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15/50页


见雾气散去,离落再次抬步往前走去,眼前却忽然多出一人,她又是欣喜又是紧张,那人莫不是洛冥越?记得上一回所梦之人便是他,这次莫不是还是他?
离落快步往前走去,离面前之人越近时,她方才看清那人,他慢慢回转身,离落定睛一看,却并不是别人,亦不是洛冥越,面前之人竟是离落多年未见的父王,是从小百般疼爱呵护她的人,看到父王,便会想起从前在月氏生活的种种,顿时,一股心酸之情没来由地窜过离落的心房,令她心下一酸,竟落下泪来:“父王”
离落大声朝他喊道,声音有些呜咽,然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月氏王,却如定格了一般,一动都未再动过,只是安静站在那里,也并不向离落走来,只看着她笑,笑容慈祥,离落想起,父王从前对她这个女儿亦是疼爱有加,好久都未见到自己父王,也已有好久未再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在他身边撒娇了。
心中思亲之情又再次强烈地浮上心头,离落欣喜地正想跑上前去时,月氏王却又忽然不见了踪影,只是一刹那时间,他便不见了,消失在了离落的面前,她害怕极了,在浓雾中,急切地叫唤着“父王”,到处找寻着踪影,却依旧无果,好不容易能再见到父王,却竟然仅仅是个幻象而已。



第二十一章 幻梦
心中布满了失落之情,再次走在浓雾之中时,远处却又忽而显现出一个人影,离落快步跑上前去,待到走至那人跟前,才看清楚那人,是从小一直疼爱着她的母后,她不禁泪湿眼眶,轻声唤出:“母后……”只见月氏王后,也是那般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温柔如慈母,雍容富丽,却难掩慈爱,离落有些不相信自己双眼,她害怕母后又像父王那样,消失在自己面前,迫不及待地再次往前跑去,却冷不防地跌落在地。
果不其然,月氏王后仅仅是这样站在原处不动分毫,也逐渐地消失在了离落面前:“不,不要,母后,您别走,您别抛下离儿,离儿……离儿很挂念您”
离落趴坐在冰凉的地上,泪啼满面。
她的母后,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幻化成为一个美貌艳绝的女子,月落。
离落噙着泪,纵然解不开疑惑,却依旧喃喃唤了一声:“姐姐……”
月落白衣飘魅,纤纤娉婷地站立在离落前方,神态自若,依旧如从前般温柔婉约。只见她莲步轻移,缓扣步子朝离落走来,白衣亦跟着飘洒灵动起来,离落扑闪着瞳眸,静静看着月落朝自己走来。
原本离落应是高兴才对,这些年间,她朝思暮想的亲人,该是有多久未见了呢?许是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吧。月落每走一步,都是极轻极缓的,似乎她毫无重量之感,离落静静看着,瞳眸却是越睁越大,她吃惊地望着面前那抹白色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一步鲜红,月落每走一步,脚底竟跟着涌出大片殷红触目的鲜血,不止脚底,就连月落身上,嘴角上,都渗出暗红鲜明的血液,染红了她那白衣飘魅的衣裙,在一片浓雾中,显得分外诡异与妖娆。
然月落却依旧如往常那般,温婉笑着,离落看得背后一阵凉意,冷汗涔涔,手心紧紧攥着,脚掌头皮一阵发麻,全身尽是虚汗,心也跟着砰砰直跳,她恐惧地畏缩着,她不相信自己姐姐竟会变成这个模样,当月落终于走至她身边,柔和磁性地唤了一声:“离儿……”
两年后,离落竟又再次听到了那熟悉温柔的声音,自从两年前,她嫁至闽越之后,便再也没有听到月落这般温婉地唤过她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她忽然很想哭,她明白自己身处梦境之中,然即使在梦中见到了父王母后以及姐姐,她都会忍不住地流下泪来,只因为太久未见,实在太想念至亲所致。
“姐姐?”离落抖着双肩,见到姐姐这副模样,纵然心中有十万分的想念,却依旧弱弱地小心翼翼地叫唤了一声。
月落依旧是那般凝眸浅笑。
