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二婚家庭》第40/101页


  英亲王笑了:“您何必与臣弟说这话,您儿子众多,谁当太子不是您说了算吗?但您心里清楚,只要太子容不下臣弟,而臣弟又不想就这么被害死了——那么端王之乱,势必再起!”
  皇帝瞳孔一缩,面色瞬间变得极冷,握紧了拳头压低了身子冷冷瞪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还想再兴端王之乱?你忘了当初那半个月你过得什么日子?母妃又是怎么死的!”
  这话却仿佛打开了英亲王身体里某种隐秘的禁制,他的眼里逐渐染上血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人也开始颤抖,阴沉沉地盯着皇帝:“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当初都是因为你母妃才会惨死!我从来不想针对谁,现在是太子要我死!怎么?我就应该死吗?我就应该死吗!凭什么!!!”
  见他身上肌肉喷涨,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显然就在失控的边缘,元盛帝大惊失色,忙走下御座却不敢离他近了,急声安抚:“宗麟,是朕错了,你别急,快安静下来,听话,宗麟,听话……”
  英亲王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此时双眼暴突,脸色狰狞犹如夜叉,整个人往内蜷缩着,目光却仿佛要噬人一般死死盯着元盛帝。元盛帝大急,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人声:“陛下,可要属下出手?”
  “你们别管!”元盛帝冷喝一声,又焦急注视着颤抖地愈发厉害的弟弟,突然灵光一闪,喊道:“宗麟,你别急,朕去把你的王妃叫来,朕把姜氏叫来,好不好?宗麟?”
  王妃?狂躁的脑海里突然映出一双清澈带笑的眼,仿佛一盆冰水蔸头浇下,暴虐的气息慢慢平息,脸色也逐渐平静,骤然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让他浑身都疼,身上冷汗淋漓,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瘫倒在地。
  皇帝见果真有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复杂不已,没想到姜氏在他心里已经如此重要,这也难怪宗瑶和太子妃迫害姜氏会被他以那样的手段恐吓。
  元盛帝长长叹出一口气,顿时感觉手脚发软,忙在椅子上坐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好半晌,两兄弟都冷静下来后,皇帝道:“是朕错了,朕不该……”他见英亲王痛苦的闭上眼睛,忙停住话头,想了想又道:“但你也要理解朕的难处,若不是自小就定下长安为太子,他们这一代又怎会一直安稳到现在?”
  英亲王不由冷笑,嗓音暗哑:“皇兄,您恐怕真是高高在上久了,所以看不到人间众生,您当真以为您的皇子们个个乖顺吗?皇家子弟的血从来不是安分的,您何必自欺欺人呢?”
  元盛帝不由沉默,英亲王缓了片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褶皱的衣襟,垂眸道:“您知道臣弟是个什么样的人,臣弟不想挑起纷争,但如果有人一定要臣弟死,臣弟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说着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皇帝看着他湿透的背影,一时神色复杂,就那么静静坐了半晌,突然道:“若你能给朕磨出一把好刀来,朕也认了。”
  出宫时,英亲王脸色还有些苍白,沈长戈见状不免惊了一瞬,忙问:“主子您怎么了?可要请太医?”
  英亲王摆摆手,也不骑马上了马车,疲惫地靠到软枕上,闭上眼睛:“无事,走吧,回府。”
  沈长戈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忙吩咐下去。
  回到王府,不准让人告诉姜丛凤,在书房里静静坐了一个下午。
  然而到了晚上,他还是做梦了。
  梦里有个小小的人,被禁锢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动也不能动,耳朵里却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小人被吓得心惊胆战,他捂上耳朵,可是惨叫声却还是无孔不入,他不由惊惶失措,急促地晃动脑袋,想把那些痛苦的惨叫声挥开,心里却又空又荒凉,不由自主流下泪来……
  姜丛凤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有淡淡的月色洒下,适应了黑暗后她朝发声处看去,只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她顿时吓了一大跳,正要惊呼时却反应过来是谁。忙扑过去掀开被子,见他死死捂着耳朵,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不要’‘放开’之类的话,竟是做噩梦了!
