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杀》第62/72页
“你之前答应过我，不管生死，只要知道便好，你怎么可以……”违背约定，带她去见萧逸书呢？若是死了，倒也好说，她替他报仇。活着便继续好好地活下去，若真是不被不死活死人一个，你要她如何自处？
龙天奕放下书，耐心地看着琴奏面上的惨白颜色，“虽药老那边还未传回消息，但本王既然打算好了要娶你，那便容不得你半死不活。本王既然要你活了，连着你的心都必须交与本王。那萧逸书，本王晓得你非真爱那人，所以本王已命药老尽力救治，只当替你还了心愿。只是从今以后，你的心底，只能有本王一个人，可否明白？”
这是龙天奕第一次同琴奏说真心话。他不曾有过其他女人，对琴奏，他不否认那些懵懂的欣赏，既然不讨厌，那便势必要她的全部。这萧逸书，就像他说的一样，活着那便继续活下去，若是死了，那他也不会拦着琴奏去报仇。可他不允许从那之后琴奏心底还有谁的牵绊，若有，那也必须是他才行。
是爱也好，还是偿还也罢了，总归她心底那个人，必须是他龙天奕。
琴奏无语地看着面前的龙天奕，叹了口气，却是轻轻伏下身子，裹紧了毯子，却忍不住想起老妇人那间落满阳光的院子。
“我曾想，若是能救他出来，天涯海角，只求一间小院子便好……”
龙天奕听着那边呓语一般的呢喃声，却是不自禁地捏紧了手中的书册，嘴角抿着，很久后才回了一句，也不管那头的琴奏睡没睡着。
“本王会对你好的。”
小莫子坐在马车外头，听着里头两个人的对话，却有种想跳下马车摔死的念头，怎么可以？他家主子就这样定了终身？这让他小莫子这般的忠仆情何以堪？
饶是他再怎么聪明，再怎样了解主子爷的喜好，他也想不通主子爷为什么最后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叫“本王会对你好的”？他自从跟着主子爷起，就从未听他对谁允过这样的誓言！
主子爷这人，胆大心细，素来都是运筹帷幄，从不做那些没把握的事。对这诺言，更是不轻易许谁，就是对着皇后娘娘，小莫子也从未听说过主子爷许过什么誓言。这会子对着琴奏，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小莫子算是知道了，他这辈子想要欺负琴奏回来，只怕是不能来。
且不说小莫子有没有胆子去欺负主子爷打算护着的人，就说她是主子爷的女人，小莫子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这究竟是怎么个世道啊，小莫子哀怨地看着前面奋力拉扯的两匹马，啪一下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在马臀上……
十里坡的武林大会，造势很大。其实也算是相当的不错了，沈门毕竟钱多，江湖上该到的不该到的全来齐了，好在大伙儿都顾着寐宇阁和沈门的面子，只要欷华不跳出来跟沈钟铉呛声，这江湖上能跟沈钟铉闹脾气的人还真没有。
旁人虽不清楚，但沈钟铉自己却是明白，纵然只是内力输了，他在欷华面前到底还是落了下风。加上妹妹小乔还在欷华手上，沈钟铉只能暂时按捺下脾气，同欷华维持着表面功夫。至于之前欷华的相请，沈钟铉只说为了小乔，也必定要去。
他倒不怕欷华耍什么诡计，毕竟寐宇阁在江湖上也算是名门，他也已经将风声放了出去，若欷华真敢有什么举动，他保证欷华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就是了。
至于欷华，他本来就无心那个武林盟主之位，这次来十里坡，更多的还是为了向沈钟铉提亲。之前潜入岛上，见到小乔后，他便想也没想，就将人给带了出来，原本倒也不用顾念沈钟铉的，可母亲那头，到底还是需要一个身份，加上小乔又记不清当年的事了，多少还是需要沈钟铉点头才行。若不然，欷华哪里会给沈钟铉这么大的面子？
还不是看在琴儿的面子上？只是这事，也就是欷华自己明白，沈钟铉懂不懂得，又或者说接不接受，那就全不是欷华想要知道的了。不过沈钟铉现在除了准备随欷华去一趟寐宇阁外，还有一件事便是找到龙天奕。
醉江南前的豆花铺子，沈钟铉第一眼见到这人就有种莫名的熟稔，可凭他那般的气韵风度，只肖一面，就足够叫人记住他了，可沈钟铉确定自己并不曾见到他，这种感觉就足够沈钟铉警惕了。
这人，绝非自己的朋友。沈钟铉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一点。等到第二次见到他，却是在十里坡武林大会的会场上。
