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16/50页


洛冥越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心,离落是真切地看在眼中,印在心上的。
“不下来走走,病又怎会好转起来?”离落平静对他说道,语气淡然。
“听阿怜说,昨晚你一直都在照顾我?”
“嗯”
“谢谢”只是这样一句简单地感谢,离落竟有些不自在,轻微细柔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并且带有几分小女儿的姿态,脸颊处微微犯起红晕。
“不用”洛冥越淡淡说道。
“你只需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冥越及时将这尴尬的气氛打破。
“我……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离落尽管已经能够下地走动,然而脑袋却还是有一丝昏沉,对于昨晚的记忆,她竟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亦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马厩。
一脸无奈地看着洛冥越,只好朝他摇了摇头。
洛冥越朝她微叹一口气,默然地走至窗边,仿佛望向很远很深的地方,转过话题对她道:“今早,名扬发现马厩中的几匹马儿都尽数中毒而死,所以我们还要在这个小村落中呆上一天,我方才已经吩咐了名扬去城镇买马,最快也要等到明日,我们才能启程,加上,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也不急着赶路,再好好休息一天吧”
离落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凝滞,心中一阵胆寒,她背后忽冒起一阵冷寒,她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怎会有人这么狠心。
“竟有人如此狠毒?有查过是谁做的吗?”离落有些急切问道。
洛冥越转过身,离落捕捉到他眸子闪过的阴鸷,尽管只是一闪即逝的,然还是被离落发现:“我与名扬都只在马槽中发现少量的砒霜,相信那些马正因为吃多了这个,才会中毒而死。”
“你是说,有人想加害于我们?对我们不轨?”离落看着他,疑惑道。
“我在想,应该是有人故意所为,目的是想把我们困在这儿,拖延我们的时间,而现场却未留下任何痕迹,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武功必然不在我与名扬之下,最重要的是,下毒之人似乎对我们这些人很是了解,我怀疑……”
话未说完,洛冥越眸中却闪现出越多的阴戾之气,离落自然听懂了他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紧蹙双眉,问道:“你又在怀疑婉儿了对不对?”
洛冥越淡漠的眸子扫过离落,与她道:“难道不是吗?能做到如此细致,不露分毫痕迹,在我们身边接触过,了解过,生活过,除了身边心腹之外,就只有一个外人是最可疑,嫌疑亦最大的,除了那个婉儿还会有谁?她的底细是连众人,甚至是你都无法确定,而身边其他人,都是跟了至少有几年的时间,难道还会不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为人吗?但偏偏除了那个身份怪异,莫名其妙便就混进了我们中间,自从她跟着我们一起上路,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早就开始怀疑她了,也早就与你说过的,可你就是不听,昨晚要不是我,恐怕你现在连性命都要握在别人手里了吧”洛冥越嗔怪道。
“你……纵然你说的都是道理,我也无从可辨,可是你毕竟没有证据,没有道理可循,我每天都与她接触聊天,婉儿的性情我又怎会不知,再说,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如果她真心想要害我的话,随便在药汤里下毒就可以了啊,何必这么麻烦,还有,如果昨晚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她为何不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就这样留我活口,难道她不怕日后我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么,就这些分析,你说,她犯得着这样做吗?”离落知道洛冥越向来是对婉儿心存芥蒂,她知道他对婉儿存有偏见,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样,两人的心中才会出现隔阂,任是离落听了洛冥越此番如此细致的分析,她本能地再一次选择不相信。
洛冥越知道再这样争解下去,都只会是毫无意义的,于是他微闭了闭眼,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气,敛了敛心神,整理了一番混乱的思路,喟叹一口气,言语不再强硬,反而有些温柔地转移了话题,道:“我们再这样争辩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毫无意义的,当下之急,是名扬能尽快回来,我们便可及早出发,你说的也不全无道理,或许从中,我也有分析错误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我们尽早到达安都,揪出幕后始作俑者,才能真正安心”



第二十三章 登船
