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阙歌》第32/64页
既然今日陈御风选择了在这个地方相见,那她自然得给他留下个永生难忘的印象才好,顺带着压压这明月清江楼的气势。以后若是不做神仙了,她就做一回凡人,在人间开一间青楼,取名霄煌居好了。
“赵大娘,怎么回事?没瞧见咱陈少爷的脸色么?叫你拿出个绝色来,你却上来这么些庸脂俗粉,哪能入得了咱陈少爷的眼啊?还莫说陈少爷,就咱们几个见了也不甚喜欢呐!”陈御风身旁的一锦衣公子调笑着说,老鸨的脸色霎时也有些难看。若说她们明月清江楼的姑娘都算是庸脂俗粉了,那这走遍阑干城怕是再也找不出陈少爷眼中的绝色了。看来,这几位爷是冲着进入刚入门的那位国色天香来的。这几位风月场上的老手,阑干城内的有关这方面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了如指掌。可那女子是今日刚入的阁,尚未调教过规矩,倘若惹怒了这群爷,无论哪一个她都担待不起呀。正为难间,只听闻房外有人轻叩门,婉转如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赵妈妈,方才听人说您叫花容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赵大娘一听,得了,救星来了,这时不让她进来还都不行了。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刚刚陈少爷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诧。男人一旦有了兴趣,这生意就做得下去。赵大娘立马上接了句“来得正好,可不是在寻你么!”就上前去替她开了门。这时,不知为何门刚一打开,一阵狂风吹进来,门外那女子双手抱着瑶琴,被风这么一吹,发丝缭绕,却丝毫未见凌乱,是她的素净小脸在发丝的遮掩下呈现出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而立在那风雨飘摇中的女子,杨柳小蛮腰,不盈一握,让人不禁遐想连篇,若是稍稍用力一些是不是就会将那腰给折断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袁非池看了眼打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陈御风,不觉好笑,饶有兴致的招呼那女子进来。女子朝他们在座的几位福了福身子,方才在门外未能看清这人的面貌,只有个大体的轮廓罢了,如今她走进了,葱白似的指轻轻撩开挡在面前的几缕发丝,缓缓抬眼。像极了一副收藏已久的名画卷慢慢在人前展开,等大家完全瞧见了这位佳人的面貌时,不禁都失了魂。果然不愧为天姿国色,看来底下人不是胡乱吹嘘的。只是,这等尤物好像已经被陈少爷相中了,他们也不敢造次,眼神纷纷在她和陈御风身上瞟。
“你叫花容?”陈御风直直看向她,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手掌。
“回爷的话,奴家的确名唤花容,云想衣裳花想容,便是这个花容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花容月貌的花容呢!”旁边的锦衣公子朗声大笑。
陈御风只是在她说到“云想衣裳花想容”句时微微恍惚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淡定自若。这幅面容看着也确实赏心悦目,只不过她的花容到底不是他要的云裳,到今时今日方知晓自己对那人的情感已经不再是流连于表面了,而是深入骨髓的相思。只是,如今花容已在,云裳到底在哪里?
“花容都会弹些什么曲子?”袁非池问花容。
“爷想听什么曲子?”
“好个伶俐的丫头,难不成爷随意胡诌一个曲子,你也能弹出来不可?”袁非池见过陈御风描的那副丹青,知道这女子不是他心仪的那一位了,看着这宴八成又得散,赶紧找花容说话,却不料这也是个厉害角色,他倒对她生出几分兴致来。
“爷既然都说是胡诌了,那花容随意弹奏的曲子又有何不可?须知这人世间最难揣度的莫过于人心,爷自己心意尚且难测,又何来曲子的对错之分呢。”花容不卑不亢地说到。
“这姑娘我甚是喜欢,陈御风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是要了啊!”锦衣公子着急着开口抢人了,袁非池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不明所以的陈御风。
“这个姑娘我也喜欢。”
忽然门被推开,一素衣白裳的女子自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抱着幅卷轴,笑盈盈地看向坐在正中的那位蓝衣大少陈御风说到。
若说刚刚那花容出现时让他们为之一震,那么现下这位女子的出现则真可谓惊鸿一瞥之后再也无法忘怀了。一身素白衣衫罩住了浑身上下,虽无半分裸露,那玲珑曲致的线条却让人浮想联翩。再看她清理的脸蛋儿,偏就生了双魅惑的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翠绿的碧玉簪子将三千青丝绾至脑后,双鬓流落了一缕发丝随风轻拂,像是撩拨着人的心弦。她一出现,满室粉黛失去了颜色,只留她素净的一人站在那儿。
