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再后来,也不过是每年给外公去上一次香,每年都要等到十一月二十七过去了我才记起来,外公的祭日又过去了。其实,我甚至都不知道外公的祭日是哪天,这个日子,还是我在墓碑上看到的。苏凉,我真的好难受,真的真的,好难受。”
  虞纾茵哭着蹲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臂,很多年了,她都没有想起这些事情来,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小偷跟着她,让她想起外公那条行动不便的腿来,这些事情,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想起来,她是刻意地,去回避这些。
  “你知道为什么我外公行动不便么?因为我小的时候,有天夜里发现小偷进来,哇一声哭起来,外公跑进来看,被小偷打的,虽然去医治了,可还是落下了病根,再后来,骨质增生,那腿,就走不了路了。要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苏凉看着虞纾茵,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刚刚失去母亲,早几年,也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埋进了土里,那种没有亲人的感觉,再也没有人能比他体会得深一些。每个人心里,总有几个怎么也过不去的坎儿,如她,如他。
  “纾茵,不是你的错,那都是天意,是天意。”苏凉悄悄地别过头,擦去泪水,哽咽地安慰着她,也安慰自己。
  天上,月亮如眉,爬出了云层,弯弯儿地垂着,安静地洒下一些光亮,照亮那两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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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跟苏凉小弟弟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虞纾茵在一片素白之中醒过来,头有些疼,口渴得厉害,喉咙里,像点了一把火,烈烈地燃烧着。
  她挣扎着起了身,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才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去。镜子里的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白且干涸,几乎要裂开来,这活脱脱就是一只缺了水的鱼。
  门轻轻地被叩响,节奏很慢,像是刻意而为之。虞纾茵敷一把凉水在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就跑去开门。
  “请问,是虞纾茵小姐吗?”门外站着身着海军蓝制服的服务生,他手里的托盘,正乘放着虞纾茵的晚早餐。
  虞纾茵愣了愣,往左右看了看才退开站在一边,让服务生进去。
  看着服务生把托盘放下,虞纾茵本想开口问他苏凉在哪里,或者苏凉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张了嘴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又咳了几声,才勉强发出一丝类似破二胡拉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
  服务生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位脸上挂着水珠的女子,深深地被她那扑扇着光芒的眼眸吸引住,心里惊叹,难怪少爷如此上心呢。
  “虞小姐,少爷说,等他忙完了就会来接你,让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
  虞纾茵一惊,少爷?他是在说苏凉吗?
  服务生见她发呆,径自退了出去,轻轻地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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