“离儿……”这一声叫唤,却并不是从月落口中发出。而是出自另一个稳重低沉的男声。
声音从离落身后传出,离落疑惑转过身,一眼便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色暗袍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漠然,明明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中充满笑意,笑容却很远很远,像是白雾笼罩的山,一点都不真实,举手投足间,犹如暗色中绽放的一朵诡异奇丽的曼陀罗。
这人,不是言哥哥么?离落这样想着,他不明白为何言哥哥也会出现在这里,方才叫着自己名字的,莫非是他?四下里再一望,确确实实只有慕言一人,并无他人了。
只见慕言笑容极浅极淡,离落向着不远处的他大喊了一声:“言哥哥”只见慕言听到叫唤以后,竟移动脚步,朝着离落一步步行来,他的步子从容优雅,面容带笑,向着离落行走而来。
谁也不想,还未走至眼前,一柄锋利尖锐的刀剑从慕言的身后,笔直地刺入了慕言的心房,于是,汩汩鲜血瞬间喷涌而下,滴滴落于地面之上,慕言的表情瞬间变为僵硬,没有了笑容,嘴角的鲜血不停地向外涌出,随之而来的,便是慕言的重重倒地。
离落惊讶地捂住双唇,在慕言倒地的那一瞬,她这才看到慕言身后那人,那人身材修长,垂落的墨黑长发被风吹的飞舞起来,白色衣袍上沾染了无数星星点点的鲜红血液,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隐隐散发着一股幽幽地光芒,他右手持着那柄寒光闪烁的冷剑,剑上还尽是自慕言身上留出的暗红血液,一滴一滴,缓慢滴落下来,在冰冷的大地上,形成一个暗红色梅花印记。
离落清晰地认出,那人除了洛冥越,便再不是他人。尽管他依旧是那般高雅俊美,然此时的他,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阴郁,令人恐惧,眼底是深邃隐晦的,教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深藏。
他是那般冰冷尊贵,他眼底深晦的暗影,任是谁都无法看懂,他提着冷剑,笔直站在远处,深邃地见不到底的眸子此时正一刻不离地盯着离落,教人看得冷寒,形状优美的唇角边此刻正勾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明暗间,异魅非常。
离落惊讶地张大嘴巴,在她面前的慕言在倒地之后,便消失在了离落面前,就连地面上的血渍,也一同消失地干净彻底,当她再次回转过身时,姐姐月落竟然也化成了萤星点点般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似的,消失无踪。
离落不相信,她也不敢去相信,自己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竟然都以这样的方式,一一消失在了离落面前,即使在梦里,她依旧不愿去相信,转过身,却发现洛冥越依旧静静站在自己前方,鬼魅而狡黠地朝她笑着,透露着一股邪魅。
终究在下一刻,洛冥越也在离落面前,像是玻璃般的,碎落成满地,全部都落于地面上,“不――”离落一声大喊,一大片玻璃滚到了趴坐在地的离落身边,她一个不小心,竟就这样被那尖锐的玻璃深深地扎进了手心里,尖锐而疼痛,她哭喊着,叫唤着,声嘶力竭,却无人能够听到她,感受她,明白她,她顿时觉得满心的孤独与绝望。
她在梦中哭喊了很久,叫唤了很久,可是依旧无人倾听。
“不,不……”躺在床上的离落,一直不停地叫唤着,粘稠的汗水在离落的额头上占据,离落紧皱双眉,紧紧闭着双眼,不停叫唤着,样子看起来很是辛苦。
终于,离落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痛,梦中的她仿佛是掉进一个无尽的黑暗,无数般的朝她涌了过来,实实在在地将她包围,将她吞噬。也终于,她纤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闪动,模糊地映出一个浅淡的身影,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动,离落终于感知到了一丝知觉,瞳眸开始微微地闪动,喉咙想要叫喊,却好似干涩了一般,怎么都叫不出声,想要抬起手臂,却也是不能。
