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第60/67页


  大巴停下,淼淼和伊南钦下车,坐上去墓地的公交车,淼淼注意到,伊南钦眼睛里的孤寂。她要怎么样才可以抚平他心里的阴影过往呢,她想通了,理顺了,她同样也希望伊南钦可以放下心里的枷锁,面对未来的生活。
  过去如果不能幸免,那就好好迎接未来。她和他的未来。
  到达墓地,两人下车,伊南钦走在前面,淼淼跟在后面,两人步调一致,心情同样都是复杂。
  往前走了一段路,绕过几排墓碑,淼淼跟着伊南钦走到一块墓碑面前。站定,淼淼看见面前的墓碑上写着俞志军三个字,这应该就是伊南钦的爸爸了。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墓碑,左边和右边都不是姓伊的。
  淼淼垂眸,心里是淡淡的哀伤。伊南钦妈妈生前死后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伊南钦爸爸葬得近点,看来也没能成真。
  此时,静立在一旁的伊南钦缓缓开口了:“左边那块写着赵凤枝的墓碑是我妈妈的,今年我回国后,知道俞枫把他妈妈接到了B市,而且听说他们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想着妈妈的心愿,就想替她完成,来这里一看,我爸爸旁边的墓竟然是空的,简直是天意。我担心有一天俞枫母子会回来,看见妈妈葬在这里会闹,所以妈妈的墓碑我不敢写她的名字,只好写上我外婆的名字,只希望她和爸爸可以得到安宁,彼此为伴。”
  淼淼看向伊南钦,心里泛起浓浓的心疼,为他,也为他妈妈。连死了都要顾及他人,墓碑上不敢写自己的名字。只想和心爱的人葬得近一点,聊以慰藉,真的这么天理不容吗……
  收回目光,淼淼看向面前的两个墓碑。这是很普通的墓园,简单的石碑,伊南钦爸妈的墓碑上有些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来过了。也是,俞枫自毕业后就留在了B市,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逢年过节回来一次,也是和妈妈团聚,想来也很少过来看看他爸爸。后来把他妈妈也接到了B市,两人在那里定居,更是回来也没回来过了。
  如今,墓前苍凉,连一把鲜花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为爱执着的女人终于可以和她心爱的男人平静的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淼淼突然在墓前跪了下来,眸色平静,双手放在身前,看着面前的墓碑。
  伊南钦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淼淼,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并未察觉到伊南钦胶着在她身上的视线,淼淼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墓碑,淡然,却也郑重的开口:“叔叔,阿姨,我是淼淼,南钦的女朋友,今天我们来看你们了。”
  “感谢你们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上,虽然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我仍然感激你们,是你们不为世俗的生下了他,教他做人,看着他成长,虽然你们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虽然你们很早就离开了他,但我相信,你们是爱他的,就像每一个父母爱自己的孩子那样。今天我跟他一起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请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好好的爱他,让他幸福。”
  “阿姨,我和南钦是在您长大的地方相遇的,同样那里也是我长大的地方。也许那是人生中最平常的一次意外,我们遇见了彼此。那一次的相遇,我们说的话寥寥无几,本以为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谁能想到会一再的遇见。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浪漫的把它当做是我们俩的命中注定,逃不掉的邂逅,躲不开的缘分。”
  “起初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轻挑又危险,他说话的表情,待人的方式,都让我意外和惊慌,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对他动心了,他的眼神,让我无法抗拒。不经意间的一次对视,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会托大的想,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我。虽然那时候他总是会让我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但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越来越关注他,想和他见面,迷恋他身上的气息,更躲不开他的温柔。看着他为我赶走房东,为我担心,因为我受伤而生气,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在乎的人同样也在乎你,这是一种难言的喜悦。”
