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第160/167页


  单星回无辜地眨眨眼:“求我,我帮你洗。”
  沈岁进才不上他的套,倔强地说:“求你个大头鬼!我都快洗好了!”
  一边接着翻肠子,摘肠子上的油花,一边觉得自己马上人没要了,原地卒。
  沈岁进咬牙切齿地命令说:“以后不许你再吃猪大肠!”
  单星回继续拱火:“为什么?”
  沈岁进:“谁爱吃谁做!”
  单星回痞相十足:“哦。”
  博士在沈岁进的脚边依旧跳来跳去,没心没肺的样子真让沈岁进窝火。
  猪大肠是她亲口答应给单星回做的,她不好反悔。
  于是沈岁进对着一只狗吐槽:“单博士,你爸真不是人。你别学着吃猪大肠,这事儿伤天又害理!”
  单星回胸腔发出闷闷的沉笑,快憋不住了。
  沈岁进余光往他身上一斜,接着一本正经地对博士说:“猪大肠光闻着就臭,洗了这么多遍还是臭,这吃到嘴里得多臭呀!这吃了猪大肠的人,起码得一个星期不能亲嘴儿吧?”
  单星回的耳朵可是把她这句“不能亲嘴儿”听得真真切切,来劲儿了,马上自告奋勇地夺步到水槽边上,抢过她手里的猪大肠要帮忙冲洗。
  沈岁进心想:小样儿,还想治我呢。瞧我怎么治你!
  单星回:“还没吃呢,是不是可以多亲一阵儿,把后面不能亲的补回来啊?”
  沈岁进还没回答他呢,就有一个吻凑上来。
  博士在她脚边汪了一声,不懂人类们在做什么,但是看着好热闹啊。
  水槽里水流哗哗的,小狗是一种很聪明、很通人性的生物。小狗的世界,也会感受到人类之间翻涌的爱意呀。
  于是它欢快地汪了一声:我喜欢一个人,好像也是这样忍不住想热烈地亲他。
  又不服气地汪一声:哼,臭爸爸真偏心,妈妈亲他,他不反抗。我亲他,就跟要他老命似的。奶奶每天给我刷牙,我的嘴可一点不臭哩!


第88章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又在双手作揖频频拜年了。
  沈岁进给在外地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了拜年电话,感谢他们提前汇过来的压岁钱。
  从来只凑在电话听筒旁边默默听耳朵不吭声的奶奶,这回破天荒地接了一回电话,她问:“压岁钱收到了吗?我给小单也备了一份,看到款数字了吗?”
  沈岁进早两天就登上网银查过压岁钱了,还奇怪今年爷爷奶奶怎么给汇了一笔五千零头的数字。这下她懂了,原来是老太太为单星回准备的。
  “嗯,看见了。比往年多五千,是给单星回准备的?”
  “对,你什么时候有空取出来,碰上他,就帮我把压岁钱给他。这孩子上星期又邮了你们的照片和一些拜年礼物过来,过年邮政快递慢,我看包裹上的日期,他好早就寄出来了。”
  沈岁进小心眼儿可多了,每回她奶奶愿意掏钱给单星回,她心里就特别暗爽痛快。
  单星回还能把钱花哪儿去?左不过全造在她身上了。她奶奶可比她有钱多了,这羊毛不薅白不薅。拿了老太太的钱去潇洒,这让她有一种公费谈恋爱的感觉。
  男朋友的钱要省着花,嘿嘿,大财主沈老太太的钱要可劲儿造。
  每到过年,沈岁进就感慨重组家庭其实挺好的,各边长辈给的压岁钱拿到手软。
  大约是见着徐慧兰这么多年没有生育意愿,徐慧兰的爹妈从刚开始几年的哀长叹短,到后来的渐渐麻木绝望,可能觉得女儿这辈子是铁了心不生了,就把主意打到了沈岁进的头上。
  徐首长和徐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人,膝下只有徐慧兰这么一个女孩儿,这辈子为女儿操的心比两个儿子都多。
  徐首长是老思想,女儿不结婚是对他不孝,不生孩子是对公婆不孝。但奈何女儿已经嫁出去当家做主了,徐首长就算心里再不满女儿不肯生孩子,但山高皇帝远,确实威力辐射程度有限。
  徐夫人心态倒是很放得开。生孩子有什么好?生孩子的苦,这辈子她吃的还不够?生老大的时候难产,跟着老徐随军在大西北,生活条件艰苦。头一胎胎位不正,老大的腿先出来了,那次真是活活要了她的半条命。可就算折去了半条命,老大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
  是个女儿,小头小脸儿的,模样比徐慧兰刚生下来的时候要好看。
  鬼门关闯过一遭,老二是徐夫人肚子消停了三四年才生出来的。等到生老四徐慧兰,徐夫人已经快三十八的高龄。
  长期生活在阳盛阴衰的军队,这里的事儿都是男人做主,女人不过是陪衬品。徐首长在家里吆五喝六的,带过孩子没有?他工作忙,忙忙忙,一天到晚在外头不知道忙了些什么狗屁,家里老大老二老三,他换过一块尿布没有?
