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臣》第50/83页


  如此想着,贺兰慎嘴角晕开浅淡的笑意,恍若春风化雪。
  靳余看得呆了,心中又羡慕又酸楚,半晌才在贺兰慎转身走远前鼓足勇气道:“贺兰大人!”
  贺兰慎脚步一顿,闻声回首道:“何事?”
  “我想问您……”靳余捏着衣袖,红着脸细声好奇道,“怎样才可以给裴司使‘侍寝’?”
  “……”贺兰慎沉静抬眼,“为何问我?”
  靳余毫无防备,将内情和盘托出,“沙迦大哥说的。他说昨晚,您给裴司使‘侍寝’了……”
  “胡闹。”贺兰慎稍稍沉下脸色,靳余便吓得不敢再多言,道了声‘叨扰’,便一溜烟儿跑了。
  贺兰慎眸色幽深,记住沙迦的名字,掉转脚步朝正堂行去。
  午后在正堂撰写公文,便见沙迦晃悠悠捧着一摞案宗前来,于门口躬身道:“贺兰大人,您唤我?”
  贺兰慎笔触不停,淡然道:“进来。”
  “诶!王侍郎的结党营私案已经坐实了,和英国公李敬业有些关系,相关证据证词已收编整理,请您过目。若无差错,便差人呈进大明宫啦。”
  “放在案几上。”
  沙迦应了声‘喏’。
  放案卷时,这棕发蓝眼的波斯人先是瞄了裴敏的位置一眼,而后凑到贺兰慎身边神神秘秘道:“裴司使不在?”
  贺兰慎笔尖一顿,悬腕迟疑片刻,方道:“裴司使身子不舒服,回房暂歇。”
  嘴上挂了伤,可不得是身子不舒服?
  但沙迦明显是想歪了,又思及早晨无意间窥听到的“一起睡觉”等只言片语,他露出恍然的神情,长长‘哦’了声道:“您真厉害!得是怎样的铁血儿郎,才能啃得下裴司使那块浪荡不羁的硬骨头?”
  贺兰慎正打算同他算账,搁下笔冷冷扫视沙迦一眼,沉声道:“今日司中上下气氛古怪,是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沙迦忙举起双手,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左执事是净莲司中肱骨,且不论这是裴司使的私事,就是公事,也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贺兰慎面色沉沉,肃然道,“裴司使本就处于风尖浪口,怎能忍你如此推波助澜?”
  贺兰慎极少动怒,猝然间沉下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倒颇具几分上位者的威慑力。
  沙迦敬贺兰慎,但更怕裴敏秋后算账,闻言有些怂了,揉着鼻尖辩解道:“我也是早晨无意间听到裴司使与师美人谈话,说她与你夜宿一起,我一时震惊才与王止他们谈了几句……但您放心,那些老部将都是忠诚之人,绝不会将这消息透露给别人!”
  贺兰慎闻言,神色有了微微的松动。
  原来早晨裴敏支开他,竟是为了向师忘情坦白二人的感情?也就是说,尽管裴敏并未马上答应与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已经在心中接受他了……
  她原来,早就接受他了。
  沙迦小心翼翼地观摩着贺兰慎的脸色,讷讷问道:“所以,您和裴司使真的那啥……”
  说着,沙迦屈起两手的大拇指,比划了个手势。
  贺兰慎看不懂,问道:“何意?”
  “您……唉!”沙迦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着贺兰慎那张圣洁俊美的脸,仿佛说什么都是亵渎。
  沙迦默默道了声“罪过”,而后从靴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陈旧的册子来,左右四顾一番,而后迅速塞到贺兰慎手中,操着带口音的官话道:“这可是我从平康里带出来‘夫妻恩爱’秘籍,乃是绝版,今儿送您了!就当是我给您赔不是,您收着!”
  “恩爱秘籍?”贺兰慎垂眼望着封皮上若隐若现的字眼,断断续续道,“春……”
  沙迦猛地盖住那册子,‘嘘’道:“现在不能看!您带回去一个人看,好好研习,以后用得上的。”
  说罢,沙迦朝他挤了挤眉眼,露出个‘只可意会’的笑容,“裴司使一定会很喜欢的!”
