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花儿死了》第2/21页



史花儿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啊,你们多给我找几个来,我要选身体好的,『性』格开朗的,会找乐子的……”

主持人说:“好好好,这事儿就交给我们来『操』办,到时候,大妈您一定要大胆的往年轻的挑啊!”

这原本是市电视台的策划,谁知后来省台听说了这件事,觉得是台好戏,能够体现改革开放精神,就说地方上的台面太窄了,影响力不足,于是把史花儿弄上了他们的“男+女”对话节目。也就是在那次节目之后,朱晓月开始了对史花儿的跟踪采访。

朱晓月回想起这些,沮丧逐渐转换成『迷』『惑』,老太太是招人惹眼,但是,谁又会为了这来杀人呢?

朱晓月仔细阅读了那篇报道,报上说,昨天下午,晚霞舞蹈队的老太太们照样到了市中心广场集中,而史花儿却没有前来。有人打她家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因为史花儿既是组织者,又管放跳舞的录音带。录音机和带子都是史花儿自个儿的,她没来,活动也就卡了壳。老人们一直候到往日散场的时间,史花儿始终没有出现。住在近处的两位老太太相约一同去史花儿家里看看,她们上了二楼史花儿的住屋,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史花儿住的房屋就在街面上,是老居民大院拆建的,底楼给开发商做了出租铺面。史花儿楼下,是一个单身女人开的一间小书屋,兼卖音像碟子。女老板喜欢打牌,经常成天候在街口的牌桌上,没有天大的事儿谁也叫不动她。店里负责经销的只有一个男雇员,史花儿进出,一般都会向他打个招呼,也是让他帮忙听听门。据那人说,昨晚史花儿确确实实上楼了,今儿却没见着她下来。

两位老太太分析,史花儿可能是生重病了,就打了120。可是120来了后,说,先要报110,因为他们没有资格私闯民宅。

110来了,听取了情况,在门外叫喊了一阵,里面没有动静。110警察想联系史花儿的儿子,但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电话。最后110只好找来了开锁公司,才算是进入了屋内,但是,那情景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史花儿卷曲着腿,斜卧在客厅里,双手反绑,口里塞着『毛』巾。警察上去一探鼻息,早没气了。

史花儿室内的东西很零『乱』,梳妆镜被砸碎了,几乎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满屋都散落着小物件。

报上还说,不仅是双手,史花儿的脚踝也被尼龙绳捆绑,因此,可以肯定是他杀,但是杀人的动机现在还不清楚,从现场看,可能是入室抢劫,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朱晓月想到应该抓紧时间,就史花儿的死写后续文章,趁热推销,就赶到编辑部,翻出那次“男+女”对话史花儿专题录像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希望借此打开写作思路。

那次省台请了十二个单身男嘉宾,年龄从四十岁到七十岁,同时也请了十二个女嘉宾参与讨论,女嘉宾的选择放得比较宽,从在校大学生到退休老干部都有。

男嘉宾集中在左面,女嘉宾坐在右首,主持人和史花儿坐在台口正中。

那天,史花儿一身鲜亮:褐红『色』的皮夹克,红底黑线的方格冬长裙,腿上一双高跟尖头皮靴,也是褐红『色』,脚踝处缀着仿钻的花形饰品,肩上还披着一张五彩大丝巾。史花儿这身装扮一登台,立刻引发两旁嘉宾不小的轰动。尤其是男宾那边,还有人发出“嘿嘿”的笑声。史花儿也笑容满面,虽然略略有点儿紧张,但是看上去充满了自信。主持人建议史花儿先给大家展示才艺,史花儿大大方方的取下披肩,脱掉皮夹克,『露』出里面深红『色』的紧身『毛』衣,款步走到男宾前面的空场地,给他们跳了一小节芭蕾。芭蕾跳得不能算专业,基本上是半个脚掌落地,没能真正用足尖支撑身体,但是,嘉宾们并没有用专业的眼光来评判,史花儿的灵动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大加赞许。紧接着史花儿又来了段街舞,节奏明快,步伐灵活,虽然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劲舞的意味,赢得了嘉宾们的阵阵掌声。

史花儿很是兴奋,主动要求再给男嘉宾献上一首歌。她唱的是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音准度不高,音『色』还算响亮。一曲歌罢,男嘉宾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史花儿兴致正浓,张口还要继续演唱,主持人赶忙说:“史大妈,您这个开场亮相真不错,赶紧坐下喘口气,披上衣服,小心着凉――下边还有重要内容。”

可是到后面全场交流的时候,史花儿的脸『色』逐渐黯淡下来。

原来那些男嘉宾虽然对史花儿的时尚与能歌善舞还算欣赏,但是说到婚嫁,却没有谁能够接受这么高龄的配偶,包括那两位七十岁的男士。

女嘉宾对史花儿也大致是些批评『性』意见,觉得她卖俏太过,那身打扮和脸上手上的鸡皮皱很不协调,有哗众取宠,借机炒作之嫌。有的说话还算委婉,有的措辞却相当尖锐。

最初史花儿看中了一位身穿大红皮夹克的壮年男宾,她直言不讳地说,这位男士和我很般配,大家看,连我们的衣服都是夫妻装,我们是不约而同。

主持人说,那叫心有灵犀。又补充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史花儿说,我不懂你那话,我就觉得这位先生看上去很精神,很有朝气,很有活力,一看就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主持人赶紧把话筒递给那位红衣嘉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嘉宾脸上。那位嘉宾满面尴尬,连忙说,我不适合你,不适合你。

史花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那位嘉宾嗫嚅了一会儿,低声说,喜欢年轻的。

史花儿说,我心理年轻,我感觉自己就二十多岁。

那位男士说,我喜欢身体健康的。

史花儿说,我身体很好啊,一点『毛』病也没有,刚才你都看到了,那些高难度舞蹈动作,二十岁的人不一定做得我那么好。

那位嘉宾说,那只是你的感觉,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史花儿还想说什么,一位女嘉宾发言说,你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嫌你岁数大。男人再婚,四十岁的想找二十岁的,六十岁的还是想找二十岁的。你要嫁给七十岁以上的老头子,过了四十岁就基本没有指望了,你的想法很不实际。

这位女嘉宾一说,那边的男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现出被理解和无需费神解说的宽松面『色』,这边的女人低声议论,大多窃窃发笑。

史花儿脸上的笑容生硬了,语调也有些生气的意味,她说,就许男人往年轻的找,女人就不许,没那个法律规定。

男士里边有一位律师,要过话筒去说,法律是没那个规定,但是还有社会的道德规范。

史花儿有些发急,红了脸,但还尽量克制着,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她问,我怎么不道德了?

那位律师转弯抹角地说,道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它却潜在于社会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当中。道德是和一定的社会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超前或者缩后,本质上都属于不道德,“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史花儿听不太明白,但是看到女宾们的窃笑和男宾们躲闪的目光,知道这不是好话。笑容在她脸上凝固了,原本由于兴奋而舒展的面皮也开始皱缩。她搭拉下半截眼皮,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是在掩藏内心的戒备和孤军奋战的绝望。

主持人安慰史花儿说,大妈您先不要着急,婚姻是一种平衡,只要能找到平衡点,您的愿望应该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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