离落尽管还是一脸病容,飘渺的长发散散披于身后,一袭白色中衣,小鸟依人般的玲珑身姿,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然而却隐隐透露着淡淡地娇媚,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罢,洛冥越看得竟有些呆,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认真地去观察过她,从未发现,原来她也有如此可爱娇媚之处,而这神态,竟是自己从未去在意过,从未发现过。
他稍作停顿,眼眸忽而变得温柔细致了起来,缓缓抬起眸子温柔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现今我们既然走不了,那你便好好休息罢,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管了”他神情自若地向离落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强硬与爱怜。
离落静静看着他,说道:“嗯,我会的,你也要小心”
离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细微动听,洛冥越竟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看着离落的目光有些微微游移,然而理智让他立时醒转过来,接着,他便强迫自己转过身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出了房门。
离落看着他某些奇怪的举动,竟傻傻地歪着脑袋,亦是一脸疑惑。
隔天一早,名扬果不负众人所托,从最近的城镇中买回来几匹健硕强壮的马匹,这就意味着,离落等人可以继续赶路前进了。
用过早饭,众人收拾好行装,便开始启程。
一路上,马车上的几个姑娘都只坐在马车中,相互之间并未言语,空气中,萦绕着某些怪异的气氛,各人心中都似乎有着自己的心事。
婉儿只顾坐在马车中,低着头,安静贤惠地描绣着自己的锦帕;阿怜虽然人在马车中,却时不时地会撩开车帘,往外头看去;而离落呢,此刻正坐在马车中,聚精会神地想着事情。
这一路,他们前往下一站闽江,只要过了闽江,他们便可到达安都,这一路的辛苦与劳累,总算可以放下,到时,刺客之事,幕后元凶,洛冥越怕是一并都要将其查获了吧。
离落心中感怀,她到底是不能不在乎的,她一直将慕言视作自己的哥哥,对他如兄长般尊敬,仰慕,她又怎会同意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兄长,以往言哥哥也曾保护过自己,这一次,就让自己来保护他,应对这次的局面吧。
离落掀开车帘一角,往马车外看去,看着着一身白袍,英姿翘楚的洛冥越,离落心中如翻滚的浪潮,层层击打着自己本就浮躁的心。
放下车帘,轻叹一口气,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一次,莫不是真的要与洛冥越成相对之势?
离落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亦不知道他们到达安都之后会发生什么,唯有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了。
“离姐姐,你可还好吗?”婉儿的突然问声,打断了离落原本的思路。
她抬起头,对面前的婉儿浅浅一笑,说道:“没什么”
婉儿将手中的锦怕收了起来,原本还欲说些什么,却到底是什么都未再开口。离落抬眸看她,有些话,她其实很想开口问,独自思忖了一会儿,却终究是放弃了。
她将目光移向阿怜,发现阿怜似乎总是心不在焉,眼眸总时不时地往外头看去,离落看得心中疑惑,遂开口问道:“阿怜,你在看什么呢?我也来看看”
阿怜一听这样说,心中有些着急了,一边慌乱地阻止着,一边着急地说着:“没什么啊,哎呀,小姐你就别看了,真的没什么……”离落作势掀起阿怜身后的车帘,原本只是想逗弄阿怜一番,却没想到,竟一眼便就看到车帘外骑在马上的名扬名将军。
这着实让离落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尴尬,原本浮在脸上的笑意逐渐隐退了去,放下车帘,离落回到自己座位上,原本她还想跟阿怜说些什么,但看到阿怜深深将头埋下去,有些迥然无措,小脸透着红晕,纵是旁人,也猜测得到她的小心思了。
这于离落来说,就更是感到一阵惭愧,想她堂堂一个月氏公主,为了这荒唐的,虚无缥缈的爱,披上了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嫁衣,红绸嫁衣,映衬着喜气与和睦;红烛扑闪,泪枕多少红尘。然而,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来到了这里,尽管这里有着最美最动情的城镇,尽管这里有最繁华的盛宴锦华,然,却最终敌不过内心的孤寂与哀默。
这些年,她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看尽繁花盛开落败,看尽四季交替,看尽人间冷暖,亦看尽幽幽世间。这些,她都忍了,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忍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对于不必要在乎的,她亦绝对不会放在心上,顺了别人的意。
她宁愿一个人清高地活着,过着自己的生活,尽管这样,会让自己内心变得越发孤寂,越发寂寞,但她,却从不来不会去后悔。或许,这就是女子与生俱来的,甘愿为爱付出一切,牺牲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而离落这些年的生活,如若不是阿怜一直伴在她左右,想必,她的生活真的会死寂一片,毫无生趣。