  “点点滴滴的相处,我做饭他洗碗,很平淡,但我很满足,看得出,他也很满足。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大声的问我,淼淼阿姨,你愿意做伊叔叔的女朋友吗?我想,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都会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那种仿佛被托举到天空的优美,此生不会忘记。虽然我们也争吵过,冷战过,可说到底都是因为在乎对方。我们就像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会因为在乎而吃醋,会因为一天没见而发疯的想念。还记得那一次,我们第一次吵架,解释清楚之后,他对我说,尽我所有,护你一生。多么美妙的誓言,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再后来……我知道了他和俞枫的关系,我觉得他骗了我,我跟他说不要来找我,在我想清楚之前,不要见面。那几天我想了很多,过去的一点一滴,每一天甚至是每一秒我和他的相处,在我脑海里都那么的清晰,我惊觉,他在我心里已经那样的难以忘记。我生气,我伤心,我不肯原谅他,都是因为我在乎他,被在乎的人欺骗才是我最不能释怀的……”
  “虽然茉莉说了那些话,当时我也确实伤心,但后来,我想清楚了,不过是她的谎言罢了,可也因为那个,我离开了B市,回到家里,我以为我和伊南钦就那样结束了,虽然心里那样的舍不得。可是他来找我了,在我等了他一个星期之后,虽然我总是让他走,但我知道,我心里是想每天见到他的,我真的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做。”
  “直到他晕倒在我面前,我的心随着他的倒地而停止了跳跃,我才知道,我不可能放开了……无论是谁,优秀也好,普通也罢,都是独一无二的,对我而言,世界上只有一个他。在医院里他向我讲了他的过去,他问我,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叔叔,阿姨,我不是最好的,我帮不到他的事业,也做不到和他并肩而立,我会和他吵架,会生他的气,会不理他,可是我能够照顾他的生活,我可以做饭给他吃,可以在天凉的时候提醒他加一件衣服,可以在他喝酒的时候拿开他的酒杯……我不想再看见他捂着胃皱眉的样子,我害怕听见他跟我说他撑不下去了……”
  擦擦眼眶,淼淼语气哽咽:“比起曾经的伤害和误会,我更想和他好好的面对未来,我相信,失去的信任会一点一点回来,我相信我可以把他照顾得很好,我也相信他对我说过的,尽我所有,护你一生。”
  清风徐徐,淼淼冲着墓碑温和一笑,尽管眼眶泛红,但是眸色弥暖光润。转身看向伊南钦,身后的他,同样眼眶湿润,点点笑意。
  这一刻,失去的,拥有的,都将是永恒。
  伊南钦拥着淼淼,仰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清风袅袅。他希望天上的爸爸妈妈可以听见他心底的声音:“爸爸,妈妈,儿子终于有家了,你们放心……”

  父母叮嘱

  眸若秋水,粉颊淡淡,一双水眸含羞带怯,嫣红的唇瓣盈盈润泽,遮不住心里漫漫溢出的情浓意切。淼淼拍拍脸颊,大口呼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禁不住垂眸一笑。此时的她,满心满脸都是一副被爱情滋润的小女孩模样,气色鲜活,眉眼生晕,红唇……淼淼摸上自己唇瓣,那亮泽嫣红的色度,让她脸红心跳,昨天医院里的一幕如同戏幕一般浮现在自己眼前。
  自打去了伊南钦爸妈的墓地,她说了那些埋藏在心底,从初见到相识的一幕幕所衍生的真实感受,说了要和伊南钦共同面对未来,其实也就是原谅了他的话。伊南钦就一下子放肆了起来,再也不是那几天病怏怏,可怜巴巴的样子了。从墓地回来,他就……就……反正各种讨厌……
  用伊南钦本人的话说就是,我这是厚积薄发,憋得太久了一时难以控制,所以,你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还是她的错了。
  住了五天医院,伊南钦说什么也不住了,嚷嚷着要出院,昨天淼淼去给他办的出院手续,医生跟她说了,虽然伊南钦的胃现在好很多了,可还是很脆弱的,最近一段时间吃食上一定要注意,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能吃,凉的硬的也不能吃,酒精更是别想了,按时吃饭,注意保暖,可以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淼淼认真的记下,去病房打算跟伊南钦好好复述一下,可谁知道,那个厚积薄发的人见四下没人,向淼淼伸出了恶魔之手,不,之嘴……
  要不是有护士过来收拾床单,淼淼真的怀疑他会在医院里……反正以后她再也不要去那家医院了!