  姜丛凤再没想过素来端严稳重的英亲王也会做噩梦,吃惊之余也不免有些好笑,伸手摸上他脸庞想要叫醒他,却摸到一手湿的,姜丛凤惊住了,反应过来后忙轻轻拍他,边喊道:“王爷,醒醒,王爷,您快醒醒……”
  英亲王眼皮动了动,渐渐清醒过来,姜丛凤松了口气,柔声道:“王爷您怎么了?妾身听到您好像在说话。”
  平复了下急促的心跳,英亲王哑声道:“无事,快睡吧。”
  姜丛凤在昏暗中眨了眨眼睛,突然窜进他怀里,轻声细语道:“王爷,妾身有些害怕,您抱着妾身睡吧。”
  甜美的馨香窜进鼻端,抚平了他的心悸和空虚,沉默片刻,他抱紧了她,低声道:“好。”
  “多谢王爷。”姜丛凤笑了笑,抬头凑近他下巴亲了亲,也伸手环抱住他,闭上眼睛注意着他的声响。
  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英亲王在黑暗里睁着双眸不知想着什么,怀里的身体渐渐发热,身上有热汗沁出来,往日这个时候,她早就躲得远远的,可今晚他背后交握的手一直不曾松开。低头在她发上印上一吻,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后,姜丛凤一个字不曾提昨晚的事,英亲王看着她的目光一直是带笑的,温柔的,她不时回视,便也回他一个清亮的笑容,有种缠绵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
  用过早膳英亲王就去了大理寺,刚坐下,贤王世子就火急火燎找来,一见他就道:“皇叔,京中出现大案了,京郊十里的一处荒山下发现了很多碎尸,顺天府和刑部都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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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急忙往城外赶去,路上贤王世子将详细的情况说了下:“那里本是荒山,也就附近村里的百姓偶尔去捡些山货野果子,这回是一位老农发现了一株药材,往下挖的时候突然就挖出一截手臂,他立马报了案,衙门原本不当回事,但等到差衙把那一块挖开后,却发现里面竟然被埋了数不清的尸块,目前简单整理了下,便有六具尸体,侄儿来时听说还没挖完!”
  “而且您知道吗?这里面有两点最诡异:一是那些碎尸的切面都十分整齐,基本上都是从关节上被切开的,几乎都被开膛破肚了;二是,目前所有发现的尸体,全都是少年少女!”
  “全部都是?”
  “对,这是仵作初步验证的结果,年纪在十二到十六周岁,致命伤在胸口处,都是被死后分尸。”
  “如此奇怪……更像是有规律有目的的作案……”
  等他们赶到时,现场已经零零散散摆了十几具尸体,还有许多尸块,好几个仵作正在拼凑,而官差们包着口鼻还在挖。这些尸体有的早化为白骨,新鲜的也面目全非,现场尸臭熏天,仿若人间地狱。
  顺天府和刑部的官员见到英亲王,忙上前见礼,个个满头大汗,因口鼻紧捂,说话难免瓮声瓮气:“王爷,抛尸的地方在林子里面一个凹陷的谷地,目前已经挖出来一大半,仵作推测死亡时间最早的大概在三年前,最新的就在这几天。”
  沈长戈拿来蒙面,几人赶紧带上,英亲王问:“死者全部是少男少女?有例外吗?”
  刑部官员摇摇头:“目前还未发现。”
  “还有什么线索?”
  “死者致命伤都在胸口位置,是十字刀伤,且中间有个拇指大小的圆洞,像是插过什么东西;大多穿着粗布衣裳、有少量细布和绸缎,目前倒不好判断来历。”
  贤王世子惊疑:“这样诡异的伤口,倒像是某种指向……”他想了想,说道:“记不清是在哪本古籍上看过,好像是某种邪教祭祀里面就有类似的手段,取未婚少女的心头血……不过死者还有少年,这倒是对不上。”
  “也是种调查方向。”英亲王吩咐仵作先检查下尸体的失血状况,又问顺天府的官员:“近几年京城可有活动的异教组织?可有失踪案?”
