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166/216页


  东来立即快步而去,为尽快叫人,将长孙家所有护卫都带去了。
  几乎只是片刻功夫的事,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就陆陆续续地被带来了。
  神容就站在里间帘外,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去,又一个个退出来。
  有人一头从屋外跑进了门里来,是广源。
  “夫人……”他只唤了神容一声,其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急匆匆就进了里间。
  终于,最后一个大夫也出来了。
  却无人上前来说结果。
  最终还是东来缓步走近,垂首低语:“少主,他们的确能做的都做了……”
  神容脸上白得生冷,攥紧手指:“我亲自去找。”
  一定是找的大夫不够好,他才还没醒。
  这些人都靠不住,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她得亲自去找才行……
  快步走到门口,她忽而停住了。
  外面是一群坐着的人,一见她出来,纷纷站了起来。
  胡十一坐在最边上,第一个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旁边是先前在河洛侯跟前自报为卢龙军铁骑长的一群人――那个薄仲和一起来的两个中年铁骑长;那群重犯里的一群熟面孔,甲辰三庞录在,甚至连耸着白疤脸色不明的未申五骆冲也在。
  所有人都盯着她,仿佛都在等她的结果一样。
  城门口忽有快马往这里而来,一行十数人的队伍,马蹄声急切,最前面一人速度飞快,箭一样冲了过来。
  神容眼睛看过去。
  马到了跟前,马背上的人翻下来,一道穿着甲胄的少年身影,小跑到了她跟前:“嫂嫂!”
  是山昭。
  他来得太急,还在喘气,急急道:“大哥被圣人下令彻查,山家上下都惊动了,听说朝中已派了人来,他现在如何了?”
  神容看着他焦急的双眼,唇动了动,想着屋里躺着的身影,没能说出话来,缓缓往后退开两步。
  山昭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又朝屋里看来。
  他的身后,一行队伍已悉数到了跟前。
  很多人下了马,在朝屋门走来。
  山昭往里进来时,两个青年男子也跟着进了门,皆是胡服甲胄,身配利剑,进门后就停住,在一侧候立着,那是山家的两个庶子,山昭的两位庶兄,山宗的庶弟。
  他们的后面,快步走入一袭宽袖叠领绸衣的杨郡君,一眼就看到门口的神容,立时就握住了她手,似很惊喜,柔声道:“阿容,可算见到你,你也在,我早知你一定会在。”
  她的身后,还有一人走了进来,穿一袭宽大的圆领袍,上了年纪的眉目,刚正英武,目光从门口那群人的身上,看到神容身上。
  神容看过去,依稀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山宗的模样。
  那是山宗的父亲山上护军,几年未见,如今他只是这般寻常装束,再不像当初那样总穿着胡服戎装了。
  门帘里忽然扑出广源的身影,一下跪倒在地,颤声拜见:“郎主,主母,是我无能,未能照顾好郎君……”
  山昭一听,拔脚就朝里间跑了过去。
  杨郡君诧异地看了广源一眼,松开神容的手,连忙也往门帘而去。
  眼前几人都去了。
  下一刻,里面传出了杨郡君撕心裂肺的哭声:“宗儿……”
  神容像是被这一声哭喊惊醒了,走回里间门口,手指捏着门帘,终于又揭开,慢慢走进去。
  床前站着纹丝不动的几人。
  杨郡君跪在床前,往前扑在躺着的男人身上,早已泣不成声:“宗儿,你睁眼看看,睁眼看看我们啊,四年了,为娘终于能来看你了……”
  山昭在旁低着头呜咽:“大哥……”
  床尾站着山上护军,直身垂眼,看着床上的儿子,如一株枯松,不言不语。
  神容看着他们,胸口一点一点起伏,越来越剧烈,想叫他们都别哭了,人还没死,哭什么?
  启开唇,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多久,山上护军伸手去扶杨郡君,却被她推开,她只扑在儿子身上,声嘶力竭,再不复平日山家主母的庄重:“起来啊宗儿,让为娘替你!你起来,有什么不能说的苦都让为娘替你受吧……”
  神容想起来了,她刚才要去干什么?对,要去找大夫。
  她转头出去,脚步飞快。
  到了门外,却被东来及时拦住,他垂下眼帘,低低道:“少主,城中能找来的大夫都已找了。”
  她脸上已无血色,东来必须阻拦。
  神容冷着脸:“让开。”
  胡十一忍不住跑到跟前:“难道头儿他……”眼眶瞬间红了。
  “他什么?”神容喉间干涩,如有钝刀在割,听见杨郡君痛彻心扉的哭声,冷冷说:“他分明还没咽气,幽州这么大竟连个有用的大夫都没有,不过如此!没有就去檀州找,再没有就去河东,去洛阳,去长安!”
  她往外走,去寻自己的马。
  身后有人走了出来。
  那群铁骑长忽而退后了几步,站直了,皆面朝着那人,沉肃而立。
  那是山上护军,怀里扶着已经晕去的杨郡君。
  两名山家随从立即上前,左右搀扶住她去安置。
  在场的人都沉默无言。
  山上护军一一看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朝神容走了过去。
  神容没留意,她一心急着去寻医,身边始终紧跟着东来,刚刚一手牵住缰绳,转身就被人拦住了。
  山上护军站在她面前,声音沉哑:“别奔波了神容,你脸色不好,我派人替你去。”
  他挥了下手,跟来的山家军中有人抱拳,骑上马走了。
  神容看到真有人去了,才轻喘着松开了手。
  “看到他们我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山上护军看一眼那边的一群人,眉压着,额间挤出深深川字:“没想到他真把他们带回来了。”
  神容看向他:“那些都是他的卢龙军。”
  “我知道,”山上护军点点头,看着她,眉宇间一片浓重的沧桑,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有些话与你说,如今他已到这个地步,或许是时候让你知晓一切了。”
  神容心往下坠,轻轻合住唇。
  ……
  黄昏已重,夜又将至。
  隔壁屋里,山上护军直到此时才终于将要说的话说完。
  起身离去前,他郑重说:“当年的事叫你受委屈了,是我山家对不住长孙家。”
  神容看着他离开了,竟然什么心绪也没有,从门里出去,往隔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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