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71/120页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联?我一直思考却不得而知,乐子纯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乐箐箐的身份和地位了,他支口不提我也不打算问,可那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胸口,有时候竟想得到我有些心烦气躁……
  而乐箐箐的真实情况我早已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不在意她的处境并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他们父子欺瞒,这一点他们是如何也无法知道的
  我几次路过落芳苑只看得到破旧的房屋和紧闭的大门,唯有一次我从后门处经过,竟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墙头迎风抬头而望,那夕阳的姹紫嫣红染了她一身一脸
  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祥和和安静,一身布衣,两只辫子,素面朝天的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的叹息声从口中不自觉的溢出,那一刻我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了,我也抬头望着那片灿烂的晚霞,果真美到极致……
  也许我已经看到过的女子太多了,妖娆的,妩媚的,绝美的,抑或是冰冷的,可我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觉得她温顺是因为她话极少,觉得她冷清,是因为她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觉得她坚韧是因为听说了一些她的不屈事迹,觉得她独特是因为我从未在任何尴尬的场面里见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即便是被姐妹嘲笑,即便是一身布衣,她永远是云淡风轻的,仿佛事不关己,没多大不了……
  这样一个女子怎能让我不好奇?
  “子瑛?”待我回过神,我见她在笑,淡淡的,轻轻的,比静潭上风掀起的涟漪还要轻……
  然后乐子瑛伸手,把她扶了过去,两个人在靠着墙的地方说笑,我的脸色越来越冷,心越来越冷,到最后竟然拂袖而去……
  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感到憋闷,不吐不快,可又不能轻举妄动……
  燕文昃已经按照原定的时间到南梁确定和亲的事宜,他一到我就务必得刚回到北邑去,国不能一日无君,我不能大意皇后一族随时可能出现的残余势力……
  可那一天我竟然没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想着亲眼看过了乐扬在国书上加印了之后再走,就在那一天,我又看到了她,还有他……
  乐子瑛牵着她的手,顺着宫墙飞快的往宫门方向跑去,第一次我见到了盛装打扮的箐箐,如果说女子的美应该是光彩照人的,那么她的美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清淡,还是一身红罗裳,飘逸而唯美,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被风吹的半浮在空中,真好像是她踏着赤云而来又将乘风而去,美得惊心动魄……
  就经过在十叉的路口的瞬间,她侧过眼看见了我,我们的视线在瞬间交汇 ,没有温度,没有内容,那一眼深刻,竟在后来无数次的梦里依旧能看见,看见她的挣扎她的割舍,还有一种嘎然而止的爱情的失落……
  我终在加印国书的第二天启程回去了,这个女人注定是属于我的,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日子过得缓慢,我觉得半个月的时间胜似半年那么久,准备了许久,就等着她嫁过来
  终于燕文昃带着她准时到了邑茳,大婚的过程繁琐异常,我们都忙活了一整天才把那些过程一一挨过……
  掀开盖头来,一张清雅精致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表情,我朝她笑笑,她一愣,也就是瞬间的光景便恢复如常
  “没想到?”我问她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淡色道 “嗯,没想到北邑国的皇帝竟这般神出鬼没……”
  有时候我觉得箐箐和我的性子很像,我们都善于掩藏自己真实的一面,我儒雅温文,她寡言少语,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的陪伴都是说一些看似无谓的话,试探对方的诚意和计较,然后暗自在私下里打量对方的心思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该有的改变和态度我在箐箐的身上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她不喜热闹待我也只有一般,并不热情
  仿佛任何事情到了她那里都成了道理和规矩,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有义务和责任,那种不轻不重,千篇一律的态度让我大为光火.我知道她一定还在想念那个乐子瑛,一怒之下我索性禁足凤宫,半是赌气半是试探
  可我再一次大失所望,不管我如何疏远,甚至是根本不去她的青园,她都始终并不在意……
  于是我对她说“不在意是因为从未放在心上过……”
  她不说话,撩眼看我,那神情仿若疑惑亦或者是被言中的一种默哀,我的心似沉入深海,这么多久以来我终于懂得了自己的心,原来这是爱,可这爱,似乎注定了找不到对等的回应,有个人如木刺一般刺在她的心上,是我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
  她总是隐约感动疼痛,我却为着她的疼痛感到受伤,周而复始,煎熬的人心难安……
  有时候我在虞宸宫里不愿说话,阖着眼躺在床上,文贵妃念念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而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箐箐的林林种种,我厌恶这种感情上的不对等,可又毫无办法而言……
  静下心来的时候我转念扪心自问,我这个皇帝又如何能拿出一对一的爱全部给她呢?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不漏痕迹的疏远所有人,径自的活在自己的天地之中,我有何时能走进她的心里去?我始终找不到答案,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我知道她并非无情之人,可她在乎的人里面却不包括我……宫里上下对她的口碑都不错,尤其下人,我听周全说,准备分给凤宫的洗衣工就有好几十人想要过去,因为她随和,话不多,事情也不多,只要乖巧听话,她都会一视同仁,而且时常给下人赏些东西……
  而那几个她从南梁带来的下人里面有一个小太监意外遭到袭击昏迷了许久,我闻讯后很快赶了过去,可没有人知道皇后去了哪里,只是说出了李德胜的屋子人就没了……
  后来我在凤宫的内苑找到了她,自从建了青园之后她就很少住到这个内苑里来,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呆坐,身上的衣服单薄,血迹斑斑,血凝接在衣服上显出一片黑紫色
  她似乎已经维持了一个僵直的姿势很久,见来人是我声音暗哑的只一句话,我的心酸涩难读,这个女子,为我所爱却非爱我,她是孤独的,孤独的难以靠近,无论我如何敞开心扉,她始终把自己包裹的如同茧里的蛹,即便我再多不甘又能如何?
