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39/150页


  身着素衣、头戴帷帽的少女慢慢走了进来,盈盈一行礼,“见过崔二公子。”
  少年坐着抬抬手,装模作样道:“在下见过翁主。”
  谢映棠一把掀开帷帽,笑道:“将近一年未见,二郎想我没有?”说着,直接坐到他对面去,动作倒是熟稔至极。
  崔君裕一挑眉梢,笑道:“怎能不想!当初你阿兄让人将我撵出府去,我可是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这次我回洛阳,可都是绕着你们谢府走的。”
  那次,崔君裕随母亲一同拜访谢府,半道开溜,跑去与谢映棠躲在一起斗蛐蛐儿,被发现后,先是被三郎给撵了,回府后又挨了一顿家法。
  他与谢映棠算是从小就识得,谢崔二族在官场上联络紧密,又是世代姻亲,两家年少一辈自然相交甚笃,甚至常常约着一起骑马狩猎。
  偏偏崔君裕就和谢映棠性子相投,镇日不消停。
  两方长辈都有些头疼。
  崔君裕打骂罚跪死不改性,谢映棠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靠上头的阿兄压着。


第27章 围观…
  崔君裕兴冲冲道:“诶,我跟你说,这一路上我可听了不少趣事,近来京中可热闹?”
  谢映棠笑道:“是热闹,几家欢乐几家愁。”
  “唉,刘踞一垮,戏是越发好看了。我还没抵京,一路上便看见官兵在抓人,百姓议论纷纷,夸的是你那阿兄,还有成静成大人。”说起成静,崔君裕又来了兴致,眉飞色舞道:“翁主,你可知成静是谁?荆州一带可人人都知晓他大名,自他做了一州刺史,当地军农可不是好了一丝半点!他行事极有手段,一开始不服他的官员后来都服服帖帖的,你想想……那可是偌大一州!”
  谢映棠听他夸成静,倒是侧眸与一边侍立的红杏对视了一眼,继而笑吟吟道:“后来,他不是因罪入京,被罢免了刺史之职,该做了一个没什么兵权的中书舍人么?”
  “那不过是迂回之计!”崔君裕立即反驳道:“先帝在时,前尚书令尚未获罪,谢太傅便曾说过:‘成族儿郎,芝兰玉树,吾观令君长子静,若教养得当,将来必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这样的人,回洛阳岂不是更为游刃有余?”
  她翁翁?
  谢映棠虽不知这段故事,却听得心情大悦,这种夸成静的话好似夸在了她自己身上,她像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儿,弯着眼睛笑,“那成大人可真厉害。”
  崔君裕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前几日凑巧碰见了他,改日替你引荐引荐?”
  一边的红杏没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崔君裕:“……”
  谢映棠抬手掩唇,笑声清脆,“那我可比你早多了,三年前我就认识成大人啦。”
  崔君裕:“……啊?”
  他愣了愣,又怀疑道:“他可是外男,你上面顶着个如此严厉的谢郎,出府次数又这么少,即使有过一面之缘,又能与他多熟?”
  你不也是外男吗?
  谢映棠睁大水眸,轻轻横他一眼,“那又如何?我如今与你相见,很难吗?”
  崔君裕:“……好吧好吧,你们熟。”反正他还是不太信。
  就去年三郎将他撵出府时的冰冷眼神,他到今天都记忆犹新,他才不信,还有谁再敢去触这个眉头。
  两人又随口扯了一些别的事情,话题又渐渐引到奇珍异宝上来,谢映棠问道:“你遮遮掩掩那么多日,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她的这一点喜好与谢定之相似,总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望萃居每月初三是必来的,因为此处每逢那时,权贵商贾会在一楼拍卖一些罕见的物事,有时是神丹妙药,有时却是前朝古玩,或是如千年玄铁一般的特殊奇宝。
  崔君裕决心离京游历时,正好因课业未完成而无可脱身,谢映棠帮他写了一篇赋应付了夫子,又许诺待他归来,再会赠他诗文,以换他日后寻得的任何珍宝。
  “今日不是初三了么?”崔君裕笑道:“你出府机会少,我特意约你在今日,也是省了诸多麻烦。”
  他说着,命一边侍立已久的布衣小厮上前来,那小厮将怀里抱着的深黑色雕花紫檀盒子小心地放到案上,再拿出钥匙将外面的金锁解开,扳开搭扣,露出里面的物什。
  谢映棠眉心一跳。
  “赤玉卮?”