  把头发随意的挽起来,淼淼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八点了,爸爸妈妈吃完饭去小区下遛弯了,她得去厨房里给伊南钦摊蛋饼,一会儿给他带到酒店里去。昨天跟他去酒店的时候,他就再三的强调,今天早上要吃蛋饼,淼淼想想蛋饼也挺软乎的,就答应了他。
  转身进了厨房,淼淼拿出鸡蛋,还有自己的独门肉酱,今天就不给他熬粥了,一会儿去楼下买豆浆好了,熬好粥再过去的话他又该抱怨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住了这次医院,伊南钦变得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喜欢和她撒娇,搞得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往锅里倒上油,淼淼刚想倒面上去,门铃却响了,扭头往外看了一眼,淼淼关掉天然气,在围裙上蹭蹭手,快步过去开门。
  刚想问一句谁啊,随着轻轻开门的动作,一股外力撞进来,淼淼向后一仰,腰间横了一条坚硬的手臂,一个旋转,她靠在了墙壁上,身前是高大的身影,鼻息间都是熟悉的气息。唇上失守,激烈而纠缠,仿佛是凝聚了多日的思念。
  淼淼攀上他的肩膀,仰头与他缠绵,虽未言说,但此时的感觉,熟悉的温度,还有唇上激烈却温柔的亲吻,无不在对她说,吻着她的人是谁。
  也许伊南钦自己都不知道,他接吻时有一个小习惯,动情之时最喜欢把舌尖抵在对方的舌尖上,那种激烈却细致的缠绵,最令人眩晕迷醉。
  此时,他掌在淼淼腰间的大手正慢慢上移,在她背上不轻不重的抚摸,唇上变得温和,而一直撑在后脑的手却移动了地方。
  淼淼蓦地睁开眼睛,双手推拒了一下,气息不稳,一双眸子水汽润泽,点点诱人。
  “把手拿开……”因为距离太近了,淼淼清晰的看见伊南钦黑眸中浓烈的□□,话都变得忐忑难安。
  “小乖……”伊南钦并未动作,只是蹭着淼淼的额头,声音暗哑,蛊惑。
  “你,你也不怕被我爸爸妈妈看到。”淼淼垂眸,双手抵在伊南钦胸膛上,腰间那炙热的触感让她不敢乱动。
  伊南钦亲亲她的额头,更加用力的揽着她,说道:“我刚才在楼下遇见叔叔阿姨了,他们让我上来,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小乖,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我好怀念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我……”淼淼刚想说话,门却响了。
  门打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两人回来了,眼前的一切,咳咳……
  短暂的尴尬之后,伊南钦跟杨爸爸去客厅里下棋,淼淼跟杨妈妈去了厨房。杨妈妈说伊南钦出院了,虽然医生嘱咐吃东西要节制,但饭还是得吃的,今天就让妈妈露一手,给他做几样清淡的家常菜,好好补补。
  不管杨妈妈说什么,淼淼都说好,不愧是亲妈啊,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她都要羞死了,刚才伊南钦的爪子还放在……
  今天的午饭很早,十一点就开饭了,原因当然是因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人提前回来了,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提前吃饭了……
  把饭菜都摆好,很简单的家常菜,四菜一汤。清炒小白菜,木耳鸡蛋,蒜蓉西兰花,凉拌金针菇,山药排骨汤,南瓜薏米粥,还有淼淼的独门蛋饼。
  四人落座,杨妈妈盛出一碗汤,递到伊南钦跟前,伊南钦赶紧礼貌的接过。
  “尝尝看,这可是我特地请教别人做的,据说对胃很好的。”杨妈妈温和说道。
  “谢谢阿姨,让你们费心了。”伊南钦心里感激,喝了一口汤,热汤滑进胃里,通体舒畅。
  杨妈妈放下勺子,看向伊南钦,目光突然变得严肃:“南钦啊,有些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我唠叨几句。”
  伊南钦放下碗,脊背挺直,看向杨妈妈,道:“您说。”
