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3/216页


  守坐在车门外的紫瑞答:“回少主,早一个时辰前就听郎君说已入幽州地界了。”
  正说着,长孙信从后方打马过来了:“那知观说得不假,还真离得不远,这不就到了。”他说着抬手往前一指。
  神容顺着方向望去,遥远处横挡着巍巍城门,连接城墙蜿蜒盘踞,如割开天地的一道屏障。
  那头早有一个护卫去城下探过,刚回来,向长孙信抱拳禀报,说城门眼下不开。
  只因一到秋冬季节幽州就加强戒严,每日都只开几个时辰的城门。
  他们连日赶路太快,现在到得也早,要城门开还得再等上半个时辰。
  长孙信听了不免嘀咕:那知观又说对了,这还真不是个好地方,事多的很。
  他想了想,朝车中唤道:“阿容,不等入城了,咱们便就此开始吧。”
  神容朝他看去:“这么急?”
  他温声笑:“哪里是急,我也是怕你赶路累了。早些开始,之后便也好叫你好生歇一歇了不是?”
  神容一路上听惯了这种好话,不置可否。
  长孙信透过窗格盯着她瞧,马骑得慢吞吞的。明明是他提的主意,却反倒等她开口决断似的。
  终于,她点了下头:“那便开始吧。”
  长孙信立即勒马,摆摆手,众人跟着停下。
  “请卷。”
  神容一声唤,队伍立时有了变化。
  长孙信下了马,站去车门边,手一招,十几名护卫近前,将马车围护在中间。
  车队后方,一名仆从取了水囊,仔仔细细浇透一块白帕,双手捧着送过来。
  紫瑞接了,拧干,躬身进车,跪呈过去。
  神容撩起衣袖,接过帕子。
  软白的帕子覆在她手上,包裹着纤长的手指,先左手,再右手,她将十指细细擦拭了一遍。
  而后放下帕子,抽出软座旁的一只暗格,揭开一块薄锦,露出一只雕刻古朴纹样的紫檀木盒。
  正是她先前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木盒。
  神容端正跪坐,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低头,对着木盒行了大礼。
  一旁紫瑞早已垂头伏身,不敢动弹一下。
  礼毕,神容坐正,捧出木盒置于膝前,打开。
  里面是厚厚的一捆卷轴书,以黄绢写就。
  她小心展开,找到需要的那处,停住,摊在膝头细细阅览。
  无人打扰她,她就安安静静在车中看着这书卷,一边看一边沉思。
  外面众人环护,鸦雀无声。
  直到过了两刻,头顶日头都升高了,她才停下,将书卷小心卷起放回,盖上木盒。
  “地图。”
  紫瑞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的黄麻纸,摊开送至她眼前。
  是张手拓的幽州地图。神容接过看了一圈,尤其在那边角地带,看了又看,最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两处,抬头问:“东来呢?”
  紫瑞转头揭帘出车:“少主传东来。”
  车外护卫中很快走出一名劲瘦少年,快走两步,跪在车边:“少主。”
  东来与紫瑞一样,皆是追随神容多年的侍从,主责她人身卫护。
  神容隔着车帘吩咐:“带上几人,照我在地图上点出的地方去探一探,遇有山川河流,记下走势流向就立即回来。”
  东来领命,接了紫瑞递出来的那张地图,认真确认过地方,又向一旁长孙信拜过,招呼了几人,离队而去。
  长孙信在车旁站到此时,才动手揭了车帘往里看:“辛苦了,阿容。”
  神容刚把木盒仔细放好,拿着帕子又擦了一回手:“辛苦倒不至于,只是比起以往要麻烦一些。”
  他道:“那哪能比,以往不过是在咱们自家采邑里头小打小闹罢了,如今才是要见真章的。”
  神容叹息:“可不是么,才探地风我就如此慎重了。”
  长孙信闻言笑起来。
  方才那一番安排叫做探地风,若是想要找矿,这便是第一步。
  以往在长孙家名下的采邑里也发现过矿产,且皆为国之急需的铜铁矿。
  后来他们的父亲赵国公长孙济将矿产之事上奏宫廷,主动交给了朝廷。
  虽说国律规定矿出皆为国有,可也规定国公高位享有特权,凡出自名下采邑里的矿产,可自采两载以充府库。
  但长孙家偏就大公无私地交了,且交出的还不止一处。
  正因如此,其家族才能成为先帝倚重的几大世家之一,长孙信后来也得以年纪轻轻就被提拔进入了工部。
  当年先帝褒奖长孙家时,就连长安城中三岁小儿都会唱:“长孙儿郎撼山川,发来金山献圣王……”
  人人都道这是他们长孙家命好,只有长孙家的人自己明白,那是凭了他们自己的本事。
  此事说来奇妙,长孙氏虽为贵胄之家,却有项技能代代传承,那便是对山川河泽的精通。
  若非如此,就没那道主动请缨的奏折了。
  然而此行如此大事,长孙信未带其他帮手,却独独带上了神容。
  只因神容才是他们长孙家最有造诣的。
  便说她刚刚翻阅的那盒中书卷,实乃他长孙家祖传秘要,如今就传到了她的手上。
  此行非同一般,也就非她不可。
  所以长孙信这一路的作为没有丝毫夸张,他这个做哥哥的被底下人称作郎君,她却能被称一声少主,地位可见一斑。
  她就是个祖宗,长孙家人人宝贝的祖宗。
  又一个护卫去城下探了路来,回报说时候到了,城门可算开了。
  长孙信叫众人各归各位,回头时继续与妹妹说笑:“说来也很久没见你当众请过卷了,我都忘了上回见这情形是何时了。”
  神容往后一倚:“那是自然,这书卷我也封了许久了。”
  长孙信并不知有过这一出,好奇道:“何时封的?”
  “成婚时。”
  她的造诣对一个女子而言,本没有用武之地,婚嫁时自然要封起。
  只在如今不得不用的时候,才又派上了用场罢了。
  长孙信一听就无言,心说倒霉,怎么又揭起这茬来?
  当即转换话头:“让东来先探,咱们入城去等。”
  说完瞧见神容好像倚得不舒展,马上吩咐紫瑞快去再取两个软垫来,好叫她舒舒服服地入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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