陈御风要疯了!朝思暮想的人儿竟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比起那日见她无心表露出的天真懵懂又冷漠寒淡的她,今时今日这有意出现,顾盼生姿的人儿来,则更是令人血脉贲张。可是,她怎会出现在这里?他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和她重逢的景象,却独独没有算到要在这里和她碰面。不知道见到在这里的他,她会作何感想。
“公子可还记得那日云裳说过的话?他日有空,定当向你来讨教一二。如今看来,公子这里不太方便。”
陈御风着急想要解释,没料到她却抢先一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美人泪8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3-3 15:57:55 本章字数:3745
陈御风跟着云裳大大方方的从明月清江楼的正门走了出来,沿着河岸徐徐走着。看着前面的女子袅娜的身影,恍惚了半晌,感到夜里河风微凉,而她却衣裳单薄,叫人如何不垂怜?匆匆上前了两步,将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解下来抖开给她披上。云裳偏头斜目瞥他,脸颊恰恰擦过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自他指尖传来,心里顿时酥酥麻麻的。他即便被这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搅动了内心一汪春水,面上却依旧一派淡定从容,镇定自若的继续给她系好狐裘大氅的领子。
“这是狐狸毛?”云裳微微蹙眉,语带不悦的抬眼看向这个已经走到她面前来替他系好领子温柔备至的男子,看样子他还挺自得其乐的,把她的这种抗拒的反应看作是少女矜持的娇羞,丝毫未察觉她的不悦。
“嗯,今年刚入冬时,城内几大家族举行了狩猎大赛,城郊处围猎时狡了几窟狐狸窝,听说是猎了上百只狐狸,这其中白狐本就不多,完整的毛皮做成大氅也就得了这么一件。家父重金购得,让我御寒用。今年阑干城的这个冬天格外冷呢。”他满意的看着她被包裹在白色的大氅中,像是被拥在他的怀抱中一样。
“上百只狐狸一夕之间命丧黄泉却只为了造出这么件衣裳来,披在身上不会觉得太灼人了么?”云裳将他刚刚为她系好的领子又给解开了,脱下大氅还给他,嘴里还不忘冷漠的说着:“公子的好意云裳心领了。”
陈御风怎会想到他这满腔细心的温存在她眼里怎的就一文不值起来,甚至还不知为何好似惹恼了她。堪堪接过她交还给他的狐裘大氅自己披上也不是,横握在手里也不是,无奈的看着她。
“方才情急,还未请问云裳姑娘为何和出现在此地。”陈御风引着她往一处小酒馆里走去,就算她不爱惜自己,再站在那河岸风口上倘若是受了风寒,他还心疼呢。酒馆生意不错,楼下已经坐满,店主见他们两人这穿着打扮,也知道这非富即贵。即便是不知道这素雅清丽又美丽动人的女子是谁,但再眼拙也该看出来了身旁这位青衣公子就是阑干城的第一公子陈御风少爷,忙亲自招呼着两位往楼上雅阁去了。
“那日姑娘匆匆离去,未曾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还担心姑娘莫不是让妖怪给抓去了。”陈御风端了酒樽,朝她举杯敬酒,自己先喝了一口,毫不遮掩的注视着她。那专注的眼神,纵使是前年寒冰都得让他的脉脉浓情给融化了,而对面的女子却依然不为所动,纤细的手指执酒樽,不喝也不放下,就那样举着看着。
“你在找我?”她抬眼看他。
他真是爱极了她这个虽是无意习惯却妩媚勾魂的小动作,这个动作若是由别的女子做出来,他只怕会有反感,觉得这女子未免太风尘,可偏就是她做出来,明艳动人又骄傲的不可抵挡,无论她怎样,在他眼里都是好的,妙的。
“姑娘行踪神秘,我无从找起,我只是在等姑娘。”
“等我?你怎知我要来找你?”她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樽,一心一意的看着他。难道报恩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所以才在那日她要历劫之时出现在那里替她挡去了那天劫?
“姑娘不是来找我,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哦,你说到对,我是来找你的。”云裳见他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可见这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那也就不用跟他拐弯抹角,咬文嚼字了。她将手里的画卷放到桌上,示意他将酒和酒具都拿开,之后再摊开画卷。陈御风见了那画,不由得抽了一口气,凝眉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和诗句。
“这是?”陈御风看向她。
“这,便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理由。”
那日陈御风依照着脑海中云裳的样貌描了一副她的画像,如今,这画俨然是他府中卧房内那一副原画,笔墨字迹都是他自己的,唯独那画上的人不见了,留下了一大片空白。
“你总是担心我被妖怪给抓走,却不知我本就是那林中游荡的一缕孤魂,那日怀恋在尘世时所爱的烤鸡,才现身与你相见。不料你回来后就将我画了下来,我与你便建立了不该有的联系,因而为你所牵绊,锁在了这画中,虽不至终日四处飘荡,但也失去了来去的自由。”说是画中鬼,总比山中狐要好接受吧。他这个凡人倘若是因此而惊吓到了,她还如何守他百年?