离落坐在马车中,看着阿怜一语不发,眸中是对阿怜的无尽的愧疚之情,这些年,是阿怜一直在照顾她,担心她,关心她,是阿怜每天总是替她打点好一切,处处为她着想,只是,或许离落是真的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丫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习惯她在耳边的吵吵嚷嚷,习惯了她为自己打点整理好一切,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跟了自己这么久,离落竟有些离不开阿怜了,可是,她却忘了,阿怜正处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心思,任谁都会有这样一个时期的过渡。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离落垂下眸子,微微叹了口气,曾经答应过阿怜,待到自己出阁之日,便会替她寻觅个好人家,让她也能摆脱束缚,过上安稳踏实,幸福安康的生活,竟没想到,自己出嫁之时,因为一些不想发生的意外,竟然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将一直陪在身边默默付出,不要求任何回报的阿怜给忘记了,离落狠狠咬了自己下唇,对于阿怜,她关心的确实太少,没有过多去关注这个静静呆在自己身边的丫头,没有倾听过她内心的种种,向来,都是阿怜在开导自己,帮助自己,时不时给自己带来欢乐,而自己呢,连曾经许诺过的承诺,竟然也会抛之脑后,这样的自己,令离落极度厌恶。
马车中,三个人默默不语,唯有马车不停颠簸着前进,大地上,扬起一阵风尘沙砾。
终于,一行人终于到达闽江渡口,众人走上码头,名扬向一位憨厚老实的船夫租用了一条船,众人齐齐上船,之后,离落便独自站在船头,望江而立,天边的霞彩此刻正映照着她清绝的容颜,泛起微微的霞红,长发随风舞动,淡蓝衣裙飘渺飘魅,瘦弱的身子骨,立在风中,似是马上要倒下去的错觉,让人看了无比怜惜,她幽幽挺立在那,凝神伫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一次,离落心中总有不安定的感觉,心里隐隐透露一股不安,然她又无法确定这种不安到底是来自何处,只是莫名地惆怅,担忧,亦有些不明原因的害怕,害怕失去,似乎某些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离她而去,令她心中郁结万分,却总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方法去解开,这一去,她不知道前路会遇见发生什么,亦不能明确自己的这种害怕到底是不是与言哥哥有关,她并不知道,此次安都一行,将会彻彻底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包括她。
洛冥越在船舱内看了她好久,终是因为担心从船舱走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自己宽大的衣袍,怕她受冻,怜惜道:“为何只站在这里不进去,又想生病了?嗯?”
离落缓缓转过身,看着他清澈幽黑的瞳眸,道:“船舱内太闷了,出来透透气罢了”
“风吹久了,会着凉的,赶紧进去吧”
离落看着他,一动不动,眸子静然:“到达安都后,你是不是还是不肯放过言哥哥?”
离落语气平淡,丝毫听不出任何起伏。
她在等他答案,眸子一刻不离,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他开口。
“言哥哥?叫得还真亲热”洛冥越一阵冷嘲热讽,嘴角浮起一丝冷意的笑,毫无温度。
“你――”离落一时着急,竟有些语塞,她好不容易平静下心绪,再次淡然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宫中的那一晚,你作何解释?”依旧是毫无温度的语气。
离落轻叹一口气,眼眸安静地看着这江面上的落日余晖,平静着语气道:“我和言哥哥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一直视他如兄长,尊敬他,尊重他,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彼此照应,互相帮助,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更加不是你那晚所看到的情景,我们之间只有如兄妹般的情谊,如朋友般的友谊,还有”
离落突然转过头,眼神定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对他说道:“谁都可以不相信我,只有你不行,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的丈夫,而我,亦是你千里迢迢,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




第二十四章 落水
洛冥越自是没有想到,离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他重新对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女子,有着不容置疑的好奇。
嘴角悄悄抹上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
离落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天,被江边的冷风一吹,立时回过神来,眨巴了几下眼眸,清了清嗓子对他道:“船头风吹久了,身子有些受凉,如果没有其他事要说,那我就先进船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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