  此卮光彩流丽,玉石打磨而成,通体温润,微显赤色。
  当真是价值连城之物。
  谢映棠抬手轻抚卮身,眸子越来越亮,抬眼问道:“这是在何处得的?”
  崔君裕哈哈笑道:“翁主喜欢就好。不过此物来历就说来话长了,本来我路过江南,皖城近日不是在发水灾么?难民四散奔逃,朝中赈灾粮来得迟缓,层层克扣下来,也剩得不多了,我本来想着好好观望一下当地官员,这种情况下不是最容易滋生事端么?他们当地官官相护已成常态,谁知签典未到,太守又是外调京官,一下子认出来我来,怕我向族中提及此事,便送了我此物。”
  谢映棠脸色微变。
  崔君裕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又浑不在意地喝了口酒,嬉笑道:“那太守也是识时务,不过他也是过于谨慎了,江南那乱摊子,我管他作甚?我又不是我阿兄。不过……我看他态度殷勤,此物你必然喜欢,便也收下了。”
  谢映棠语气微沉,“他区区一个太守,又是如何得到赤玉卮的?你不问清楚,就不怕拿来的是不义之财吗?”
  崔君裕转着杯子,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谁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
  谢映棠细眉微拧,抬眼看着他。
  崔君裕看她满脸不赞同,无奈道:“这世上不义之财多了去了,哪个当官长久的人清廉正直?我不受了此物,他也照贪不误,你又何必较真呢?”
  谢映棠盯着他,“你说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官场规则,说这些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崔君裕一愣,道:“我说错了么?”
  谢映棠腾地起身,恼道:“你没说错?那错的是谁?被贪的百姓?”
  她忽然间脾气这么大,崔君裕被吓了一跳。
  她冷冽的目光此刻与三郎如出一辙,崔君裕一时被她给震住,沉默许久,才不确定道:“可这又不是我贪的……”
  谢映棠冷笑道:“他们自作孽不可活,颍川崔氏百年风骨,也要与他们为伍?”
  崔君裕无奈地捂住额头。
  雅间内小厮们都以为一贯不给人面子的二公子会生怒,谁知过了一会儿,崔君裕无奈道:“罢了罢了,此事是我疏忽了。”
  谢映棠又坐了回来,只道:“此物我不要了,不义之财,取之烫手。”
  崔君裕叹道:“也是,那我过几日,再想办法将此物处理了,日后再寻机重新为你收罗宝物。”
  谢映棠面色稍霁,却道:“也不必勉强。”
  她正欲继续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喧闹怒喝声,继而许多人的脚步声沉沉响起。
  她脸色微变,扬声问道:“外面怎么了?”
  外面守候的小厮连忙进来,弯腰笑道:“是几位公子在抓一小贼,贵人暂且息怒。”
  “小贼?”崔君裕喝了一口茶,略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望萃居是什么贼人都可以进来的么?”
  那小厮解释道:“小的也不知道,据说那小贼是一穷书生,几位公子出于爱才之心,有心结交,不想此人盗了玉佩不还。”
  谢映棠心念微动。
  盗玉佩?京中世家子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还能让人盗了玉佩?
  崔君裕也是如此想法,当即讽刺道:“只怕是故意找茬的罢?”
  那小厮惶恐道:“小的、小的不敢妄加揣测。”
  崔君裕索性起身,冲谢映棠抬了抬下巴,“瞧热闹去?”
  谢映棠拿过帷帽带上,起身道:“好。”
  那小厮没料到眼前两位贵人真的如此感兴趣,又不敢阻拦,只好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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