  如果爱一个人就会懂得心疼,那么爱到深处就会懂得对方的心疼,我都懂的,可我始终做不到那么释然……
  我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跟她那如悬丝般的爱情,希望有一天她能懂得,渴望能真正的走进她的生命里去,成为她爱的那个人,可一次醉酒让我们本有些拉近的距离有一下子扯远……
  当我意识到我身下的人是珍珠而不是她的时候我的头仿佛要炸开来一般,她站在我的前面那表情,撩水不惊波澜的冷漠,她直直的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可我知道这一次我是深深的伤了她的心,这道伤痕终其我们的一生也无法抹去,我的愧疚,还有她的失望,把本就复杂难耐的情感更添冰加雪,无以为安 。
  我们的婚姻是长久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婚姻到底只是她的一场逃离还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不愿输,可我更清楚,我赢不过她……
  袒露吧,因为过去的计较和猜测太过认真,我已经不能分辨出,她竟是懂得我的爱还是敷衍着我的爱。而如果是永恒的与自己爱的人相敬如冰我宁愿放弃我的面子,不再计较谁给的爱多,谁爱的长久
  事到如今,我只要我爱着她,而她懂得,就足够了……
  珍珠封嫔之后我去过一次,那一次我待了两天的时间,我想知道,想知道那些我缺席的日子里她是如何过来的,听着珍珠把故事娓娓道来,我不得不佩服,这样的女子终始世间少有,得之我幸,复又何求?
  我的错过是上天注定的,可上天终是把她又送回我的身边
  挡不能要到更多的时候,人应该学会满足,否则会失去的更多……
  至此我在未踏过珍珠的门口一次,我对她无恨 ,因为她我了解自己到底有多爱这个女人,因为她我才知道原来箐箐的心中还是在乎我的
  这道伤口终会留下丑陋的伤疤,但我永远的纪念它,把那些偏见和计较都抛在脑后,这一生,我定偕她的手度过,这是我的承诺……
  从那天起我便懂得一个道理,上天永远不会给一个人很多很多,它在给你这个的时候一定也在收回另一个
  那些苦难的日子我终是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给与了她温暖,近似友情近似亲情,她又如何能忘记?
  很多时候我并不能选择,不能选择相遇的时间和相遇的方式,更不能把一个人的内心里最深刻的东西更改,当日我说出那样一番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话: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一生一世的夫妻,生同生一起,就算死也要埋在一起葬在一块,这就是我们的关系,这个关系就算我死也不会改变 ……
  也许她永远不会懂得,这虽然是一句气话却是我最想跟她说的一句话 ……
  罢了,本就是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能要求的不多,抑或那些计较早已经不再必要了,就算终究是我多爱她一些,也只当是命中注定,能有一个值得去爱的人,此生足矣……
  远虑近忧
  这次要了我半条命的生产恢复了我很久,一连两天我都没有气力起床,孩子的状况不错,几天后发肿的皮肤逐渐消退,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说孩子长的非常像燕文寒秋
  我曾经很是疑惑,抱着孩子端看半天,眉毛有些像,眼睛似乎也很像,鼻子差不多,嘴巴也有他的痕迹……
  我为着这个最终确定性的理论一度有些颓然,我其实是希望孩子像我多一些的,燕文寒秋太过漂亮,明艳而绝美,而我却喜欢淡雅的男子,就像子瑛,温和,干净……
  燕文寒秋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是从生产后的第三天开始,我思来想去仍旧不知道为什么父爱来的竟是这么迟
  他每每来了都要抱上孩子好一段时间,一一分析孩子的五官相貌 ,起初我听起来觉得甚是喜悦,渐渐的,后来变成不耐,我宁愿倚在床头看书,也懒得迎合他第一百二十遍的千篇一律。
  我保持置若罔闻,他仍旧乐此不疲……
  我身体不是很好,也没有太多的奶水,只有让菊姑去给孩子找奶妈,不过我的教养方式比较特别,孩子只有吃奶的时间才交给奶妈而且奶妈一定要在我的眼前喂养孩子,喂过之后就交给我自己带
  菊姑觉得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几度劝我不要这么劳累,可我觉得无谓,自己的孩子就要自己带,我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成长的瞬间……
  燕文寒秋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只当我太喜爱孩子罢了……
  孩子降生的那一夜,一场大雪下了两天两夜,梅花开得正好,每每打开窗子都能闻到那种隐约似无的梅香味,我喜欢坐在榻上端看外面的梅花,如意要折一些梅枝放进花瓶里插被我阻止“好好的折它干吗?看着还嫌不够?”
  如意手一顿,扭过头瞧我“公主,花开不就是给人看的嘛,既然你那么喜欢看就让我折几段得了,又不疼不痒的……怕啥”
  我朝她瞥过眼“它开在那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不动它也不会疼更不会痒,老实一会吧……”
  如意见我不让她折,噘个嘴嘟囔“公主才生了小皇子这般爱说教了,不愧是个当娘的……”
  我还没等接口,只听李德胜在身边若无其事的警告她“如意啊如意,你还敢说,要是菊姑听见了你这话,你就等着挨抽吧……”
  话音才刚落“如意,你看我逮到你怎么收拾你,让你再说话没大没小……”说着菊姑拎了一个扫帚把从门口追了出去……
  如意见状 扭头就跑“菊姑,我错了,你别追了……”
  菊姑不肯作罢,边追边教训“你那口气是跟主子说话的口气吗?我是三天没打,你就只记吃不记打了……”
  如意绕着院子跑的灵巧“错了,我错了,公主你快帮我说话,不然我又要挨菊姑的扫帚抽了……”
  菊姑在后面追得辛苦,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还不肯罢休“还跑,你还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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