离落有些着急,她尽力想让自己睁大双眸,却怎么也睁不开,浑身力气懈怠,尽管喉咙干涩,她亦尽量让自己发出了一丝声音,却是那般细微柔弱:“阿怜……我……水,给我……水”
尽管是微弱的,然依旧是有人听到了,还是眼前那抹浅淡的身影,尽管此时离落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但仍然可以辨别的出,拿水给自己喝的,却不是阿怜。
水到了嘴边,她像是见到了甘露般,大口大口地喝下肚,终于,离落逐渐变得清明,然而脑袋却依旧是昏沉无比,那抹浅淡身影仍旧在离落眼前晃动着,离落昏沉之余,虽然全身无力,但眼睛却在适应着敏感的光线,以及周遭的环境,嘴边喃喃呓语着。
“离姐姐,你醒了?”耳边听到一阵清丽柔和的女声,声线柔美,离落听着觉得舒服极了,是谁有这么温和柔美的声音,离落恍惚中很想去看清眼前之人,于是,她努力睁开眼睛,不停地眨着眼皮,尽力让自己恢复意识,终于,她慢慢变得清醒,逐渐适应周围环境,亦逐渐看清了眼前之人。
原来方才一直在照顾着离落,此时正坐在床边关切担忧地望着她的,那抹纤细浅淡的影子,竟是婉儿的。只见婉儿正端坐在床边,温柔悦耳的声音自她传出,眸中透露着一股担忧之色:“离姐姐,你可醒了?你可知你从昨夜一直昏睡到现在呢”
相信此时的离落,是浑身都不舒服的,全身上下像是被注入了某种重物般,沉重地起不了身,于是她只好半靠在床榻,整个人倚在木榻上,嗓音沙哑着开口:“我……”
话还未说出口,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两人,一个便是跟随在离落身边照顾着她的丫头,阿怜;另一个,便是冷漠俊俏的洛冥越了,只见阿怜手中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的药,走到离落身前,离落立时便闻到了那股刺鼻难闻的中药味,令人浑身不舒服,她微微皱起眉头,耳边听到阿怜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姐,你可算醒了,赶快将药喝了,这个可是婉儿姑娘亲自去药房帮你抓的药,幸好她懂医术,替你把过脉后,就亲自去替你抓了副药,赶快喝下,凉了就起不了作用了”
说完,她便将要端到了离落面前,离落向来是不喜喝药的,况且又是这样难闻难喝之药,她更是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愿喝。



第二十二章 断忆
“算了,她不喝,就别勉强她了”一个清冷孤寂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离落一转头,一眼便就看到了洛冥越,此时正襟危坐于桌边,距离离落不过一杖之远。
离落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饱含着的担忧,却又隐隐藏着,不露分毫,她脑中忽然窜过幻梦之景,内心忽感一阵凉意,不敢将目光停留太久,只看了他一眼,便就微微侧过头去了。
阿怜听洛冥越如此说,也不再勉强,将药碗放置桌上,离落看着这碗药,疑惑道出:“阿怜,我没有生病,为何要喝药?你知道我是最讨厌喝药的,那么苦”
“小姐,你……”阿怜略带惊异地看着离落,竟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其实不止是阿怜,房中的另外两人亦是同样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
离落越发搞不懂阿怜了,不明她为何这般惊异地看着自己,于是沙哑着声音问她:“阿怜,怎么了?想说什么便说,你不是藏得住心事的女孩”
阿怜听了离落一语,又转头看向洛冥越,刚要开口,洛冥越却先于阿怜,紧张而又沉声说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会昏倒在马厩旁?”
