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阙歌》第53/64页
赤乌万万没想到山玖月会突然有此一问。那日,他找到离岸时第一眼见到山玖月就觉得是她了。也只能是她,否则,离岸怎么会轻易的把一个凡人女子带在身边?他曾借机问过离岸山玖月是不是就是拟云纤转世,离岸毫不避讳证实了他心中所想。只是两日接触下来他发现,转世之后的她似乎对于自己是拟云纤的事实全然不知,也难怪主上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收集九颗天珠了。
到山玖月这一世,已经不知道是拟云纤第几世转世才让主上寻到,如今,待主上集齐九颗天珠,不仅可以为拟云纤织魂结魄补足她散失的神魂,还能为她塑不死金身。到那时,主上再不用尘世中苦苦搜寻她的身影,便可与她相守生生世世了。只是,为神魂自毁,尤其又是与天珠俱毁的魂魄,想要织造旧的魂魄又拿回拟云纤的意识和记忆,必定是需要一味强大的引子牵线搭桥的。当初他接到主上消息时,得知已经寻到拟云纤转世便开始着手积极寻找那味引子,终于是让他找到,那便是龙气所在的中原中山皇城里中山大帝座下的龙脉七寸龙骨。只要拿到那七寸处一截龙骨为引,再凝聚九颗天珠之力,便能还原一个分毫不差的拟云纤,弥补当年丧失之痛。
为了那截龙骨,离岸已经改变了计划,召回他守护在山玖月身边,而他自己则是放弃了先夺取三门宫和轩辕宫的两颗天珠,而是前往中山城去取那截龙骨了,偏留他一人来应付难缠的山玖月。比起成天带着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身边,似乎能唤回当年的拟云纤更好。但他却有些不能肯定了,当年的拟云纤为了天下苍生可以抛弃主上不顾,如今这小姑娘却是一心一意都是向着主上的,他有些迷茫,是否该支持主上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她本就是拟云纤的转世不是么?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就是同一人,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玖月姑娘,你相信转世这个说法么?”
“我信。”
“那你就无需苦恼了,你即是她的转世,那么,主上喜欢的,始终都是你,这不就行了么?”
“这不一样。”山玖月皱眉摇了摇头,赤乌再问了句“怎么不一样”她也回答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她的确是相信转世这一说的,可是,她既然已经忘却前尘,那么这一世是她全新的开始,她喜欢,离岸喜欢上的,是这一世的她,而不是那个伤害过他,离开了他的拟云纤,她也不想做回那个拟云纤。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无双篇.两生花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3-3 15:57:59 本章字数:3520
娘亲从来都不许她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话,除了爹爹来看她和娘亲时,爹爹慈爱怜惜的抚着她的头,轻声唤她“萱萱”,她能够小心翼翼的喊出“爹爹”这样温暖的字眼,别的时候,她都只能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子。
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她,起初还有小男孩愿意跟她玩,送她一些小玩意。后来,听同村的其他小女孩子说她是个没有爹的小哑巴,小聋子,渐渐的那些男孩子也都不再搭理她了。她曾生气的跑去问娘亲,为什么不可以告诉他们她是有爹爹的,他的爹爹还是大官,是相国府的陆相国。可娘亲只是狠狠抽打了她一番,告诉她“从今以后,你便同我姓吴,叫吴蘅,再也别提什么陆姓!”
她气不过,离家出走,偏缝连夜大雨,又害怕娘亲万一找不着她担心,半夜里又自个儿跑回家去,见娘亲一人伏于桌上,以泪洗面。她第一次感到有心而生的寒冷,自那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再也不愿意说话,也仿佛真聋了一般,旁人再怎么嘲笑她,她也全能充耳不闻。
7岁那年,爹爹第一次带了一个小女娃娃过来。那个女娃娃眨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无限新奇的看着她。她见那女孩儿浑身上下,绫罗绸缎裹着,腰间吊着的半鱼玉佩随着她在爹爹臂上摇摆不定的双脚来回晃荡。她的嘴角也浮现难见的一抹笑意,伸手探进自己的粗布裙裾中,触手处一片温润。这里,有着同样一块玉佩。果然,不一会儿,爹爹告诉她,这是妹妹,陆无双。呵,陆相千金,举世无双么,那她又算什么?这个女孩的娘亲王氏是爹爹的正室,虽是后进门的,却将已有身孕的娘亲吴氏赶出家门,喧宾夺主,鸠占鹊巢。
听闻爹爹要给那个孩子取名:成双,寓意:花开并蒂,好事成双。无奈王氏自打进门就不承认她跟她娘亲的身份,陆家的花就只有一朵,那便是她的女儿,何来的好事成双?继而,将女儿的名字改为无双,陆无双,取举世无双之意。而她,这个冒牌的陆家千金陆立萱则跟着自己的娘亲灰溜溜的被赶出陆相国府。
听娘亲说起她和爹爹的从前,那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爹爹和娘亲自小都成长在彩虹村,山上一片萱花见证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便定了将来两人的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儿,就起名叫陆立萱,绽放在绚烂萱花之中的浪漫爱情的结晶,以此来纪念那些美好的时光。只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山野村夫封侯拜相,少不了勾结攀附高枝,而爹爹当时攀上的那棵高枝便是王氏的娘家。他连自己的爱情都守不住,更不用说守护妻儿了。可是,娘亲她一生都在为他考虑,也从未为自己打算过,好似守住了他的心,就是守住了当初的那些忠贞不渝的海誓山盟。可爹爹对娘亲,若不是存了这份愧疚,他的心,又岂是她一介山野村妇所能守得住的呢?
