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花儿死了》第21/21页
朱晓月再次跳起来，“『自杀』！”她叫了出来。
“一开始很困难，老是捆不紧，会让人看穿。后来在电视里看到一个魔术小节目，一下开了窍，先结两个大的绳圈，反手伸进去后，再拉住结头，使劲儿扯紧，自己就没有办法打开了，嘻嘻……”史花儿发出一串呜咽似的笑声，听得来朱晓月脊背发麻。
“我选择了我七十二岁的生日这天。我给我两个儿子都打了电话，如果他们愿意来给我过生日，可能我的精心策划就会泡汤，也许我会从此回归『妇』道，安分守己的度过晚年……”史花儿的声音降下去，“可是，他们一个都不愿意过来，大的那一个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没说上两句就挂了电话。小的一个开口就骂娘，倒像我是他仇人似的。”
“我心灰意冷，又给张卫国挂电话，要他务必赶来，说是有钱给他。”史花儿说，“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担一份嫌疑，或许以后会因此懂得责任。”
朱晓月想到了张卫国的自私和冷漠，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半夜里，赶走张卫国后，我把屋里搞『乱』，把梳妆镜也砸了，目的是要把姜志和也扯进来，你别怪我狠心，你不知道我和他分手时他是怎么说我的，”史花儿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他说我是骗子，诈骗了他的感情和钱财，就因为他请我玩过两次，就说这样戳我心的话。其实后来大多数时候是我请他吃饭，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占了他的便宜。”
“我很庆幸没有那包古董，要真有的话，我还很难看穿姜志和的真面目，还不知会上当受骗到什么时候。”史花儿说累了，朱晓月听到录音键的两下声响。估计是史花儿休息后，或者隔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录制的。
“把现场搞成之后，我洗过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吃了安眠『药』，就把预先准备好的尼龙绳拿出来，先拴住双脚，记着把绳结挪到后面，然后再套手上的绳结，把它拉紧，再卧在客厅的地板上，就大功告成了！”史花儿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朱晓月感觉『毛』骨悚然。
播放停了，磁带该翻面了。
朱晓月坐着没动，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思绪也有些紊『乱』，史花儿真的是『自杀』，这一点先前她可没有想到。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史花儿设计的这种方式，心思那么缜密，考虑很是周到，既达到了教训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的目的，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得无法收场。
朱晓月把磁带翻了一面，重新播放。可是这次录音机里除了轻微的电流声，什么声响也没有。
朱晓月赶快把磁带送到警察局，负责史花儿命案的那个高刑警说，我们已经分析到了『自杀』的可能，因为史花儿身上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但是一直没能破解她双手的绳套，有了这盘磁带，案底就不攻自破了。
朱晓月说，史花儿不可能搞定现场再来录音吧？高刑警说，那是，很明显这是她提前录制好了的，在她『自杀』那天上午随那几包地方特产寄往哈尔滨，然后请那边的亲戚在什么时候回寄给你，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也足够教训那几个嫌疑人了。
朱晓月说，那还是有点儿不对吧，提前录制，史花儿怎么就知道她的俩儿子不答应回来给她过生日。
高刑警说，很明显，录音的时间是在史花儿出事那天上午，准确地说，是她在小食店吃过早餐，返回家后，到十点半再出门，前往超市买东西的这段时间。估计史花儿八点左右返回家里，就给两个儿子挂了电话，遭到了他们的冷遇，才下了必死的决心。不过，她倒是算准了张卫国是招之即来的，也算准了他会留在她那里喝酒吃肉，而且她还能预测她死后的情形，史花儿就是史花儿，这老太婆也真有一手。
朱晓月说，那时，史花儿就站在悬崖边上，生死一线，如果有谁拉上一把，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高刑警说，那是，不过史花儿的观念和作风不改变，始终很难融于当今的社会，冲突总会存在，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晚都会出事。
朱晓月说，如果她俩儿子那天对她表示了关爱，按照史花儿的想法，她就会回归『妇』道，也就是说，史花儿再也不是史花儿，史花儿还是死了，当然，那个死是精神层面的。
高刑警说，这可不属于我们侦破的范围，我们只能管实体生命的生死。
朱晓月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像重视实体生命那样重视精神生命， 有个部门来专门管管精神的生死，我们的社会就算大进步了。
朱晓月离开警局的时候，高刑警和她握手说，谢谢你的帮助，这下案情大白于天下了。这个老太婆，就是喜欢玩火，玩得太出格，连『自杀』还要搞出个与众不同的花样来，也不怕浪费警力资源，真是老不省事，不晓得安分！
朱晓月出门来，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小片小片的，柳絮似的，漫天飞舞。
朱晓月慢慢开着车，思绪很难集中到路况上。车是迎着风向在走，那些雪絮飘飘摇摇的扑过来，撞在挡风玻璃上，被车里的热气一熏，很快就化掉了。那些雪片很小很轻，化了几乎看不出痕迹。要很多很多的累积起来之后，才会留下湿湿的水痕，像是隐隐约约的眼泪。
朱晓月想好了，把那边女企业家的采访先放一放，再做一期史花儿的专题，题目她已经确定了，叫做《死于谋杀的『自杀』》。
2009-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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