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44/216页


  他站住了,眉峰略沉:“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说,需要捏造个理由?”
  赵扶眉垂低头,手指捏着衣摆,“山使恕罪,自是不好直言的话,才不得不如此。”她声音稍低下去:“这话我认识山使三载,便已藏了三载。”
  山宗手指仍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刀鞘,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是三载都没说的话,现在又何必说。”
  赵扶眉忍不住抬头看他:“莫非山使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
  一个女子宁愿编造理由也要将他请来,来了后就只有她一个人,能说什么?
  除非山宗是毛没长齐的黄毛小儿,才能睁着眼睛在这儿装傻充愣。
  他转身要走:“只要你不说,我便当不知道。”
  赵扶眉竟追了一步:“山使,我只怕现在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她怕山宗说走就走,一鼓作气道:“山使和离三载,至今独身一人,纵然你我过往没有深交,却也相识了三年,你既然了断了前缘,那何不看看新人?”
  这番话过于大胆,以至于她说完时早已双颊红透。
  山宗转过身,神情几乎没变:“你也知道我和离了,方才坐在这儿的女人是谁你不知道?”
  赵扶眉有些错愕:“自然知道,长孙女郎是山使的前夫人。”
  若要说从什么时候起了今日的念头,大概就是从军所里传出这消息时起,她听说他的前夫人如今就在幽州。
  真正下决心却是在那日放河灯时,她在对岸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二人站在一处,时而低语几句的模样,时近时远。
  “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忽听山宗笑了一声,她看过去。
  他脸上那点笑已没了,整个人黑衣凛凛,出口无情:“那是我当初三书六礼迎娶回去的正室夫人,照样和离两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对你就会特别?”
  赵扶眉竟然找不到话来应对。
  山宗说完就出了门。
  上马时,他想起了神容临走时的话。
  她竟以为赵扶眉是他的经验。
  他提了提嘴角,真要论经验,难道不该是她这个前夫人排在前面?


第二十六章
  官舍里, 紫瑞推开主屋窗扇。
  狂肆的大风天早就过去了,外面阳光正好,只是如今越近冬日, 越能觉出天冷了。
  她算了算日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走去窗边软榻旁伺候,一面道:“少主有阵子没有入山去了。”
  的确有阵子了, 从那日迷了眼回来就没去过, 紫瑞甚至担心她是不是眼睛还不舒服。
  神容倚在榻上, 手里翻着书卷, 淡淡说:“有东来替我看着, 不需要日日都去。”
  紫瑞明白了, 不打扰她,准备退出去。
  神容忽然想起什么, 叫住她:“长安最近可有信送到?”
  紫瑞摇头:“没有。”说罢屈了屈身,才又退去。
  神容想了想,觉得不该,以长孙信对矿上心的模样,离上次来信可有些久了。
  京中应该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照理说他早该来第二封信说一声才对。
  正想着要不要写封信回去问问,刚退出去的紫瑞又返回到了门边:“少主,刺史夫人到了。”
  神容拎拎神, 料想何氏来多半又是好心请她去城中打发时间之类的, 将书卷收起来,出去见客。
  紫瑞说已请了何氏去花厅坐等。
  神容穿廊去花厅, 到了地方,却见她人不在厅内, 就站在门口。
  见她出现,何氏笑着迎上来:“听闻女郎这些时日都没入山,莫不是身子哪里不适?”
  “没有。”神容笑一下,岔开话:“夫人有事?”
  何氏道:“倒不是我有事,是受人之托才来叨扰女郎。”说着她抬一下手,请神容进厅,“女郎还是进去说吧。”
  神容走进去,才明白怎么回事。
  厅里坐着赵扶眉,看她进来就站了起来,向她欠身:“是我托义嫂带我来见贵人的。”
  外面何氏已走开了。
  神容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坐下。
  赵扶眉这才重新落座,与她中间隔着一方小案,案上的茶水她一口没动,今日又换回了素淡衣裳。
  两厢静静坐了一小会儿,她忽然说:“我是来道歉的。”
  神容手指把玩着臂上的轻纱披帛,看她一眼,不动声色。
  赵扶眉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道:“那日我的确是故意说的那番话,外面都说当初是山使铁了心要和离,所以我想这根刺一挑,贵人必然恼羞成怒,此后与山使不相往来,那样或许我就能有机会了。”
  神容听着,仍一字未言,脸上也没变化,毕竟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赵扶眉搁在衣摆上的手指轻轻握住,接着道:“说出来贵人可能不信,其实我认识山使三年,也就暗暗恋慕了他三年……”
  三年前幽州战乱平息,山宗刚刚到任团练使,这座城还是个黑白混沌之地,绿林并走,强盗横行。
  赵扶眉某日在路上偶遇劫匪入城洗劫,险些要和一群百姓被乱刀砍死。还没来得及害怕,那群人就接连倒了下去。
  后来纷乱四散的人群里,她只看到当先而来的山宗。
  他坐在马上,丢了手里的□□,随意地用衣摆擦去手背溅上的血迹,又抽出刀。
  头顶天光正亮,他却如来自深渊。
  那时候她看着那马上的人张狂不羁的模样,见乱即杀的狠戾,还以为他是另一波匪类。
  直到一旁有人告诉她,那是他们幽州的新任的团练使。
  其他人都畏惧的要命,赵扶眉不知为何却在心里留了印记。
  大概是幽州太久没出过这样一个能威慑四方的人了。
  然而这不过是山宗在幽州三年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大概他早已忘了。
  赵扶眉也从未对人提起过,如今也不过是稍作回味即止。
  她悄悄看一眼神容,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什么,自嘲地笑笑:“那日是我最后的机会,此后我离开了医舍,刺史府就会为我谈婚论嫁,是我心急了。”
  赵进镰夫妇都知道山宗的为人,他曾出身显赫,如今却独来独往,以军所为家。他们曾说过他太复杂,甚至离经叛道,与寻常人都不是一个天地里的,自然也从没想过为她牵线搭桥。
  更别提如今还得知了长孙家贵女与他的过去。
  所以她只能自己私底下搏一搏。
  神容听到此时,终于开口,语气仍淡:“其实你不必特地来与我说这些,我只是他的前夫人,又不是现夫人。”
  要争要抢是她的自由,只要不拖旁人下水,谁又能说什么。
  赵扶眉勉强笑笑,为什么来这一趟,大约是觉出山宗对这位前夫人的不同,那只是身为女子的一点直觉,她也不知准不准。
  他对自己却是与对别人一样,决绝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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