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杀》第2/72页


“什么事情?”琴音未断,反倒更多了几分急促之意,仿佛那穿云裂石般,叫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前面山谷里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倒在雪地里……”
这张娇艳的容颜还是如同记忆里一样的艳丽,细腻光洁的鬓角香腮,托着一抹孤傲神情。脑后的三千青丝华黛,缀不上寥落天际的星辰,还有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她仍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清冷又漂亮。他知道,这些年的江湖被她搅得翻天覆地,他行走江湖后听很多人说起她时,每每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都忘了提起,她还是那般的美丽――他的琴奏啊!
记得那身诤骨华艳的红衣,还是她及竿的那年,央求着阁里的老嬷嬷帮她做的,层层叠叠的水绣丝花边,衬出那一身的冰骨雪容愈发的娇艳。从那日起,琴奏就再也不肯穿其他颜色的衣裳,独独忠爱着红色。也是,这世间唯有她琴奏能把大俗大艳的红色穿出如此的透彻韵味!
推开面前的玄玉古琴,男子一身白衣翩跹,颈口袖口上的黑色狐毛显得男子更加贵气尔雅,一条玄金的丝带从额前绕过,束起那一头青丝的流泻,额心中央的丝带上缀着一方椭圆样的墨绿宝石。那宝石里头摇曳着一抹流光,散出一抹诡异的幽寒。
男子伸出一双修长犹如美玉般的手,轻轻地裹住琴奏的手,温存地磨娑了几下,叫那手染上一些暖意后,轿子里突然多一抹暧昧。








3

“哎,当年那么辛苦随我学琴,现在怎就不晓得好好爱护自己的手呢,坏丫头?”男子摩挲到琴奏拇指与食指间的薄茧时,不满地皱起眉头,当时就决定了,回去后定要看着她日日泡火碱,将这些茧子洗去才行。
“明月,雪地里应该还掉了一把剑,你去找来。”男子朗声吩咐刚才那名最先看见琴奏的婢女,声音动听极了,而目光却分毫没有离开面前昏睡的女子,惯常清冷的眸底也印上了几分眷恋与温柔。
“是,主人。”那名叫明月的女子娇声地回答了一句,正要跳下架子去雪地寻那把剑时,一道厉烈的风势却从轿子中射出,带出一方帕子,男子随后说了一句,“用帕子包住,别用手碰那剑。”
“是,主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但明月依然乖巧地往刚才找到女子的地方寻去,脚步轻盈,落在雪地上竟然只留下几点浅浅的印子。
剑身通体雪亮,刀锋划过一抹寒光,纵然躺在皑皑白雪当中,剑身上的寒气依然穿过雪直冲进眼底。明月忍不住眯起眼,这绝对是把名剑,而且锋利嗜血,剑柄上烙着两个字,魂殇。明月想起刚才那女子一身艳丽的红衣――
她就是琴奏!!!!主人这大半年行走江湖,一直寻的,不正是她吗?可是,为什么她会昏倒在这山谷里?明月脑里闪过一丝疑惑,手就一个不小心,那块主子给的帕子就掉落覆在剑上,遮掩了几分杀气,明月的手就这样碰上了那柄光亮的剑。
“呵――”一阵倒抽气声,虽只是那么一下,可那剑真是寒得要命。明月抑不住从心底泛上来的寒意,盯着那柄剑,愈发认定那琴奏不是一般女子了,这样冰寒的剑都能制服得了,也难怪可以得到主子亲睐,放在身边亲自照顾了。
只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从前应该是见过她的。
还没有等明月回过神来,就看到雪地里原本通体泛寒的剑一下子暗沉下去,一股惊悚怪异的感觉霎那间贯穿明月的身子,只是幻觉么?为什么会觉得这般诡异?
“明月姐姐,你怎么还没找到剑么?我来帮你一起找吧。”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在明月的身后,同明月一般的装束,那是另一侧撒花的婢女,清风。
清风跳跃着身子,走到明月身后,“明月姐姐,还没有找到主人吩咐的东西吗?”清风有些奇怪地看着明月脸上的苍白样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关切扶住她问,“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是不是主人等急了?”明月
“我在那边,发现姐姐一直动也不动,担心姐姐,所以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清风生得比明月还要好看三分,这会儿轻蹙黛眉,一双水汪汪的眼底正直地盯着明月在看,明月冲她笑了笑。
“没事,是我不好,想呆了事情,倒让主人久等了。”明月说着就要弯下腰去拾起那把诡异的剑,没想到却让清风抢先了一步。
轻巧地用原先那方雪帕包住剑柄,清风起身冲明月扬起一抹极美的笑颜,“姐姐,我来帮你吧!”
明月看着眼前巧笑盈盈的女子,又有谁会到,她永远只会使一招,但那一记幽然重伤下饶是七尺壮汉也抵挡不住。可明月晓得,在清风心底,只有公子和寐宇阁。其实明月也一样,毕竟从遇上公子的那天起,她们这一生都像是被下了咒,谁都离不开公子了。
“姐姐,你认识那个红衣的女子么?”取了剑往轿子那边回去的时候,清风侧歪着头问明月,脸上的表情纯美俏丽。只那么一瞬间,她从主人挡在她身上的外袍里露出个侧脸,只那么一眼,她已知道对方是个极美丽的女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主人要找的那个人,魂殇剑的主人――琴奏。”明月朝着轿子那边看了一眼,心中那抹不安怎么也掩不去,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可就是莫名地不安。她比清风早两年跟在主人身边,比起单纯无知的清风来说,她知道得更多。
那个琴奏,对主人来说很重要,可她不知道女人到底会不会伤害到主人。
“琴奏,真的是她吗?明月姐姐,她可是江湖上一等一利害的女剑客呀,一身红装,杀尽天下人,不论黑白两道,剑下绝对不留半个活口。我听人说,没人敢惹魂殇剑,否则必死无疑。江湖上都说她会人剑合一,所向无敌啊!”
清风脸上写满了倾佩的神色。自她跟着主子行走江湖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江湖有两绝,一个是沈门门主的离魄刀,自刀见光那天起,没有一日不饮人血,而另外一个就是琴奏的情殇剑了。
琴奏姑娘爱穿一身红衣,持剑嗜血,寒冰下的铁石锻造而出,寻常人连碰都碰不得,也难怪主人要叫她们用雪帕包着才可取剑呢,江湖上传说那剑能认主。
她跟着主人,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关于她的事。她总爱杀人,似乎这天下没有她杀不了的人。不论好人或者坏人,清风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去杀那些人,就在前不久,她还杀了云镇的老绅士,而大伙儿都说他是个大好人。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一道凉凉的叹息从轿子中传来,明月和清风连忙低下头。
“公子,奴婢们知错了!”
“剑呢?”红衣绝艳的琴奏被她用纯白的狐裘披风裹着小心翼翼地靠在自己怀里,欷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处细小,心底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暖和。
轿旁的清风才想要走进轿里送剑时,拖在清风手中的剑就这么被吸进了轿子里面。欷华用一种淡然的目光看着那柄插在小茶几上的情殇剑,帕子静静地落在一旁。欷华伸出手,苍白如玉的指尖滑过情殇剑的剑刃,目光冰冷,“若没有了你,是不是我的琴奏就不会再离开?”