  “什么东西,我一定会喜欢?”裴敏一进门,便见沙迦握着贺兰慎的手,对他挤眉弄眼、暗送秋波。
  她不由眉尖一挑,负手进门,冷然笑道:“波斯人,你对我家小和尚干嘛呢?”
  沙迦和贺兰慎俱是一惊,各自分开坐直。
  那本册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仰面朝上摊着,上面斗大的‘春宫’二字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本有味道的避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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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沙迦悄悄伸出爪子, 将地上那本册子胡乱一拨, 扫到贺兰慎身后藏好,而后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忽然想起我还有事,二位大人忙,不打扰了!哈哈哈!”
  说罢起身,贴着墙根移动,一溜烟儿闪出门外。
  “站住!”
  裴敏冷冷一喝, 沙迦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 硬生生钉在原地。
  这波斯人看起来凶狠如狼, 实则傻狗一只,裴敏知道他定是干了什么不正经的坏事, 便慢悠悠踱到贺兰慎身边坐下, 伸手将沙迦藏在他身后的那本册子抽了出来。
  看到封皮上旖旎的图画和字眼, 裴敏险些眼皮抽搐。
  这该死的波斯人,都教了贺兰慎些什么?!
  裴敏冷笑一声,沙迦顿时背脊一颤道:“我可以解释……”
  “我听说,你今日听了我与师忘情的谈话,还将其添油加醋大肆传播?”裴敏打断他的话。她随意翻看了两眼册子,脸上的笑越发玩味危险, 问道,“这册子,你看过了?”
  沙迦忙摇头如拨浪鼓:“我可是您最纯洁、忠诚的下属,怎会看这种东西,这个……这个是我从犯人那里收缴来的!如此污秽不堪的东西, 我义不容辞冒着被玷污的危险将其没收,呈给贺兰大人处置!谁成想刚好被您撞见,这不是误会一场么……”
  “哦?是这样?”裴敏讶然,指着扉页上的一行小字道,“这册子上怎的写着,‘玉英赠波斯情郎’?”
  沙迦一噎,险些将后脑勺挠秃,只好承认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裴司使的慧眼。”
  裴敏虚着眼,慢腾腾道:“既是看过了,那就好办。当值时辰却怠工闲游,教唆上级,乃官仪失措之罪,便罚你去校场,当着众同僚的面将这册子上的姿势都演示一遍。”
  沙迦垮下双肩,憋了半晌,问道:“演男的还是女的啊?”
  裴敏忍笑,嗤道:“你随意。”
  沙迦‘噢’了声,看了贺兰慎一眼,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尾巴狼,灰溜溜走了。
  静谧的正堂内,只剩下贺兰慎和裴敏两人毗邻而坐。
  裴敏撑着脑袋,大概是上过药的缘故,下唇的咬伤已经结痂止血,凝成花瓣似的的一点暗红,与莹白的皮肤相衬,平添几分艳色。她好奇心重,随意翻看了几眼册子,只觉得那上面的图画过于稀奇古怪,譬如男女办事时还要画个端着茶水的小厮或婢女听墙角,亦或是还有几人在旁边帮忙,且男人多半画得油头粉面,见之反胃……
  正索然无味,乍一抬眼,刚好撞见贺兰慎幽深的眸子。
  干净而强大的少年,如一泓清泉洗涤视野,光是身披薄光坐在那,便已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见他望着自己,裴敏便将摊开的册子挪到贺兰慎案几上,笑道:“怎么,你要和我共赏这?”
  贺兰慎扫了一眼,对那白花花的图画无甚兴趣,只看着她嘴上的伤道:“还疼么?”
  “当初下嘴的时候怎的不见你心疼,这会儿装什么老实人?”裴敏说着,翻开下一页,顿时惊道,“咦,在秋千上也行?”
  又翻开一页,是个年轻的和尚睡在榻上做梦。
  裴敏起了捉弄的心思,将这页图指给贺兰慎看,勾着唇线道:“小和尚你瞧,这个像不像你?”
  她本是随口调笑,但贺兰慎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调开了视线,浑身僵硬如石,一向淡然自若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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