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第3/48页



  "是。"我不知不觉地挺直身体,早就汗湿的衣服又被汗水浸了一遍。

  他扫了一眼我的T恤牛仔裤,语气冷峻,"白衣呢?"

  "......"我压根没想到做检讨还要穿白衣。

  他看了我几秒,用目光在我脸上戳出几个洞来,然後他突然站起来,脱衣服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

  他的白衣被甩到我手里,我会意穿上,衣服雪白无暇,甚至还带点清淡的香气。然後他说,"手"。

  我愣了几秒,才把双手伸出去,中午刚打过篮球,手略微有点脏,指甲里隐约藏著污渍。

  他的表情像是我的手上沾满了粪便,"去洗。"

  於是我跑到厕所认真地洗了手,一进门就瞄见桌子上多出了一把指甲刀。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绝不可能是他要剪指甲,於是我自发自觉的把两只手都剪了一遍,刚献宝似地伸手给他看,就被他两个字搞到气结,"再剪。"

  我差点把两只手指都剪出血来,他才示意我停止。我刚想开口说点什麽,他却抬起手来,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血腾地一声涌进脑袋,我给他震得倒退了一步,差点就夺门而出。但是他脱得那麽从容镇定,脱得那麽正气凛然,我也只能硬著头皮站在原地,尴尬地盯著桌上的一叠病例。衣服很快被脱掉,他一丝不苟地把衬衫叠好,平躺在值班时过夜的床上,示意我走过去。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额角一根血管一直在剧烈地跳,我急促地瞄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嘲讽的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X。

  "头部颈部、呼吸系统胸部检查。"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未雨绸缪有备而来。冷静了一下,我快速回忆一遍昨晚突击的操作过程,胸有成竹地动手检查。头部和颈部,一切顺利,然而就在我找到心尖波动点,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我手掌下跳动时,我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正看著我,目光专注,我却在他眼神里分辨出一丝谐谑的意味来。像是有人在我脸上抽了一鞭子,我飞速扭过脸,再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手就不太稳了。

  没穿衣服的是他,被我摸来敲去的是他,但脸红尴尬的居然是我。终於叩完了肺上界时,我仿佛是从汗水里捞出来的,连他的白衣都给晕上一层汗水。他慢慢地坐起来,仍然从容地穿好衣服,推了推眼镜问我,"没有遗漏了?"

  我点头,然後又摇头。他一语不发地等我回答,即使低著头,我也能感觉到他刻薄的目光。我深刻地、真诚地後悔起自己的行为来──就算是让我死,我也绝不应该逃那三堂课。

  僵持了几分锺,我终於受不了压迫感,崩溃地说,"我不知道。"

  "我戴著眼镜,"他的声音柔和,但语调让我冷汗涔涔,"这就说明我眼睛有问题。可是你既没检查也没询问。"

  不管哪本书上都不会要求医生检查患者的眼镜。

  "那,老师,"我鼓起勇气怒视他,"你的眼睛有什麽问题?"

  他只用一句话,加一个微笑就把我打得溃不成军。

  "没问题,"他淡淡地说,"这是平光眼镜。"

  如果他不是老师,我绝对会冲上去把他的眼睛从鼻子上打下来,可是这不算什麽,下一句话才让我觉得五雷轰顶。

  "诊断学考勤扣二十分,解剖学逃课我会联系你们教务办。白衣还我,你可以走了。"

  我脱下他的白大衣,咬牙切齿地说了声,"老师再见",然後摔门离去,走出很远之後,我也仍然能感觉到他嘲讽的眼神。我知道,他这会一定在看著我,刻薄阴损。

  从那以後,我再也没逃过诊断学的课,只是每天都不厌其烦地诽谤他。医院的那次受难被我渲染、夸大,添油加醋地讲给所有人听,於是全学院的人都知道了,俞夏远是个变态十足的人渣。

  两个星期以後,他再次给我们上课,当他冷飕飕地目光越过人群直射向我时,我就知道,东窗事发了。

  3

  全班同学都很喜欢我,因为我成功地阻挡住了三分之一的枪林弹雨──每堂课前他会挑三个人提问上节课的内容,十分之刁钻变态,立志把人问到吐血身亡。然而不管其他两个人是谁,第三个人永远是我──於是当俞夏远沈稳地叫出"叶岩"两个字时,所有人都会长舒一口气,默默地摊开书本,幸灾乐祸地看我站起来受难。

  不单单是提问,实验课上倒霉的也总是我。当他说要找模特,那就是要找我,要找模拟病人,那还是找我,要找苦力,依旧是找我──我们班的同学比隔壁班的同学要幸福许多,因为有我。

  那段时间我们无疑是相互看不顺眼的,说是水火不容也不太过分。我当然不可能任他欺压──在那年的教师评估上,我做了那麽一点点手脚,於是他荣幸地在评估成绩上挂了车尾。

  他倒是没说什麽,甚至也没有失落的表现,一周以後我被党委书记叫去聊天,他一张嘴我立刻冷汗涔涔。

  "叶岩,"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的老师面若冰山,"这次评估,你是不是号召同学给他打零分了。"

  我当然死不承认,但书记大人显然早有定论,在一番深刻的批评教育之後,出门时我小心翼翼地问,"磊哥,你和俞老师认识?"

  "认识。"书记长叹一声,颇为感慨,"他是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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