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40/150页


  此刻三楼的走道外站了一些人,屋子里面端坐着几个锦衣公子,正中央之人慢慢喝着酒,正低眼看着眼前被人擒住的麻衣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左右,见挣脱不了,转而怒道:“你诬陷!明明是你主动将玉佩送我,现在又诬陷我偷东西?”
  一边的某个公子哥闻言嗤笑:“笑话!那玉佩是容大哥母亲留给他的,会送给你?”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那少年脸涨得通红,忽然反应过来,“你们算计我!”
  “诶,此话差矣。”正中央那人忽然淡淡道:“本公子算计你一个穷酸家伙做什么?若不是我,你以为你有资格踏进这酒楼一步?只是可惜,你这人恩将仇报,实在是个小人。”
  他说着,又叹道:“这样吧,本公子看你实在可怜,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放过你,也不报官了,如何?”
  那少年脸色一变,咬牙道:“容临!你少血口喷人!玉佩分明是你主动送我的!报官又如何,我问心无愧!”
  他双眼猩红,显然是怒极。
  容临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痛惜,对身边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道:“你们看看他!我有心放过他,他还倒打我一耙!”他表情陡然变得阴鸷,甩袖起身道:“如此冥顽不灵之人,那便报官好好审问罢!”
  他一声令下,家仆便拿来绳子捆人,那少年拼命挣扎,大喊道:“容临!天子脚下!我岂容你诬陷!”
  “哦对了,本公子忽然想起来,你还是个朝廷命官?”容临脚步一顿,转头对身边的一帮公子哥们笑道:“好像还是陛下新任命的县令呢,是不是?”
  “对啊,不过此人身份这般低贱,让他做个小小的县令是抬举了。”
  “偷盗为君子不齿,这等人如何能做官?”
  “我听说他就是靠闹事来的洛阳,好像是叫纪清平?”
  “嘁,区区小人耳!”
  “我还听说,此人还是中书省成静亲自举荐的呢!”
  “没想到成静还有眼瞎的时候?”
  又那些富贵公子们一人一句造势,一边看热闹的人们都纷纷开始指指点点,那少年拼命挣扎辩解,却别人堵住了嘴。
  在这种地方,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里的人,无论是对是错,都不会反驳出身邯郸容氏的容临。
  无权无势,在洛阳又惹了这种公子哥儿们,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
  谢映棠看容临和纪清平的神态,便已知了事情真相。
  纪清平初来洛阳,自然不知晓望萃居是一个怎样的场所,在这里,别人纵使是空口白牙地诬陷他,他也得受着。
  县令又如何?
  有谁将县令放在了眼里?
  眼看那少年就要被人押走,谢映棠原本不打算贸然插手此事,忽然听到了“纪清平”三字。
  她心念微动,忽地想起那日,三郎也与她提过此人。
  她还未有所举动,紧接着便又听到有人说……成静眼瞎了?
  谢映棠眸子微眯。
  谢映棠右手一攥,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崔君裕忽然拨开了前面看戏的众人,上前一步,正色道:“我看此人没有问题,谁说成大人眼瞎了?”
  容临动作一顿。
  他恼怒地循声看去,正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唱反调,便看见崔君裕把椅子慢悠悠地拖到门口,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显然是打算堵着不让他们走。
  崔君裕一扬折扇,笑吟吟道:“容临?别来无恙啊。”
  容临见是他,忙抬手见礼,后面一群公子们没见过时常在外游山玩水的崔君裕,见容临都见礼了,也忙跟着见礼。
  崔君裕随便抬手一揖,便笑道:“几位在这里合起伙来欺负一个人,怕是不太好吧?”
  容临皱眉道:“崔兄此言差矣,此人偷盗在先,我拿他去见官,谈何以多欺少?”
  崔君裕笑道:“证据呢?”
  容临道:“在场诸位早已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热闹。”崔君裕嗤笑道:“从头到尾便是你们以势压人,喊着捉贼,何曾真听过他辩解?”
  容临眼神微冷。
  崔君裕这语气,分明是来者不善。
  可这毕竟还是光禄勋崔大人的嫡二公子,他若得罪了,许有后患。
  容临强自压下心头不快,放缓了声音道:“那崔兄想怎么办?”
  崔君裕抬手,命侍从拿下纪清平口中塞着的布料,低头问他:“他的玉佩呢?”
  纪清平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崔君裕面色微沉,“你若不说,我便也救你不得了。”
  “我说!”纪清平看他打算走,迟疑道:“我……我拿去当了……”
  当了?!
  崔君裕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说他当了。”容临冷笑着走上前来,慢慢贴近崔君裕的耳朵,低语道:“崔兄,我就说了,这小子穷疯了。我劝你,不要再管此事,此人卑贱鄙陋,哪里值得你我……”
  “他是我的朋友。”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侍女拨开前面众人,谢映棠慢慢走了进来。
  她走得不急不缓,一面命人将门合上,将围观众人阻隔在屋外,这才慢慢取下帷帽,冲容临颔首笑道:“容二兄不知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
  容临先是面露惊艳之色,听她唤“容二兄”,再细细一回忆,便知道这是谁了,连忙拜道:“见过翁主。”
  容谢两家是姻亲。
  他姑姑嫁的是谢定之的二弟,这样一算,谢映棠这么唤他已是客气。
  他是庶子,在外可以逞家族的威风,却并不受宠。
  崔二公子尚未出仕,不务正业,尚可得罪一二。
  可眼前这位,其兄与他阿耶同为尚书,其背后势力庞大,远非他可以媲美。
  容临心念百转,又看了一眼狼狈的纪清平,暗忖道:就这傻小子,有什么本事让崔谢两家的人都这么看得起他?
  他再抬起头时,已是满面堆笑,“翁主方才说,纪清平是你的朋友?”
  谢映棠笑吟吟的,两靥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是。本翁主素来仗义,朋友有难,自然得帮了。”
  容临笑道:“翁主打算怎么帮?”
  谢映棠:“赔钱?”
  一边的容府小厮连忙道:“那玉佩是公子母亲所留,岂是钱能换的?”
  “放肆!”红杏连忙呵斥道:“我们家翁主问的是你们主子!”
  那小厮如此无礼惯了,此刻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了下来。
  容临暗暗咬牙,看着谢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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