离落心中也备感困惑,将头一转,皱着眉目看他道:“昨晚……”离落不停在脑海中回忆着,闭上眼努力汲想着,却终究只是划过寥寥数几的片段,一闪而过的几段印象而已。
离落无法想起,亦无从想起,她烦躁地摇着头,叹息道:“真的想不起来”无奈地看着洛冥越,只见他低垂下眼眸,似在思索着什么,却并未再说什么。
反倒是阿怜,着急地走至床边,关切询问道:“小姐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昨晚要不是公子将你抱回来,恐怕你都要在那冰冷的地上躺一夜了,关于昨晚的记忆,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面对阿怜的疑问,离落依旧是那般静静看她,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怜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却想起一个明亮干净,不急不缓的声音:“公子,名扬有要事求见”
洛冥越见是名扬,起身敛了折扇,开门往外走去,门半虚掩着,待洛冥越走出房内,离落甚是不解,抬起头看着阿怜问道:“怎么了?阿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好像怪怪的?”
阿怜眼中的担忧之色,越发浓重了,她看着离落,轻声回忆道:“昨晚,大约子时,我睡得正熟之际,忽听得门外一阵响动,虽然声音不大,可小姐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向来都睡眠较浅,一有所响动,便会醒来一阵,所以昨晚惺忪疲惫地下了床,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公子急匆匆地将你抱回房中,我好奇地跟了上去,就发现小姐你昏迷着,公子让我去打一盆温水,我顺道还请了婉儿姑娘来,因昨夜实在太晚,早已找不到大夫了,幸好,我们之中还有一个懂医术的人,所以我便麻烦婉儿姑娘来帮你把把脉,趁天快亮时候,婉儿姑娘还亲自去药房帮你抓了药来”
离落听着阿怜对昨晚的描述,继而看向婉儿,只见婉儿朝离落微点了下头,笑容温婉而甜美。
“这么说,昨夜一直是你们三个在照顾我?”
“是啊,昨晚小姐一直在做着噩梦,嘴里还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到了后半夜竟然还发起高烧,我和婉儿姑娘不知给你换了多少盆水,夜里,婉儿还用针灸帮你治疗过,你的烧才退了下来,快吓死阿怜了,公子就更加不用说了,整夜都陪在你身边呢”
“他,真的整夜都陪在我身边吗?”离落转头往门外看去,幽幽开口。
“是啊,公子比我们都着急呢,整晚都未入睡,就只陪在小姐身边了,虽然他一夜都未言语,不过我们都看得出,公子是真的在乎小姐,不然也不会这样。”
不知为何,听着阿怜这样的说词,离落心中竟是如阳光照耀般温暖和煦。看着阿怜和婉儿无尽担忧关切之色,离落顿感一阵暖意,浮上心头。她只觉心中暖暖的,整夜,让他们这样照顾着自己,离落心中又略带些愧疚之情。
“小姐,昨晚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还有,你怎会一个人半夜跑去马厩呢?”
对于阿怜的几句提问,离落尽管在努力回想,却依旧是毫无头绪。
见离落还是毫无印象,婉儿温柔劝导:“阿怜,离姐姐既然想不起来,我们就别再逼她了,兴许昨夜之事,忘记了也是好事,离姐姐刚醒,身子还很虚弱,让她好好休息吧,别再逼她想了,我想离姐姐一夜未食,肚子一定饿了,我们不如去厨房给离姐姐弄些好吃的过来,也好让离姐姐有些精神”
听婉儿这样一说,离落肚子还真有些饿了,阿怜连连怪道:“哎呀,我只管询问,都不知道小姐也许早就饿了,我这就去厨房给小姐你准备吃的”说完,便和婉儿一道出了房门。
离落纵然脑袋还有些沉,身子还有些虚弱,却依旧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至桌边为自己倒上一盏茶,依着门缝,正巧看到了在门外与名扬商量事情的洛冥越,想起前几天还在和自己斗气,一下子,却又突然这么紧张自己,离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禁自嘲般的笑了笑。
正喝着水,洛冥越恰时走了进来,将门掩好,转过身对离落说道:“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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