4

仿佛听懂了一般,情殇剑的剑身抖动了一下,仿若一头出匣的猛兽,肆虐着血盆大嘴就要向欷华咬过来。
欷华嘴边带着一抹嗤笑,身子一转,只有袖口的那撮白狐的毛被剑气带掉,人却毫发未伤,“情殇剑啊情殇剑,多久不见,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连我你也有敢……”突的,欷华的眼底一凛,“你忘了,你的主人其实有两个的吗?”
当欷华的手再次向剑伸过去时,原本散出凛冽杀气的情殇剑敛去所有杀气,像只乖顺的猫儿,欷华抚上剑身时,轻轻挑了挑眉眼。
“主人,天色已晚,我们还要进谷吗?”明月毕恭毕敬地在轿子边询问,而原本安静下来的剑身忽然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被欷华镇住安稳地躺在玄玉古琴的身边。扫了眼眉眼安详的琴奏,欷华开口吩咐。
“不用了,趁着谷口还没封死,我们出去吧!”反正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至于谷中曾发生过的一切,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遵命,主人。”
轿子掉转了方向,按着来时的路回去,大雪早就覆盖掉原本撒下的那层花,清风与明月拿着篮子,继续在白雪皑皑的路上撒着花瓣,纷纷扬扬像是一场不败的雨――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白雪过后,一双通红通红,闪烁了银光点点的眸子里带着惊慌与仇恨,颠簸着跟短小的双腿跟了上去……
夜,更魅,雪却依然无声,远方那场寂寞的烟花早已落败……
“小姐――”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在门外,只见一道妖娆的红衣女子轻微甩了甩一头流泻如光的青丝,层层叠叠的华丽妖娆衣裳拖曳一地,那纤细的身子被红纱衬托着愈发的婀娜多姿。
当若然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姐这般模样,华贵妖娆。若然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小姐都是这般漂亮的。若然很自然地从梳妆架上拾起那把桃花木的梳子。不管小姐离开多久,有些习惯是一直都不会变的,比如说她喜欢穿的这一身妖娆的红衣,比如这把公子亲手雕好送她的桃花木梳子。
那一头锻似的发从若然的手中滑过,像是溪流一般的欢快,没有纠结,没有缠绕,“小姐,你的头发还是那么好!哪像若然,没梳得几下就缠住了,急了还能扯断好多头发丝呢!”
穿红衣的女子自然就是被欷华从雪地里带回来的琴奏了。听了若然的话,琴奏也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黄花镜中的自己,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如远黛般墨绿的烟眉下那一对水漾的眸子里莫名地染上一抹忧伤。
离开欷华后,她不记得是听谁说过,情若青丝,断了青丝就是剪了情丝,可是自己这头不带纠结的发丝是什么意思,不带俗世任何红尘纠结吗?琴奏嘴角勉强出一抹浅笑,可若真是这么理解了,那么她和他这些年的牵绊又算什么呢呢?
“小姐?”若然察觉到小姐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轻轻地碰了下红衣女子的肩膀,出声提醒。
琴奏转过身,微微挑眉,示意若然说话,自己却从她手中接过那把桃花木的梳子,指尖微微颤了一下,鼻下闻到的那股幽幽桃花香叫琴奏忍不住轻蹙眉尖。不过琴奏很快镇定下来,这些年她走南闯北,到底不再是当初那喳喳呼呼百事不晓的丫头片子了。
琴奏自己顺着发丝往下梳去,都说一梳梳到尾,二梳夫妻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可这把桃木梳上自己究竟梳了多少次,何该轮回了多少遍的人世沧桑!可她与他到底还是没能摆脱掉束缚,为什么还要再遇见?为什么他还要来寻她?就让她在那片白雪中死去,这样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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