若非当时被欷华打断，沈钟铉肯定自己会再一次上前攀谈。倒不是沈钟铉不自恃身份，偏生如果对方是龙天奕的话，沈钟铉这般做，倒也合情合理。
原本，即便沈钟铉不去攀谈，等到双方大伙儿开始下场比斗时，沈钟铉也能看见对方。不过依着上次的交谈，沈钟铉肯定龙天奕不是那种会下场的人。可对方既然有这般厉害的来头，沈钟铉就不可能放过。
所以在欷华派人跟上龙天奕他们一行人时，沈钟铉并没有同他一般贸然跟上。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既然如此，他派了人只怕打草惊蛇。不过沈钟铉还是加强了扬州城的探视，好在这扬州城也算是沈门的一大据点，渗透在城里的势力倒也算得上相当大了，想要盯人，倒也不算是个件难事。
可等到沈钟铉看到下人回报，对方只是包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后，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后，沈钟铉觉得这事情不管从哪里来看都有些不对劲，而这行人的目的究竟是谁，沈钟铉的后背禁不住渗出一层冷汗来。
若是江湖人，倒也好办，毕竟江湖事江湖了，对方既然没在武林大会上出手，便不该是针对他这位置来的。可若不是江湖人，沈钟铉想起当初潜上画舫循着萧逸书对自己动手治病的机会下杀手的那群人，那他又能怎么办？
当年父亲沈雄暗地里投靠朝廷，倒也不能不说是个明智之举。沈门当时闹得动静实在有点大，若非有朝廷的人保着，几次查点覆亡也说不定。现如今沈门做大了，等他察觉到风向不对时，却偏生收不了手了。
沈钟铉苦笑了一下，若非真是京里派来的人，那么他沈门必定已不容于朝廷了。他沈钟铉倒也识时务，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却独不能与官斗。若真是这样，他周旋也不顶用了，那便只能散了沈门，帮门人求得后半世安稳便好。
122 清风的主人
欷华得到萧逸书被人带走的消息时，整个人却是从没有过的狂躁。
那是他的心血！！！他萧逸书是他的盼头！！！怎么可以？？他明明将人看管得很好，更何况还是寐宇阁的主宅，怎么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欷华冷着脸，却直将来报的那人看得后背冷汗涔涔。欷华却是鲜少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一扬，便将最近的一只青花瓷瓶给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欷华双目赤红地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下人，却恨不得直冲过去将这人给杀了，但欷华还算有些理智，这寐宇阁从不养废人，他当初既然选了这些人看管萧逸书，那便定然是有本事的。
等下人告诉欷华，那老管事是拿着老夫人的令牌将人带走时，欷华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只是那双眼仍旧是红得可怕。许久之后，下人才听见欷华说了一句，“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带回来！”
等下人冷汗涔涔地离开书房后，欷华阴沉着脸，坐回到位置上，想着事。对方肯定不会是母亲的人，这一点，欷华倒也可以肯定。原本萧逸书被带会寐宇阁后，他就将人交给玉玄子，等到将彻底打散了心神，什么都不知道后，欷华便要玉玄子照着医典，务必研制出万无一失的药剂来才是。
也正是因为玉玄子要专心研药，另一方面，欷华也不想过分引人注意萧逸书，所以只将人看管起来，毕竟一个不会跑不会闹不会想的活死人，他根本用不着担心会逃走。欷华需要防范的却是外人。
沈钟铉在尝到好处后，必然要找到萧逸书才行，何况还有一个琴奏也在找他。至于别的人，欷华也知道，是不会再有了。琴奏欷华倒也不怕，在欷华看来，琴奏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既然没了价值，那便毁了。
可就剩下的这个沈钟铉，欷华却要防着些。明明关押萧逸书的那个院落派了可靠的下人去的，对方就是是什么人，竟能串通阁里的老人为他做事？
明月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从跟着公子后，就从未见到公子发过这么大的火。所以即便这会儿公子不说话了，明月也不会贸然插嘴。但是清风却开口了。