受了爹爹和娘亲的嘱托,再加上身后这个小女孩软磨硬泡的功夫,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一个小尾巴到山里去玩。看着她撩起裙裾,卷起裤腿绑在腰间,学着她的样子在水潭里摸鱼,看什么都那样新鲜。无害纯真的眼眸,不时银铃儿般酥酥脆脆的声音唤着她“姐姐,姐姐。”
谁是你姐姐!吴蘅在心里不快的咒骂了几句,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瞬间有些塌陷疲软,踢了踢脚,把刚刚穿梭在她脚丫子旁的小鱼儿惊跑了。阳光透过叶隙在杜蘅的身上留下斑驳的投影。几只鱼儿畅快的在她掌中来回游荡,倒真是失了戒备之心,倘若她此刻动了杀念,那几只鱼想必也是无路可逃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收拢手掌的意思,放任鱼儿们穿梭,应该是挠的她手心痒痒,她“咯咯”的笑着,璀璨如流光,灼伤了她的眼。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那样肆无忌惮的笑呢?凭什么她就该是那个被捧在手心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呢?而她,她又算什么?
这小潭地处深山,长年经雨,少有阳光直射,潭边石块上青苔纵生,饶是一个不小心,十足跌入潭中也不足为奇。潭边虽浅,可潭中深不可测,她身量又尚小,几番挣扎,就算是她有心想要去救她,也是无力回天,阻止不了她陷入潭中的悲剧。正细想着,忽觉脸上几点冰凉,回神望去,只见是陆无双手捧了少许潭水往她这边泼来,古灵精怪的笑着。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双儿都叫你几声了,你也不回应。”
“没什么,你快上来吧,潭中水凉。”
“不,姐姐,你下来吧,跟双儿一起玩。”
“我不下来,我可听说啊,这水里面有水怪,最喜欢抓五六岁的孩童下水,要吃得她们骨头都不剩!”
“哇!”小孩子许是没有听别人这样吓唬过她,急急忙忙的就爬上了岸,等吴蘅整理好自己后,哆哆嗦嗦的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的手。手心里握着一团软软糯糯的东西,吴蘅此刻心里涌过无数情绪,未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她刚刚还想着怎么把她推进水里呢,如今,她竟然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手交托给她,这番的信任,让她从来不为所动的心瞬时颤动了下,却生出更多的愁绪来。
“陆无双,你记住,你的娘亲是坏人。”吴蘅拿树枝戳了戳火堆,看着夜幕已经降临也不打算带她回去,她就是故意要让爹爹他们着急,让杜家那位夫人着急。
“娘亲不是坏人!”陆无双脸红着争辩。
“你的娘亲不是坏人,为什么她要对我和我娘亲使坏?难道我是坏人?”
