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爱》第6/63页


  苏凉摇头,又是点头。
  “四年前,我爸带了十几个工人到榆林来,到这个会所来做装修。还有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毕业,出来实习,我爸就让我过来了,然后,我在这里做了一个月的厨娘。”虞纾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哪里还能见到当年那“惊心动魄”的模样,只不过,她却是深深记下了,并且,也履行了“如果不是旅游、出差,绝对不会到北方城市来”的壮志豪言。
  那年十一月只过去了一半,虞纾茵的手便开始裂了几道口子。每日洗菜、切菜、炒菜、做饭、洗碗,甚至还要捡门口的煤,就这般,从来不会开裂的手,生生地裂了好几道口子,似是干旱龟裂的土地一般。原本就不算白皙的脸,变得黄黄的,成了黄脸婆。
  一个月过去,虞纾茵就跟着爸爸回到了西安的工地里――2011世界园艺博览会园区。当妈妈看见虞纾茵的时候,妈妈感叹了一句:“怎么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难怪你知道这么多,连工程造价都说出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连设计费都知道了。呵呵。”苏凉歪歪地坐在沙发上,咧着乐呵呵地笑着。
  “知道的,五十万往右偏一些。”虞纾茵头都未抬,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含着粥,讲得并不是非常清晰。
  苏凉愣了一下,嘴角一抽,干笑:“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
  虞纾茵放下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目光落定在苏凉身上,“有的,老板的模样我不知道,一直没见到过。”
  讲完,两个人便都笑了。




☆、1、12―够了,苏凉

  就这样,两人在榆林便多逗留了一日。夜里,两人坐在游泳池旁边,隔着玻璃看星星。游泳池的上方,用钢构架和玻璃做了个棚,这会子门又是关着的,所以,并没有风。
  可是虞纾茵仍是觉得有点冷,身子往衣服里缩了缩。苏凉看了,起身回房,拿了张毯子出来,披在了虞纾茵身上。虞纾茵双手交互在胸前,将毯子牢牢地裹在自己身上,原来,苏凉是这样细心的人。
  她浅淡一笑,“以后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的,你是个好男人。”
  夜里,苏凉并看不清晰虞纾茵的脸,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下,她一定又是带了柔柔的笑容。嗯,对,她其实是温柔的。
  “呵呵。”苏凉只是用这样的方式,一个近似傻愣愣的笑,回避过自己心内一闪而过的痛。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我是说这一次。”苏凉把两只手撑在自己身后,低了头,目光开始漫步目的地游曳起来。
  他本以为,虞纾茵是不会回答他的,就似当初那个为什么她不开心的问题一样,用一句让他担心的话,搪塞掉他所有的关心,可是,虞纾茵却回答了,而且用了长长一段话。
  她说:“因为,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几乎与世隔绝了。你也知道,这里没有网吧,交通不便,与外界,就是我的朋友们联系的方式只有一个手机。那一个月,我觉得自己的心很静,也很干净。虽然每天都要做饭,虽然手裂了,虽然脸黄了,但是这些都抵不上这个塞外农村带给我的美好。最重要的是,那一年,是我这么多年来,跟爸爸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的一年。”
  说到爸爸的时候,苏凉分明觉得虞纾茵的口气变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想念吧,语调缓了,语气更加柔和,这最后一句话,让苏凉明白,原来她爸爸才是她来这里的重要原因。
  或许,暗恋中的人,尤其是像苏凉,恋上一个比自己大,并且是自己上司的人,都该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话的。所以,接下来便是一段沉默。
  “苏凉。”虞纾茵微凉的手放到了苏凉的肩头,认真地看着他,说:“谢谢你把我带进来。这其实是整个榆林我最想来的地方。因为,我想看看我爸爸的心血。不过,客房部是到了工程后期才交到我爸手中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些地方是我爸爸主持装修的。那边会所部分,才是我爸爸从头到尾做下去的。”
  一听到虞纾茵的话,苏凉便要起身,却被虞纾茵按住,她浅笑着说:“够了,苏凉。不用过去了,那些我没看到的,就让它留在那样一个空间里,给我一个念它想它的机会吧。”
  苏凉点点头,虽然他不是非常理解虞纾茵的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总归是没错的,因为那代表了她的想法,只要她觉得好,他也就满足了。
  虞纾茵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把身上的毯子紧了紧,可是似乎怎么拉,无名的风还是会从缝隙里,钻进她的身子里去,让她觉得凉。
  “苏凉,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嗯,那就进去吧。”苏凉扶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着,生怕走得急了,虞纾茵就会像那捧在手里的水珠子一般,滚落下去。
  到了虞纾茵的房门口,苏凉便松了手,站在门外跟虞纾茵告别。其实也不过是道声晚安而已,苏凉却用了半分钟的时间。
  虞纾茵刚要抬脚回房去,便听见苏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关怀。这是她第一次从苏凉的话里,听出了服从以外的东西。
  苏凉的右手抚在门套上,轻声地提醒她:“夜里睡觉盖好杯子,别着凉了,你有点发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该是在车上颠簸的一天。”
  这一刻,隐匿在云层中的月亮瞧瞧地爬了出来,月光满满地洒在苏凉的身后,形成了一道光环,围绕在他的周身。第一次,虞纾茵觉得苏凉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英俊,内敛,不焦,不躁。
  她点点头,启口:“嗯,你也是,晚安。”
  在虞纾茵阖上门之后,苏凉才踏着满地如霜的夜色走开。回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之前坐过的地方,心里洋溢起浓浓的幸福。或许,多年以后,即便到时候他的生命里再没有了虞纾茵,他也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因为,他曾经跟她在那样的夜晚,用那样与世隔绝的心态,敞开了心扉。如此,他便满足了。整整一个黑夜,他的梦里,都是虞纾茵那低头浅笑的模样,把他的心,软成了一滩子水。
  如果可以,苏凉愿意一辈子跟虞纾茵生活在这个地方。塞外又怎么样?干燥又怎么样?沙尘暴又怎么样?只要有一个她,即便是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也觉得那是天堂。




