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43/216页


  有山宗亲自镇守,那群人再没出什么动静。
  神容离开山里时,其余的犯人也被兵卒们赶了过来。
  甲辰三拖着铁镐第二个下去,陆陆续续所有人都下了坑洞。
  凿山声从地上转到地下,变得又沉又闷。
  天色将暮,大风竟然吹得更烈了,从出山到回城的一路上都是漫卷的尘沙。
  负责护送神容的一队兵卒也被吹得前行缓慢。
  她坐在马上,正拢着兜帽遮挡,听见后方山宗不紧不慢的声音下令说:“行军式,斜行绕一段再入城。”
  他也出了山,就策马跟在后面。
  众兵卒称是。
  等快到城门口,城墙如龙围拦,风势才转小。
  神容揭下兜帽,扭头发现他还在。
  “怎么今日你也有事?”
  山宗单手扯缰,一手拍打着衣摆上沾上的灰尘,反问了句:“难道没事我就不能入城了?”
  神容还没说什么,又是一阵风携尘而来,立即抬手遮住眼。
  东来敏锐察觉,自旁打马近前:“少主可是眼迷了?”
  她闷声嗯一声:“进了沙子。”
  因为她那身本事,她的眼睛自然也十分重要,只是被粒沙子铬一下也不能不管。
  东来立即取了块干净帕子给她。
  神容拿在手里,遮住那只眼。
  身下马蹄未停,已进了城门。
  有道女子的声音唤了一声:“山使。”
  神容脸微微一偏,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城下的医舍外。
  赵扶眉正拢着手在那里,面朝着城门,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人。
  山宗跨马而入的身影刚出现,她便唤了,接着就看到了神容,顿了一顿,缓缓露出丝笑,又欠身见礼:“贵人。”
  神容以帕遮眼不太方便,没有说话。
  山宗已下马,忽然说:“帮她打理一下。”
  赵扶眉闻言一怔,而后过来请神容下马。
  神容这才知道说的是她,还以为方才只有东来发现她眼睛被迷了。
  “贵人这是怎么了?”赵扶眉扶她进医舍,进门时看了看,便明白了:“不过是迷了眼,小事,小心清洗一下就好了。”
  她端了只装了清水的浅口铜盆过来,请神容坐下。
  外面众人正暂停等待。
  等神容眼睛舒服了些,才发现这医舍里已收拾过,桌上摆着只软布包裹。
  赵扶眉在旁擦着不小心溅出来的水迹,冲她笑了笑:“这里很快就要有新军医来接替了,我一个女子,年龄大了,再处理这些军中伤病不方便,以后就不过来了。”
  神容点头,一只手仍拿着帕子又轻轻擦了两下眼睛才放下。
  赵扶眉叠一下手里拿着的干布,看她一眼:“其实贵人只要少出城入山,也就没有这等恼人不适的小事了。”
  神容觉出这一句话里有话,稍稍抬起头:“我入山是有事要办。”
  赵扶眉擦去最后一滴水迹,看着她还泛红的那只眼:“那这事,莫非是每日要与山使一起才能办的吗?”
  神容此时才注意到她今日颇有些不同,一向都是素淡衣饰,今日居然穿了一身漂红,腰间搭着条印花的簇新系带,就连头发都仔细梳过,发间斜斜插着一支珠钗。
  她不禁朝外看了一眼,没看见山宗人影。
  多少已猜到了,赵扶眉刚才可能就是在等他,偏偏见了自己与他一道回来,口中说:“不错,的确需要他同办。”
  赵扶眉没有作声,擦完了桌子,又端开铜盆,返身回来时才又笑道:“山使其实可惜了。”
  神容问:“怎么?”
  赵扶眉不坐,只在她面前站着,温温和和地道:“以前曾听老军医解释过,嫡长为宗,尊崇为宗,万心归向亦为宗。山使的名字便代表了他在山家的地位,却又听说他一心和离便决绝地离了家族,怎能叫人不可惜。”
  神容神情瞬间淡下。
  的确,这才是山宗名字的含义,不是她戏言的那句“万山之宗”。
  他是山家嫡长,都说他出生就被寄予了厚望,才有了这个名字。后来他也的确年少有为,是众望所归的山家继承人。
  赵扶眉看似无心的一句,却是在提醒她这段过去,是她与山宗姻缘破裂,让他远走幽州,光辉不再。
  所以她这样一个被和离的外放之妻,就不该总出现在前夫跟前。
  神容手指搓着那块遮眼的帕子,端端正正坐着,忽而就笑了。
  她眉眼艳丽,一笑便如风吹花绽,夺人目光。就连赵扶眉也晃了下神,却又诧异:“贵人因何而笑?”
  神容眉眼有笑,口气却淡:“我只是觉得有趣,与谁的事便去找谁就是了。我与他之间的事,我只找他,与你无关。同样,你要与他如何,又何必来找我,我并不在乎。”
  赵扶眉一时没了话。
  刚才那番话的用意被她听出来了,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还以为她这样的高门贵女会顷刻恼羞成怒。
  神容起身出去。
  下一刻东来就走了进来,放了枚碎银在案上算作答谢。
  等屋内没了人,赵扶眉才动了下脚,往外看了一眼。
  神容出去没走几步,便见山宗一手拎刀,从隔壁屋中走了出来,彼此正好迎面相遇。
  她停下,眼神斜睨他:“她就是你的经验?”
  “什么?”山宗起初不知她在说什么,稍一回味才想起曾经回敬过她的话,没想到她还记得,上下看了看她,又问:“谁是我的经验?”
  神容一只眼泛红未褪,只冷冷淡淡的一瞥,其余什么也没说,越过他就走了。
  山宗看着她踩镫上了马,带着东来和长孙家的护卫们沿街而去,转头朝医舍看了一眼。
  赵扶眉走了出来,向他福身:“已等山使多时了。”
  山宗走过去,她侧身让开,请他进门。
  里面收拾过后,地方也显得大了一些。
  山宗看了一圈,在神容之前坐过的胡椅上坐了下来,看一眼赵扶眉:“老军医叫你留了什么话给我,说吧。”
  赵扶眉今日托人去军所带话给他,说老军医临行前留了话给他,不好传递,要当面告知,请他来这里一趟。
  出山后他指挥神容一行入城时想了起来,便跟着过来了一趟。
  赵扶眉只叠手站着,没有做声。
  山宗拿刀的手指点了点刀鞘,站了起来:“想不起来就不用说了,等你哪天想起来告诉胡十一就行了。”
  赵扶眉忙唤一声:“山使等等,是我自己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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