“不不,姐姐不是坏人,姐姐是好人!可是??????可是娘亲也不是坏人,只是??????只是娘亲对我们都很凶,不爱笑,但是,不是坏人??????”陆无双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娘亲有时候对他人不好,可是,绝对不是坏人,但是,又不想忤逆吴蘅的意思,心里纠结,拿着小树枝在地上乱画着圈圈。吴蘅懒得跟她理论,将火堆里埋着的两个几个烤芋头挖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了几个大的给委屈固执的嘟着小嘴的陆无双。
她见是吴蘅主动递给她的,心里顿时又乐开怀,忙欢欣鼓舞的接过,急急剥了皮,往口里送,接连吃了几个大呼好吃。她看着她的满足劲儿,心想什么山珍海味她没吃过,倒稀罕这穷人无奈寻的果腹的野果,正准备自己也尝一个,却听见不远处有巡山的声音响起,火光一闪一闪的。应该是以为她们两个走丢了,特派人来寻了。她一时兴趣全无,丢下手中的芋头,牵起陆无双的手就要跑,可哪知陆无双突然手捂着小腹,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啊啊”的发出混沌的声音。
“陆无双,双儿!你说什么?怎么了?你怎么了?”毕竟也是个孩子,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吴蘅也手足无措起来,只管抱着她着急的询问,不一会大队人马就找到了她们。为首的竟然是王氏。她只见过她一面,就是那次偷偷跟着爹爹的马车到了相国府,见到是她迎了出来。此刻,她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的照耀下变得狰狞,只见她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即上来人将她扯开,几个人纷纷围到陆无双身边。
“呀!这是骷髅头!大小姐怕是误食了骷髅头了!”有人惊呼,王氏眼神一凛,瞪向吴蘅,吴蘅也是一愣,骷髅头,以前听樵夫说过,是一种长得像极了山芋的东西,吃了它,轻则失去味觉,重则永远不能再言语。她怎么会忽略了这个!她还来不及看陆无双一眼,王氏就上前狠狠扇了她两耳光,她只觉得顿时眼冒金星,嘴里弥漫一股腥咸的气味。
吴氏和杜相国随后就找来了,几个人一见面,都陷入了沉默。杜相国看看正痛苦挣扎的陆无双,又看看捂着一边脸的吴蘅,走上前,有人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大为震惊的望向吴蘅,那样沉痛的眼神,于她,竟是重重的凌迟。她不敢再看,回头看向吴氏。吴氏也听到了刚刚那几人说的来龙去脉,不等吴蘅阻止,已经重重跪在了王氏面前。就算是当初被赶出相国府,也不曾向王氏低过头的她如今竟然跪在了她面前,见到母亲受这样的侮辱,她只觉得是比荆条抽在自己身上还要痛苦,爬到吴氏身边。
“娘亲,你不要跪她,你没有错!”
“闭嘴!我只问你,这东西,是不是你给杜蘅吃的?”
看着吴氏隐忍的样子,吴蘅虽难受,却只能点头。
“好,既然子女有错,自是做母亲的疏于教导,该是我来受惩罚!”
“娘亲!”
“菁菁!”
两声高呼,杜相国和吴蘅都被人拉开,吴氏在短时间内,竟面不改色的将地上所剩的几个骷髅头带皮都塞进嘴里,众人竟是眼睁睁看着她咀嚼,咽下。最后只是嘶哑的说不出话来,朝王氏重重磕了一个头,便拖着吴蘅走开。王氏没有喊人阻止,一眼扫到杜相国不舍难言的悲痛,不愿再看,又看看如今已是发声沙哑难听的陆无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吴菁菁那引以为傲的天籁嗓音已经丧失了,可换来的,竟是自己的小双儿遭受这样一份罪!若不是杜相国现在还站在这里,她一定杀了她们母女泄恨!
很快,吴氏母女两个便销声匿迹了,王氏派出去的探子来报,皆是不知去向,无迹可寻。王氏怒拍案几,震得岸上杯中的茶水全泼了出来。好你个杜国安!竟将她们藏的那样好!竟这样护着那个女人!看来以前,是她太心慈手软,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三分,或许他能感念她的好,回心转意待她,可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只不要让她知道了她们的下落,不然,定叫他抱憾终身!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两生花2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3-3 15:57:59 本章字数:4548
陆立萱的意识此刻非常混乱,刚刚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和陆无双的初次见面,这会儿画面又跳跃到了十三岁,她以陆家长女的身份回到陆相国府。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人生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逆转。
自从误伤陆无双之后,他的那个便宜相国老爹就没有再在她和她娘亲面前露过面了,而且,好像也切断了对她们娘俩儿的经济支持,她终于走上了真正艰难困苦的日子。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所有的记忆似乎都是灰暗的。为了生计,她瞒着娘亲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偷鸡摸狗的勾当,其中最让她一生都得意的一次,便是偷到了天子头上。那段缘分从一开始就是偷来的,也难怪不得善终。
中山,茂阳城。
“太子不见了你们还不快去找?若是寻不回太子,就提着你们的脑袋来见皇上吧!到时候,我也先在地府里候着你们!”皇宫里已经因为太子的失踪而闹得天翻地覆,皇上看着手中太子留下的信,只能摇首长叹一声。他身体每况愈下,少阳年少,登帝位恐有人阻挠,此番出去历练也罢,身为他的父亲,更是这一国的国君,的确该支开他,让他至少不要亲眼见证这最后的血雨腥风。不然,凭他毛头小子,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