☆、1、13―一丝半毫的心动

  一个平淡的早晨,你一开门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应该还算是男孩的人,端着你的早饭,等候在了你的门口。这样的情形下,你,会有一丝半毫的心动吗?
  虞纾茵征忪地看着眼前的苏凉,以及他手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杂粉,豆浆,有那么一会儿,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了,而心跳,却是比往常的时候更快了一些。这样的感觉,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看见华景枫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感觉?
  苏凉只是端着早饭,站在一边,等着虞纾茵回神。虞纾茵略为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往游泳池旁边的石桌走去。苏凉跟在身后,踏着一地明媚的阳光。
  直到坐上了回西安的大巴,颠簸了几个小时,虞纾茵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之后,早晨苏凉的模样还是会清晰地浮现在虞纾茵的眼前。她侧过头去,看了看通道另一边阖目休息的苏凉,蹙起了眉头。
  她怎么会对比自己小的苏凉有这样的感觉呢?不可能,也不应该呀。她不是一直都觉得,姐弟恋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爱情。这个不可信的程度,远远超过迟暮的老人与年轻的女子发生的恋爱。
  虞纾茵甩了甩头,便把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象。高低绵延的山,这山不是绿的,多为土黄色,因为没有多少植被覆盖。这山,也不似南方的山,那样秀气,或者那样坚毅,它是磅礴的,一座山,便是占据了一大块地方,牢牢地盘踞在上面,朝四面八方伸展开去,扩大了它的胸怀。
  或者,又会是这样的景象。高高耸立的山,突然被削去了一大片,仿若悬崖。可这“悬崖”不是绿色,又不是石头般的灰暗,它仍是土黄的。因为流水的冲击,这“悬崖”便是凹一直条,凸一直条。
  再或者,一片平地上,满满的果树。果树林上方,是一张大大的网,借此保护果实,免于鸟儿亲昵的吻。
  看着看着,虞纾茵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时候,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爸爸就坐在她的身边。偶尔,她把头歪到爸爸肩头上,眯起眼睛,只一会儿,爸爸恶作剧地猛然低了身子,虞纾茵的头便是往下一沉。
  这是父女俩在车上经常干的事情,一向乐此不彼。
  偶尔,虞纾茵也娇嗔爸爸是只猪,从上车开始,吃了一路。爸爸便探手刮她的鼻端,阴沉下脸来,粗了嗓子怪怨,还不是你个小丫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麻雀一样吵得我没法睡觉了?
  这点,虞纾茵是随了爸爸的。一般情况下,坐上车她的头脑便开始混沌起来,慢慢地,便睡着了。父女俩,经常因为睡觉而坐过站,也因此,走了不少冤枉路。
  其实,他们的感情算是好的。即便是四年前二十二岁的她,她依旧会挂在爸爸的脖子上,亲昵地如同幼时。影响中,爸爸极少向她发脾气,更妄说动手打她。可是,就在她快要二十三岁的时候,爸爸为了两个突然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亲戚,动手打了她一耳光。
  这一打,虞纾茵如何受得住?她连夜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第二天便离开了家里。她离开家那天,是正月初五。
  哪怕后来,虞纾茵也原谅了爸爸,哪怕虞纾茵是多么理解当时爸爸心中的焦急与害怕,她依旧过不去那个坎。自那以后,虞纾茵便再也没有挂上爸爸的肩头,头两年是不愿,而这两年,是爸爸真的老了许多。
  这些往事,她不是都该忘记了嘛?怎的如今回想起来,确实这般清晰呢?喉头的涩然,眼角的涌动,都让虞纾茵觉得不应该。她是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的,即便是爸爸面前,也是极少的。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里,流出一滴眼泪来,她不能。
  她闭上眼睛,生生地将泪,以及翻江倒海而出的记忆,统统逼回了心里。
  而后,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是爸爸年轻,她幼时的场景。爸爸拱着背扶着自行车,小小的虞纾茵坐在不合她年龄、身高的座椅上,勾直了脚蹬着车。
  那个时候,他们一起笑……




☆、1、14―小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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