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歌》第1/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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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歌》 / 作者：猫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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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篇
第一章 小媳妇
正月过后不久，农夫们又开始新一年的春耕。
只可惜啊，今年的春雨迟迟没下，大伙播的种也久久不见冒芽。太阳不算大，似迷迷蒙蒙的一点黄。整个天都在憋着气，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正午时分，农夫们都在树下歇息，只见一个头上披着蓝布巾的妇人一路小跑到田埂边，张望了一阵，目光终于锁住了某个目标，欣喜地大喊一声：“嘿，张老鬼，你媳妇要生啦！”
这头话才刚落，另一头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也利落地跳到田埂处，朝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农夫细细地叫道：“爹，娘说她要生了，叫你快回家。”
到了下午，两家一前一后响起了脆脆的婴儿啼哭声。
天边的闷雷也滚滚而来，黄土地上有了一滴、两滴的水迹，田埂上的农夫有的抬头望天，有的伸出手来接雨，倏地，大伙都欢呼起来——春雨来了！
张老爹抱着眼睛都还没张开的女儿，望着窗外濛濛春雨，一时间太过兴奋，连忙唤来儿子，“丰年，你瞧，这就是你的妹妹了！她是个有福的人呢，她一来，雨也跟着来了。”那小男孩见爹爹那么高兴，也拍着小手，“好娃娃！她是春娘娘送来咱们家的么？”
张老爹眼珠一转，说道：“对，是春娘娘送来的！我上回去集市，听到酒家的掌柜说他女儿就是三月春生的，叫什么春临。照我讲，咱们家的女娃娃才真是迎着春来的呢，她才真正应该叫春临！”
“春临？妹妹听到没有，你叫春临呢。我是你哥哥，叫丰年！”小男孩轻轻凑到女婴耳边说。
而隔壁程家却没那么欢喜，毕竟他们家已经有五个男孩了，如今再添一个，他的爹娘却也没什么期待。男婴哭声响亮，眼珠子生的乌溜溜水汪汪的，程家的儿媳妇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把他端到爹爹的跟前，“爹，你瞧六弟，眼儿多水灵。”
老程倒没瞧那婴孩，只是望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儿媳叹了叹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也许是他老程一辈子敦厚，别人家捡了女孩也是心安理得的给自家做儿媳的啊，帮帮家里的活，带带孩子。可是他老程却总觉得对不住这小儿媳。
小儿媳却没察觉，一个劲逗弄着小孩儿，“爹爹，咱们还找和尚给六弟取名吗？”在他们家，老大到老五的名字都是去庙里找和尚取的。老大叫程为善，老二叫程心慈……这老六，老程望着门外细如牛毛的雨丝，“唔，这小子来得也算凑巧，不如就叫遇春吧。省了去庙里的麻烦，也合了老天爷的意思。”
……
转眼就过了几年。
男孩子长得快，才五岁，遇春就长得壮壮实实。程家的小儿媳坐在庭院里剥毛豆，抬眼间，小家伙就不知跑哪去了。过了一会，却听到两个小孩的声音。
“咦，小遇春，这小女孩儿是谁呀？”
遇春抱着那小女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咕咕笑道：“她是我媳妇儿！”
小女孩死命挣开他的手，瞪着圆圆的眼，生气地说：“你胡说！春儿才不是！不是你媳妇儿！”
春儿？是隔壁张家的小女孩么？因为两家住得近，她知道隔壁家小女孩与他们家遇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像叫春临。只是三岁时被抱回张大婶的娘家养了，打那以后就没见过。程家的小儿媳想。
“春儿？春儿？”春临的哥哥寻着春临的声音找了过来。“原来你在程大叔家啊！”伸手要抱她。谁知小遇春不肯放开手，倒是把春临藏到身后，气鼓鼓地说：“我媳妇儿住我家！”春临的哥哥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鬼头，你知道什么叫媳妇儿？”
小遇春拉着春临的手，摇啊摇，歪头歪脑地说：“就是可以这样，然后可以那样的人啊！”说着说着在春临粉嘟嘟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又抱了抱她。
都是粉头粉脑，小手臂如同莲藕般，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偏又一本正经，真真是可爱至极。
两个小大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大笑起来。
第二章 弄青梅
秋去春来，乡村里优哉游哉的时光都在孩童的笑声中流淌而过。
村里的小孩最喜玩过家家，而且大家总是围着春临，叫着嚷着要她扮演新娘子。谁叫春临个儿虽小，但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呢。凡是爹爹给她买的吃食，她总会毫不吝啬的分给其他人。春临的哥哥手巧，每年中秋都给春临的小伙伴们扎纸灯笼。自然，大家都喜欢这个粉嘟嘟的小女孩。
夏天日头虽然烈，但树荫底下却是那样凉快，凉意仿佛是从泥地里沁出来的。蝉声一浪接一浪，把夏日的时辰都拖慢了些。
“春儿做新娘子吧！”
“春儿做新娘，我抬轿！嘻嘻！”
……
“好！这主意不错！那——该由谁来做新郎呢？”就在孩子们围着春临欢快的当口，一把清脆的童音落了下来。惹得大家都抬起头来，咦，原来是程遇春。
遇春本来无心这些小孩儿的玩意，正在树上打盹，一听到“新娘子”这三个字，嘴角微微一扬，从树上跳了下来。
孩子们一阵沉默，遇春的笑意又更浓了些。
这程遇春明明才十岁，可是却老成得很。上回这些孩子中的一个把家里的瓮给打碎了，生怕被爹娘打一顿，躲到了程家，谁知程遇春晃头晃脑的对这小孩的爹娘说，瓮中抓鳖，是为大困之兆，老和尚经过时说要破瓮以求化解，这样才会对家宅有利。他的爹娘将疑将信，却也没怪这小孩。其他的小孩也同样受过程遇春各种各样的“帮助”，他们又怎么敢对他说“不”呢。
一个小孩忽然站了出来：“如果春临当新娘，那肯定是要遇春当新郎才行啦。”十足十的狗腿。
其他的小孩也一呼百应，“对啊，当然是遇春。”小小年纪已经学会见风使舵了，真了不得。
遇春假装为难，“这可怎么办呢，大家都这么说。”
只有春临看到了他眼梢的笑意。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脸，大声叫道：“谁要做你的新娘！不要脸！”每次都是他，像，像什么呢，对，就像她爹爹说的像饭桌上的苍蝇，又讨厌又赶不跑！
春临气恼极了，抛下一帮小孩，一路跑走。
一帮小孩望望春临又望望遇春，遇春却毫不在意，似乎早已预料。弯弯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真真老气横秋。
……
他们十四岁那年，村里来了个书生，在村头开了个私塾，说是教村里的小孩读书写字。经过一番劝解，村民听说不用银两，于是才让有闲的孩子随这位先生识字。
程家有六子，田事基本够人手，而且遇春自小聪明伶俐，他爹总怕管不住他，怕他会惹事，所以干脆让他跟那个书生呆着。
每回下学，遇春老远就望到春临在树底下候着。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她就半掩半露地站在树干旁，一见那白衣书生出来，就红着脸缩回身子藏到树后。
今日也是如此。遇春脸色一沉，乌漆漆的眼眸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本来春临的眼珠是随那书生先生转的，不料对上遇春，于是眉一皱，嘴一抿，转身就走。
“春儿！”遇春喊了一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