  “京中百姓大多信奉佛道两教,倒是没听说近几年有发展出什么异教,不过暗处却不一定,须得查证后方知;至于失踪案一直都是有的,失踪人员男女老少都有,具体名单还得等府衙的卷宗整理后才知道,但好些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想要查出身份会很困难。”
  英亲王点点头,正好走到摆放尸体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大部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很多都腐烂了,尸体上爬满了蛆虫,苍蝇蚊虫也在上面飞来飞去,即使带着蒙面,浓重的腐臭味儿还是无孔不入,英亲王不由眉头紧皱。
  这时有仵作上前回禀:“大部分的内脏都被摘下来切割过,死亡时间早的也早就腐烂了,简单查验很难知道是不是被取过血,还得带回衙门仔细验证后才知道。”
  英亲王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尽早给出验尸结果。”仵作忙恭敬应下。
  到了下午终于把所有尸块都挖出来了,能完整拼凑出来的有二十三具,有六具是缺少部位的,对比被分尸的伤口的整齐度,那些部位的缺口参差不齐,很可能是抛尸后被野兽啃食了。
  初步检验,死法也都一致:致命伤在胸口,十字刀伤中间有个拇指大小的洞;每具尸体都被从关节处整齐切割分尸,有的甚至连手指脚趾都一截一截切了下来;每具尸体都被开膛破肚,且伤口整齐利落,里面的内脏也被切割过,有些内脏还在,有些却已经消失。
  由此可见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且手段极为恶劣的分尸案,贤王世子提出的邪教作案也有很大可能。
  尸体全被刑部接手,顺天府协助调查,英亲王极快的整理了一份奏折上交皇帝,元盛帝得知后异常震怒,命英亲王主理,刑部、顺天府协理,尽快查清此案。
  回到王府时天色渐暗,正好遇上屈鸣鸣在梧桐苑和姜丛凤说话,见他回来了,屈鸣鸣行了礼正要告退——之前她曾朝英亲王发了顿脾气,虽目的是以退为进让英亲王看清她娘所处境地的危险性,但毕竟是以下犯上,虽说事后英亲王也没教训她,但她面上还是乖巧了许多。
  哪知英亲王却叫住她,叮嘱道:“今日在城外发生了一桩大案,死者皆为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他们的死法相当残忍,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线索,你最近也注意些,出入叫上侍卫,上下学最好和长乐一起。”
  屈鸣鸣站在廊下,昏黄的灯光从背后照来,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似乎顿了片刻,方轻声道:“多谢王爷,小女知道了。”说着屈膝行礼,转身离开。英亲王见她从始至终未抬头,有些无奈,觉得这丫头好似对他还有些隔膜。
  他哪里知道,屈鸣鸣不过是被骤然触及到神经一时愣住了而已——重生十二载,过去的好多事情都在逐渐模糊,她也从不主动去回想,可突然有相关的事情触碰到了记忆的大门,才发现那些黑暗还是清晰的印在脑子里,叫她恍惚觉得现在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走回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管长乐等在外面,看见她迎上来道:“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有什么事?”屈鸣鸣脚下并未停留,越过他继续往院子里走,眼见她就要进去,管长乐一把拉住,见她神色微冷,犹疑道:“你怎么了?在王妃那里挨骂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屈鸣鸣有些不耐烦。
  管长乐松开手,仔细打量她眉眼,“没什么事,你是不是累了?那你早些去休息吧,我的事不急,明儿再说。”屈鸣鸣此时也没心思应付,点点头进去了。
  身后牛憨提着食盒走上前,犹豫道:“公子,都到这儿了,不如就把点心给屈小姐送进去?”今儿五味斋新出了一款点心,味儿甜但偏清淡,正是屈鸣鸣喜欢的口味,他们主仆排了很久的队才得了一盒,一盒就要近十两银子,并不比吃肉便宜。
  管长乐目光依然落在院子里,遥遥头:“她现在不会吃的,冷了味道就变了,你先吃了吧,明儿我再去给她买。”牛憨忙道谢,想着带回去给家里侄儿吃也好。
  晚上屈鸣鸣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窗外的黑影看了半晌,终于起身,悄无声息的走下床,没有惊动在外间职守的白霜,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管长乐。
  她压低了声音:“你都站了快半个时辰了,要做什么?”
  管长乐顿了顿:“下午我见你脸色有些不好,就想在这里守一会儿,没事的,你且回去睡吧。”
  “你的影子印在窗户上我看见了睡不着。”
  管长乐想了想,往地上一坐,然后抬头看她:“这样呢?看不着了吧?”
  屈鸣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洒在她脸上,迷蒙又清冷,她精致的轮廓好似染上一层淡淡光芒,显得有些缥缈,管长乐下意识盯紧了她,一眨不眨。
  她突然道:“哥哥,明天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管长乐点头:“自然可以。”屈鸣鸣便浅浅的笑了笑,脸上那层朦胧的光也好似少了许多,莫名的,他心里踏实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梧桐苑,夫妻倆也正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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