  生孩子养孩子这事儿,就是女人欠他们男的似的。没那生育的功能,养孩子还不知道上心,徐夫人也有心气,虽然家里万事徐首长做主,但她打心底里支持女儿不生。
  他沈家又不是没孩子,一个宝贝女儿瞧自家闺女和姑爷那稀罕样儿,一家三口把日子不也过得挺好?
  那孩子是没妈,不是爹妈离婚了,亲妈还活在世上,时不时来搅和一下闺女和姑爷的小家。
  当然,如果这孩子的亲妈还活着,徐夫人心里就又有另外一把算盘了。
  有亲妈在,徐夫人觉得后妈和孩子,始终会隔上一层。毕竟血浓于水,孩子最后听谁的,亲妈在孩子耳根子边撺掇两句,没准儿到后头,这孩子就是白养活了。
  可既然这孩子没亲妈,处个十几二十年的,这孩子和自己闺女亲生的也没多大区别,孩子不和自己闺女亲,还能和谁亲?
  况且亲生的很多时候有恃无恐,是上一世的冤家债,养歪了也得自己活活受着,不到死前合眼那一刻,就一辈子都得跟在孩子后头擦屁股。徐夫人底下不缺孙辈,对女儿爱屋及乌,便觉得不生也没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沈岁进经常得面对,徐家姥姥姥爷难以抗拒的热情。他们因为沈岁进不是徐慧兰肚子里生出来的,但又差不多认定徐慧兰这辈子只会有这么一个闺女,便时刻战战兢兢地对沈岁进好。
  那种好,虽然是刻意的,却又让沈岁进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是怕徐慧兰日后年老无所依靠吧,便时不时地在沈岁进面前,苦口婆心地念叨徐慧兰怎么对她好,把她放心上。
  谁对她好,沈岁进当然知道呀。不必言说,日常点滴足以让她铭记于心,完全是属于两个老人多虑了。
  徐家在军区的后坡上有两排别墅,徐家的两个儿子并没有分家,加上徐慧兰会领着一家三口回去吃年夜饭,因此每到过年的时候,徐家就特别热闹。
  十几人座的长条桌上,沈岁进永远是坐在最靠近主位徐首长的右手边位置。这个位置宣示着沈岁进在这个家庭里,有着非可比拟的地位。徐首长每年在除夕年夜饭上给晚辈们发压岁钱,第一封压岁红包也是派到沈岁进手上。
  她管徐首长喊姥爷,觉得这称呼恰如其分。南方爱管姥姥姥爷喊外公外婆,沈岁进喊自己的亲姥爷叫外公,随了苏州那一带的叫法。
  姥爷和外公,在沈岁进这里区分的正好,这样正好避免了一些场合,在称呼上的尴尬。
  徐慧兰见着徐首长才给了沈岁进一封红包,忙打趣说:“爸,你还不知道我们小进有男朋友了啊?人家爷爷奶奶那边儿,现在给红包都是给两个。”
  徐首长眉头一拧,威武问道:“什么样儿的?改天带过来我瞅瞅。不过我的眼关,可没红包啊!”
  沈岁进搪塞说:“姥爷,你见过的。”
  徐首长好了奇,饭后茶都在手里停了下来,“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了?”
  沈岁进提醒他:“初中那会儿,您跟姥姥第一次上我家去,那时候我们还在家属院的老平房里住。他就是我隔壁那户,我们那天放学还一起走呢。您的警卫员站在我家门口,跟门神一样,他路过门口多看了两眼警卫员腰上的枪,警卫员知道我和他熟,还掏了枪让他好好观摩。您从院子里出来,还对他说:‘小伙子,小心走火啊’。”
  徐首长好像有点印象,假装吹胡子瞪眼地说:“小兔崽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玩笑归玩笑,徐首长还是嘱咐两句:“赶明儿把人带来我瞧瞧,你初中那会儿多久了?就算看过,我也记不真切了。你姥姥最喜欢相女婿,这回让她过过相孙女婿的瘾。”
  *****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就去坡上放烟花爆竹。
  远郊这块儿空旷又安静,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头顶爆开,沈岁进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缤纷盛彩的天空。
  后坡上有几幢别墅,都是差不多级别首长的家。陆陆续续的有人声在草坪上传来,天上也陆陆续续地绽放了更多的烟花。
  沈岁进想去安静的地方,给单星回打一个电话。
  看到烟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特别想他。
  这样浪漫的时刻,好像身边需要一个可以十指紧扣的人,一起欣赏此情此景。
  她绕到别墅后院围墙外的空地上,一边的耳朵贴着手机听筒,一边的耳边用手指捂住。
  烟花连续不断,爆破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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