说起来，明月同清风，确实是两种性子的丫头。明月只比清风大上几个月，可行为处事上却比清风要沉稳许多。刚才欷华发火时，并没有避开两个丫鬟，等到下人离开后，欷华靠着身子想事情，明月没打算上前，而清风却担心极了。蹙着眉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公子，您喝口水，可别气坏了身子？”
明月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却到底还是轻轻抿了抿嘴角，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的书房内只能听见清风带着一些哭腔的声音。
许久后，欷华轻柔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只是那语调叫人听着，怎么也不觉得舒服。清风呆着眼，愣愣地盯着欷华，只看见欷华优雅地坐直了身子，俊美的脸上却写着一抹森冷寒意，“清风，你从跟着我，多久了？”
清风的脸，只这么一下，就变得煞白无比，唇瓣哆嗦了两下，然后才说，“三年零四个月。”
欷华懒懒地哦了一下，然后用玉骨扇的扇尾挑起清风的下巴，动作染上了一股子的邪魅味道，“都三年多了，怎么还记不住谁才是你的主子呢？真是个不长记性的蠢东西！”欷华用一种优雅的语调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将清风逗弄得愈发害怕无助后，欷华捏紧了手上的玉骨扇，指尖才一转，清风只觉得自己天门穴隐隐生疼，却听见旁边传来重重的一记下跪声。
明月眼眶微红地跪在地上，“公子，清风妹妹年纪还小，做了错事，还请公子念在清风妹妹这几年的劳心劳力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一瞬间，杀机四伏。
清风同明月，确实自己欷华自己挑选的婢女，但他早就知道，清风其实是母亲的人，母亲总不至于会害他，所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留了下来，却没想到紧要关头仍旧是拖了他的后腿。刚才那一下，若非明月跪下来求情，欷华肯定自己已经出手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什么善的人，这会儿清风触犯了他的底线，即便是死了，也不可惜。既然明月求情，欷华倒也不会再动手，却是扇骨狠狠地击了清风的琵琶骨一下，只听见嗑嚓一声，清风只来得呜咽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吃痛不已地倒在了地上。
明月的身子骨哆嗦地厉害，却也不敢贸然过去看清风，只能拼命地朝着欷华磕头。欷华也不再说什么，抬脚走了出去。等到门关上后，明月跪着爬到清风身边，将清风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后，只看见清风脸色泛白，眼眶滚着泪珠，却是真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着清风的可怜模样，明月只能狠狠地抱着清风，话到嘴边，只出来一句，“你这傻丫头……”当初老夫人也找过明月，可明月知道，公子那般的人物，定然瞧不上她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安守本分，一心一意地公子的婢女。可清风到底还小，对公子心存孺慕之情，可却没想到，竟有一天会被主子亲手打碎琵琶骨。练武之人都晓得，这琵琶骨一旦碎了，想要再练武却是不可能了。
清风这辈子，只怕是别想好过了。而一个被废了武功的婢女，又有什么资格留在公子身边？明月想，这大约是对清风最大的惩罚了。
“明月……姐姐，疼……”疼的究竟是被打碎的琵琶骨，还是那颗心，明月吃力地闭上眼。公子，为何，你就能这样忍心。
欷华走出书房后，仍旧在想萧逸书的下落。沈钟铉若是能带得走萧逸书，定没道理不把小乔带走。照着这般推论，带走他的人应该不是沈钟铉。
江湖之上有这本事将势力伸到寐宇阁来的，除了沈钟铉外，还会有谁？莫名的，欷华想起了上次那批高手还是之前十里坡出现的龙天奕。
“派去跟着那人的人，回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