  杨妈妈轻笑,看看身边的杨爸爸,再看看伊南钦身边的淼淼,语重心长:“自你来我家,我也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对我家淼淼的,从B市过来,丢下工作,每天陪我和她爸爸,说话解闷,可以说是态度恭敬,不厌其烦,现在的年轻人啊,有几个愿意每天对着老人说动说西的,就冲这点,你这孩子也是有孝心的孩子。我和淼淼她爸爸也挺喜欢你的,要说你做我家姑爷,我们没意见,可是,咱们话得说在前面。”
  “这几天你跟我们说了和淼淼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块的,又是怎么有矛盾的,说真的,对于你之前做错的事情,我是认为情有可原的,毕竟是遭遇过那样的事情,那样的童年,你还能变得这样优秀,真的不容易。上一辈的事情,他们犯的错,不应该由你承担,你心里呢,也别有太大压力,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只要你为人真诚,待淼淼好,肯和淼淼一起照顾我们两口子,其他的我们都不在乎。”
  “南钦啊,我就淼淼一个孩子,年轻的时候我想再生一个,给淼淼一个伴,可淼淼她爸爸怕我受苦,而且那时候家里穷,没那么多钱养孩子,那时候我就想啊,一个就一个吧,好好养大比什么都强。我家淼淼呢,从小就乖巧,听话,什么都不用我们着急,该上学上学,该写作业写作业,后来还考上了B大,我是不知道别的父母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我家淼淼是光宗耀祖了,有出息啊!虽然后来没能留在B市,回家当了老师,但我家淼淼……唉,也是我私心,我就想让她离我们近点,她爸爸身体不好,万一哪一天……我不能让他连孩子面都见不上……”
  “妈……”淼淼眼眶泛红,看着妈妈。
  杨妈妈抹抹眼睛,收了收情绪,继续说:“这两年呢,我看得出来,淼淼一直有心事,可我想着,她长大了,能够明白我们的苦心,到时候了,我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风光的嫁了,离我们近点,我们也有个依靠。谁知道她还是去了B市,那时候我真是意外,生气,可后来想想啊,这也是我女儿会做出来的事情,别看她温顺听话,可执拗起来谁的话都没用。”
  “南钦,你住院前,你就跟我说过,想和淼淼结婚,想永远照顾她,我问你,你说话算数不?”杨妈妈看着伊南钦,问道。
  淼淼惊讶的看着伊南钦,不知道他竟然和妈妈说过这样的话。
  伊南钦起身,恭敬的鞠了一躬,看向杨妈妈杨爸爸,态度谦逊郑重:“叔叔,阿姨,我是真心想娶淼淼的,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我会永远照顾她,和她一起陪伴你们二老。”
  “好,好,坐下!一家人别这样客气!”杨妈妈瞬间喜笑颜开,对于当父母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子女能有一个好归宿更开心的了。
  “南钦,我闺女从小就倔,心里有委屈或者是生气的时候,不说话,不搭理人,有时候着实让人憋得慌,这点随我。但我保证,她绝对可以顾好一个家,她不是那种事业心强的女孩,这孩子讲道理,明是非,处处都为别人想,我们呢,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本事,没给她留下什么,这房子是淼淼名下的,也算是她的嫁妆,以后你们结了婚,你记得,可不能让我们淼淼受苦……”杨爸爸说着,哽咽了起来。
  “爸……”淼淼喃喃道。
  “说什么呢,受什么苦啊,什么年代了!南钦,别介意啊,你叔叔就是这样,他就是说啊,淼淼有时候一根筋,别不开,你呢,不要和她计较,让着她点,你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别的什么也别担心,房子我们有,不用贷款买房子!”杨妈妈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对淼淼好的,这次的错我不会再犯了,以后我一定会让着她,不让她受苦受委屈。还有你们放心,我在B市有房子,结婚的时候我想换大点的房子,以后有了孩子也方便点,你们二老也可以过去住,我没有负债,也没有贷款,这几年也存了点钱,生活上绝对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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