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98/120页
江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见燕文寒秋的脸色不悦,不敢多话,跪在地上给我把脉,没多久就拜起燕文寒秋来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因为之前产后贫血所致的气血不足,所以才会有头昏晕倒的状况,只要多加修养,可安保凤体龙胎的安康……”
愣在当处的不止我一个人,燕文寒秋闻言也是明显一滞
我猛地睁了眼“怎么可能?本宫没觉得有任何的恶心,只是倦怠了些,眩晕了些而已,太医是不是弄错了?”
“微臣愿用向上人头担保皇后此脉定是喜脉无疑,而且已经两月有余了……”
接下来寂静是这个情况下不该有的,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朝我们两个望过来观望我们的态度,而燕文寒秋看着我,我看着帐篷顶
其实孩子的到来是我和燕文寒秋绝对希望的事情,但是目前这个状况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除了震惊还有沉重的叹息……
燕文寒秋和江太医一起出去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我的手扶上自己的肚子,喜忧参半.如果燕文寒秋之前能那么问我,怕是已经听到些风声,抑或是……
可又觉得不大可能,我对西乌的态度直接影响到西乌的未来,她没有理由那么做啊。可如果她一定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步宁嫔和珍珠的后尘拼命一试,还是觉得我走的路才是最好的奋斗目标?而我当初那么抉择到底是我负了燕文寒秋还是我终是负了我自己?
我没躺多久就起来了,折子还要看下去,烨儿也还得照顾着.菊姑进门时看见我正在穿衣,不舍得我那么操劳“再躺着睡一会把公主,这次有了身子都不必上次状况那么好,千万别累着了,养养身体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我没事,你放心吧.还有,把烨儿带过来,我还要教他写字……”
菊姑未动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公主……”
“怎么了?”
“刚才您是不是跟皇上吵架了,难道皇上知道了那事?”我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公主这后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会有没有影子的事,当年娘娘就是这么给害的,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可千万别让皇上疏离了您啊……”
菊姑的话说的我心酸不已,且不论尊卑与否,单看在这后宫里的女人们无论多强都始终要依附着那个男人才可能有机会为自己挣得一席位置的。
男人总说说女人不够信任他们,可他们有想过如果给了安全感够多还会有人费心费力的自己去争吗?
我为了我的儿子做了这些自保又有什么错?难道你给不了我要的,连我自己去争取也是错吗?
果然是如此,如果一个人所站的角度和位置不同,那么他所持观望的态度便会截然不同,你有你的道理,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没事,我会处理,菊姑不要担心……”菊姑也是知道我脾气的,叹了叹气转身出去了
眩晕的感觉稍有减轻,我还是会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可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思躺在床上休息.如果这是和妃的事情,那么所有都要重头再圆一次才行
烨儿再次进来的时候看我的那个样子是我终生难忘的,从来冷清惯了的小脸上有了惊慌的神色,他毕竟只是一个才四岁半不到的孩子,就算再早熟,也只是个孩子。
我是他头顶的大树为他遮风挡雨,呵护他成长,让他依赖,如果我倒了他要面临的前路会艰难异常,让我如何能放下心……
母亲和孩子之间的那种牵连直到我自己做了母亲才能理解,世间上也再难有比这更纯粹更为无私的感情了吧……
燕文寒秋在傍晚的时候还是过来了,我们之间有些尴尬,也疏远了很多.很多次他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叹息无数,我充耳不闻,只顾收拾好孩子的一切
直到把孩子哄睡送走,他才开口跟我说话 “我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你,可真到的开口说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今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我抬眼看他,眼色深深“可以……”
“我只想问,你跟额图泽之间的那些事情可否是属实?”燕文寒秋表情严肃
“我只是希望用额图泽的势力给文家造成一点压力让他们有所顾忌而已,这些都是真的,其他的别人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去定论真假……”
“只有这一个原因吗?还是你也在不断的拉拢其他势力提防的不止文家一个,还包括了我?你就那么不相信我能保护得了你?”