只道是:在家事事好,出门万事难。李显好不容易施记甩开了赵光将军,却无赖遇上了梁上君子,将他身上一叠银票全给顺走了。罢了,就当是救济那些走投无路,无计可施的可怜人吧。他坦然的欣赏着两岸江南美景,却不料船只忽的猛一倾斜,他只稍稍侧了侧身便稳住了身子,只是可怜那船夫,竟给颠簸了下去,好在是谙熟水性,在水里扑腾几下就翻身要上船,他忙伸出一只手去扶起船夫。蹲下身才发觉,原来不止船夫,水下竟还有人!看着水面上那露出的小半截芦苇杆子,他只当是水里的“摸鱼儿”。刚刚听船夫说过,在这一带,人都附庸风雅,陆上的扒手都有雅致的名字,叫“梁上君子”,而水中的便是“摸鱼儿”了。
他笑笑,起了捉弄的心思,伸出一指指腹堵在芦苇杆上。果然,不一会儿,芦苇杆周边冒起了一圈泡泡,再过一会儿,一只手便伸出水面,乱扑腾了几下,看着情形,倒不似“摸鱼儿”了,该是人溺水之态。不多想,他便握住了那只胡乱扑腾的手,溺水之人一旦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便死死拽住,好像在那一刻,两人就已经注定了命悬一线了,生死都是一起。他用巧力,一个牵引,那人终于浮出一个头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在水中挣扎得久了,没了力气,爬不上船。奈何她又死死拽住自己的手不放,他无奈,倾身将她托起,慢慢弄上船。这回倒看仔细了,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船夫看着船头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船板上躺着吐水的绿衣裳小丫头,再看看他们两人死死残绕着的双手,不禁眉梢上都带了笑意,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开始的。
这回陆立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竟然会让水草给缠住了脚!若不是有人相救,她还不冤死在水里?冤死在水里,她就做个冤死鬼,谁从这里过河,她就把谁拖下水!正当她还怨毒的想着的时候,感到面上忽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想到刚刚溺水之时那惶恐不安之下,匆忙中抓住的唯一的希望,不禁又拽的紧了些。
“你既是醒了,就该放开我的手了。”似笑非笑的声音让她心上一颤,缓缓抬了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那深邃的暗影里,她瞧见了自己的剪影。该怎么形容这一眼呢?这是她见过的,世上最美好的东西。直到这张脸慢慢变得清晰,她就记起他来了。这个小公子,可不是刚刚被她偷了银票的冤大头么?真是不好意思,还仰仗他救了她一回。本来,她做完陆上生意,就想下水来做几票就收手,没想到中间出了个小意外。一报还一报,这小公子以德报怨了。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是她偷了他的钱,指不定会把她推下水去。
“小姑娘真不知道羞,死拽着人家小哥哥的手不放就罢了,竟还这样直直盯着人家看,我看呐,干脆让这位小哥哥把你娶回家去,让你做他的小媳妇儿,整天对着他看,你也不会嫌腻。”
船夫的话提醒了她,陆立萱立马撒开紧紧抓着李显的手。她朝船夫递过去几个白眼,吐吐舌头,开始拧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许是自己刚刚抓的有些急了,紧了,他的手腕上几条血印触目惊心,因为肤白,红的一圈特别显眼。她不还意思的看看他,他只是笑笑,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船舱内鼓捣了半天,知道这一带的船夫偶尔也会打渔,随身都会带些治刮伤的草药。终于是让她给找着了,得意的朝正架烟斗船夫扬扬手。随即,便把草药含进嘴里咀嚼起来。呀,真是苦!
她的神色瞒不了人,李显只看着她一连串举动,丝毫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岂料她忽然将嘴里咀嚼的东西吐出来,握在手心朝他走来。她本就浑身湿透了,不合身的衣服贴黏在还未发育齐整的身上,瘦弱的像是书中描写的山精。她示意他将她抓伤的那只手伸出来,聪慧如他,便是知道她的意图了,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从小到大,他的身份和性格都让他极少接受别人的亲近,刚刚伸出援手已属无奈,现在既是能够避免的接触便极力避免了。哪知她丝毫不予理会,以为他这是男儿强撑面皮,直接无视,越过他俯身牵出他的手,把黑乎乎的一团草药抹在他伤口处,又扯下自己束发的布带,替他包扎好,做了个“保证管用”的手势,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
“方才你对溺水的我施以援手,之后我又替你疗伤,我们两算是扯平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李显苦笑,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她倒是先跟他撇清关系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见到他这样的人出手相救,千恩万谢不敢当,好话总是要说上一两句的,怎么也不会如她这般,这样嫌弃与他的交集。
“丫头,你这样可不行,非得着凉不可。快把那湿衣服换下来晾干,等会儿上了岸再穿上。”船夫好心提醒,却是意味不明的看着李显的。李显听罢,已经转身。陆立萱匆匆褪下了外衣,繁琐的衣带结她扯了半天也没能扯开,只听见一声裂帛的声音,李显不觉好笑,没见过这样冒失毛躁的丫头。只穿了内衬的陆立萱也没觉得多羞赧,拿了船夫的蓑衣就往身上一罩,蹲在船舱内,只露出个头在外面,像只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