“本以为是??????没想到真的??????所以,只要是这画还在,姑娘就不能离开我是么?”陈御风这时思绪有些凌乱,言语上自然也混乱,脸上的神情更是跌宕丰富,看得云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若是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那我可得把这画藏好了。”
“藏?为何?”云裳疑惑的看着他。
“姑娘可否听过一个传说?相传天宫的七位仙女下凡,在一溪中沐浴,有一凡人经过,对其中一位仙子倾慕不已,因为藏起了那位仙子的衣服,之后这位仙子则与那凡人成就了一段仙凡之恋。”说着,他不是观察她的神色有无变化,果然见她凝眉沉思,忽而粲然一笑,灿若星辉。
“你说的这个故事六娘也同我说过,可是我听说的结局却同你听说的不一样。”她故意停顿,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兴趣突生,乐呵呵的继续说:“那凡人色胆包天,见色起意,私自藏了那位仙子的衣裳不说,还威胁那仙子如果不答应为他留下,就永远不还她衣裳。人家可是仙子啊,什么衣裳变不出来非要受人胁迫只能用那一件衣裳?后来,仙子又变了一套衣裳穿上,还施了点法术将那凡人脱光了掉在溪边的一棵大树上。第二日来溪边洗衣的人们发现了那凡人,将他救了下来,他自觉此事太失颜面,不敢与人诉说实情,这才杜撰了这么个故事来哄骗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
色胆包天??????见色起意??????恐怕此刻在她眼中,他也是这么一个人吧。陈御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画卷好,一时之间满腔热情被她一盆冷水自头上浇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偏头看窗外的景色。
“那姑娘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何?莫不是又在戏弄我,让我空欢喜一场。”他倒不是故作矫情,由衷的哀怨说到。
“我来找你你很高兴?”
“是,我很高兴,姑娘是我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的人,如今真正出现我面前,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若是姑娘还是要同那日一样,不告而别,对我若即若离,让我患得患失,就还请姑娘还是尽早离开,并且不要再出现的好。”他口是心非的说着狠话,随时留意着她的动静,只怕她一个不高兴真的一走了之,那他这回真的得悔死了。可看她那样子倒像是在认真思量着他的这番话,愁眉不展的。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的确,他竟然这么喜欢她了。两人见面不过两次,并且她还告知了他她的特殊身份,可尽管这样,他依然还是喜欢着她,这可不是魔障了?但他就是不想放手,也放不开手了,与其放她走,自己独自难受,不如就这样同她一直纠缠下去,不疯魔,不成活。
云裳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画轴,笑靥嫣然。
“不用藏起来了,我不走,我会呆在你身边,守你百岁无忧。”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欣喜的神色恰恰撞进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此情此景,他们两个倒像是互换了身份似的。她是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搅得他方寸大乱的潇洒儿郎,而他则成了那总是不由自主,欢欣鼓舞的娇羞女子。她此刻对他郑重的许下承诺,叫他如何不心动?只要一想到日后世间百年,他都将不再是一个人度过,有她在身侧陪伴,心下一暖,如沐春风。
“你这是――要嫁给我?还是说――要娶我?”他大概是高兴过了头,也开始说起这不找边际的话来。若是放到平常,他堂堂阑干城第一公子,陈家大少爷,怎么会有把自己嫁出去的念头,更不用提这样大胆的说出口了。可自打遇上她,他就做了太多不像他自己的事情。
“凡人的婚嫁于我而言无甚意义,我只需一直守在你身旁就好了。”云裳的意思是这些凡间的情啊爱啊,繁文缛节的对她来说的确没有什么意义,她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她来找他报恩,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要守护他百年的。这百年之间,她许他时间,他予她温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那么多要考虑的。可这一切到了陈御风眼里又是另外一番解释了。他自是认为自己爱上的这姑娘就是与众不同,不食人间烟火,天仙下凡一般的人物,什么都不求,只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就行了。这么好的姑娘,这世间上哪儿找去啊?当然,她虽然不是人,但这么好的鬼,他想鬼道也是难觅的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好,我也答应你,今后再也不去那些风月场所了。”陈御风觉得应该趁热打铁,表明心志,在她说出了那感人肺腑的誓言后,自己也要及时站对立场,获取芳心。
“为什么不去?我瞧着那里挺好的,下回你若是要去,就带上我一起吧。”
“??????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做什么。”
“那种地方,你们男人又去做什么?”
他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果然,重逢选在青楼,的确不是个好的开始啊。
“男人么??????自然是去消遣了。”陈御风调笑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顺势软若无骨的坐到了他腿上,双臂搂上了他的脖子,呵气如兰的在他耳旁说:“女人么,去那儿学着如何让男人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