“话说的巧还要看怎么听,如果皇上听了某些没来由的话就信以为真了,那么我说什么都会是狡辩的,而对于我要防文家的事,原因有公有私,但不过这其中不包括皇上在内……”
燕文寒秋苦笑了笑“箐箐,你我夫妻六年有余,就算你的心思我摸不清楚可你的性子我还是很了解的,你会真正的信任谁?可就算你不信我也不必做到如此……
如果只是防文家你大可不必要把额图泽牵扯进来,单单是暄和宫里头走一遭不就已经解决了,何苦你先是现实拉拢额图泽后是劝说父皇招人出来?只能说,你的目的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文家,另一个就是我……”
我面上撩水不掀涟漪的平静可心里早已水火滔天了,果然,燕文寒秋才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管我做了多少,只要有些蛛丝马迹他就是第一个看清楚我的人。
“如果,这皇宫里面连你都如此提防我算计我,我还有谁可信?而我之前的那些掏心的真言你有可曾仔细想过?又置于何地?”燕文寒秋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肩膀微微颤抖
“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到头来,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说完燕文寒秋转身疾步出了房间。
我孤寂的站在房间中央,烛光影把我的影子扯得很长很长恍恍惚惚的映在墙上,像一条蜿蜒丑陋的裂缝,又像是一张嘲笑扭曲的脸。
我感到腹部有些轻微的疼痛感,头昏沉的更严重,我几欲站不稳脚,缓缓的蹲下身半跪在地上
“公主你怎么了?”如意刚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我,她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扶我起来,大声的召唤菊姑
我有些轻微的出血状况,太医说是先兆流产的迹象,胎儿目前很不稳定,针灸过后只能靠静养和喝药汤来治疗
临走的时候江太医还不忘嘱咐我“皇后娘娘上次生育三皇子的时候贫血的状况还没有根除,现在又有操劳过度,请为了自己的身子和腹中孩子着想,要好好休息,少费些心思,多休养……”
我点点头,却再无半点睡意……
窗外一抹身影依旧在,站了许久,许久……
执手成殇
这是我和燕文寒秋成亲六年来第一次冷战,我在青园安胎,他在御清殿忙正事.有时候他也会过来看我,可话语不多,我亦是没有话说,多半时间我们都是沉默的相处着
烨儿的进步很大,才进书房学习了一个多月已经学会写简单的字了,尤其自己的名字,写得还颇为端正.这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欣慰的事
入夏的时候刚到我的肚子已经有些隆起了,因为这次怀孕跟怀烨儿的时候状况和感觉完全不同,所以菊姑和如意都说这次很可能是个小公主.我倒是不介意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哪一种都好
燕文寒秋一连着三天没有过来了,菊姑有些慌神,可我却更平静了,也许之前在没有这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彻底的看透这一切的话,那么现在对于我来说我便是再在透彻不过的了
因为该有的波澜和翻覆我都已经经历过,就算是故人成旧那也是我已经能安然接受的,事到如今,从前的疼痛都已经深入我的血肉和骨髓,随后的所有疼痛便都是重复的了,所以我习惯并且适应了
燕文寒秋来与不来已经渐慢的影响不到我的情绪,他可以掌控我的地位,甚至是我手中的权利,但我能掌握的却是我的心,我的意志,至少我还有烨儿,这些已经足够了
初夏的太阳还不热,午后吃过饭之后我就会和烨儿分坐在榻上案的两边,一如我从前和燕文寒秋的模样,我翻书,他持笔练字,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过小小的身子坐多的很是端正,微微低着头,轻轻蹙眉,凝眸,那样子认真极了
“母后……”烨儿突然抬头看我.我朝他笑笑“怎么了?”
“母后,烨儿想要个弟弟……”
“弟弟?为什么不是妹妹?”我纳罕的问
“因为有了弟弟可以和他一起保护母后……”烨儿一字一句的道,说的我心里酸酸的……
“公主,公主……”李德胜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怎了?”
“公主,函谷攻下来了……子瑛公子……”
我心下一紧,梗的难过,忙问“子瑛怎了?”
“子瑛公子被活捉了,正在押解回邑茳的途中……”
我的脑子有些乱“你如何得到的消息?”
“今天从下朝之后,我从太医院那边回来的途中听见两位朝臣的话才知道这事……说是已经攻了许久时候都攻不下来,后来是和程萧将军一起前后夹攻才得以攻破,此时,文大将军已经进驻到函谷守关,所以子瑛公子是被程萧将军押回来的……应该就在这几天的功夫就会回到……”
李德胜的话字字如绣针刺心,扎的我生疼……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上来,我与子瑛的关系也许就只能走到这为止了……
回忆起那年初好似乎就在昨天那么清晰,而从前的感觉早已变了,那不是爱情,那是比爱情更长久的依靠感;是比亲情更升华的信任感……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子瑛就变成了我人生里最初的一个美好的愿望,即便时间老去,容颜老去,可那种情怀却是永远不会老去的 ……
“公主,子瑛公子这次被压进京恐怕会是凶多吉少……”
我的心愈发沉重,只得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别怕,皇上答应过我会放子瑛一条生路的……”
大家看了看我,没再说话,而我此时也不知道当初燕文寒秋的话如今还能应了我几分……可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子瑛一命,就算贬为草民,就算国将不国,我只是希望他能活着再走出北邑的土地,平淡的过这一生,我只这么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