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26/50页


嫣红,刺目,她的脸色显得越加的苍白了,全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浑身无力,于是,她干脆就伏在了地上,不起身。
许是离落方才的话语刺激了她面前这位冰冷美人,卫思凉才激愤地煽了她一个巴掌吧。
只见卫思凉眼眸冰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离落,没有同情,没有怜惜:“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妃,你懂什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是,也许我是不懂,可也不会像你一样,可怜的竟然会与自己父亲合谋,做出此等丧权辱国之行为,你就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最后如若不成功,还要落得个谋反的罪名,值得吗?”离落浅浅说着,额头的疼痛反而让她变得清明。
卫思凉听着她的话,嘴角冷冷一勾,只见她不在意地说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说我可怜,可在我看来,你比我要可怜百倍千倍,我进宫虽然成为贵妃,可我心中并没有那个男人,自然他无论怎么待我,我也不会去在乎,可是你,你千里迢迢从月氏而来,他却对你不闻不问,你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
离落听她如此说,心内倏然想起了那一场婚礼,那一场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可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所度过的那个婚宴,凄清寂寞的夜,离落便如同再一次经受那场令人心痛的夜晚,她很不愿去想起,忆起,那场婚礼对于她来说,是无法言说的一道伤痕,是想把它深深埋进心底最深处,最不愿被人知晓,亦最不愿再去揭开的,而今,卫思凉的轻描淡写,却再一次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心内深深抵触,不愿接受,甚至很想逃开。
“你究竟想说什么?”离落皱眉问道。
只见卫思凉缓慢蹲下身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离落的下颚,嘴角勾抹起不明深意的笑,然这笑意却令人丝毫没有一点暖意,她一字一句,看着离落的双眸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与之我,更加令人同情”
离落心中倏然惊起,她这话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离落亦看着她,虽然语气有些虚弱,但却是坚定无比。
卫思凉一把甩过她的下颚,径自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她道:“普天之下,当王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往往会采取一些措施,借助一方的力量来使自己的地位变得稳固而强大,洛冥越亦是如此,你以为他娶你是为何,暂且不说他对你的感情,而我所知道的,他将你从月氏娶回,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权势,他登基不过短短几年,必定会采取某些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你,便成了他为之利用的一颗棋子”
卫思凉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她,面上眸中皆是讽刺之意:“你说,你是不是比我更可怜呢?”
离落听她说着,眼眸逐渐变得深浓,手不自觉间攥紧,紧紧的不愿放开,她从不想,有一天竟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不过是颗棋子?是洛冥越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那两年前,在月氏的时候,又算什么呢?离落脑中忽然忆起,他带着浩荡的队伍行进月氏,他救下自己,将自己带回王宫,不论路途遥远,他将自己带回闽越,仅仅是为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么?仅仅是因为自己头顶月氏二公主的光环?仅仅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呵呵,离落苦笑,笑中有着心酸苦涩之泪,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生,最后,却不停地在被人欺骗,一直在被人利用,为什么?这又是欺骗,又是一场由洛冥越亲自谱写出的一场阴谋,那他的感情呢?这既然是一场骗局,那感情是否也同样是不尽实的一场欺骗?
离落伏在地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然面上表现出的,却总能令人心痛与疼惜。
眼中噙着泪,纵然心中明了,但她依旧选择逃避,抬头,冲着卫思凉大声喊道:“你说谎,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卫思凉看着这样的离落,不由得大声笑起来,声音带着悲凉:“你看看你自己,多么可悲,心里明明清楚,却一味地在这自欺欺人,你说,我为何要骗你,我只不过是道出了那些你最不愿意,最不想接受,也最不想知道的事实罢了,洛冥越是什么人,历来王者都是残酷无心,能利用一个人来替他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他为何不做,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自己至高无上的尊严么”
面对卫思凉的种种话语,离落无法应对,此时,她的心中很乱,极其的乱,也许正如卫思凉说的,她不愿去接受这样的事实,即便她心中早已知道,早有察觉,但,她宁愿选择将自己麻痹,将自己关进很深很深的心底,她也从不大胆接受与承认。
卫思凉却好像一点都不想放过她,继续咄咄逼人:“其实你心中早就明了了,只是你自己不愿去接受,不愿去想罢了,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你所想的会变成事实,你害怕他利用了你,你害怕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害怕这些都变成真的,所以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这个事实,逃避你自己,因为你胆小,你弱懦,你根本不敢去面对…….”
“住口,别说了,你别再说了…….”离落紧紧抱着头,显得异常痛苦,她只顾自己在一边哭喊,叫嚷,泪水纷涌而出,沾湿了面容,沾染了衣袖,也许卫思凉说的是对的,纵然心中早已明了,但因为害怕,因为懦弱,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接受,原本,她以为这次的出宫能改变很多,能让自己不再受煎熬,她以为自己能够走出两年前的那段阴影,却原来,她只是一直沉浸,沉浸在自己所幻想出的感情中。
世间也许就是这样,有些事,往往想要逃避,躲避,甚至排斥时,总会有人在不经意间,戳破你的谎言,直面你的内心,将你所害怕的,所在意的全数暴露无疑,这大概就是离落一直不想面对,一直都在逃避的吧,每每想起两年前在月氏的种种,她本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在意了,却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卫思凉冷哼一声,冷颜看着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不再说,但即使我不说,你也未必能直面你自己的内心吧”
她看着离落,继续轻描淡写道:“顺便告诉你,知道两年前的那场大婚,他为何不来么?”
离落停止了哭泣,眼神定定地看着卫思凉,等待着答案,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而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就能替她解开,这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疑问么?
她眼眸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卫思凉。
只见她依旧带着寒意的笑,说道:“那是因为,他忌惮我爹在朝中的势力,两年前,他不过是刚刚失去了先帝,一个悲悯可怜的太子而已,先帝薨逝,洛冥越便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王,成为闽越国新一代君王,然而,他不过是初出茅庐,光有头顶的君王之称,而并无真正的实权能力,而父亲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极富影响力的,几乎所有大臣都不敢违抗他,个个臣服在他脚下,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势力,就更不用说,后来,父亲便以摄政王的身份开始辅助洛冥越”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控制他,让他为你们办事,成为你们的傀儡皇帝吧”离落缓缓道出。
卫思凉视线一转,幽幽看向她:“起初,洛冥越很是听我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直到后来,他竟亲自前往月氏,将你带了回来,父亲便知,洛冥越已经不再我们的掌控之中了,于是,父亲便有了自立为王的念想,所以你们大婚的晚上,父亲要我不管以什么办法都要将他留住,那一晚,父亲也在我的寝宫,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洛冥越,也许是那一晚父亲若有若无的警告之意起了作用,洛冥越在之后竟对你不闻不问,将你放置一边”
离落心中一颤,她立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凉贵妃,双眸紧然蹙起,道:“原来,是你们,所以大婚的晚上他才会……”
“是,这一切都是我们做的,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洛冥越在之后的日子里,却竟然想方设法地想除掉我们,原来之前,他肯听命于我爹,不过都是在暗中计划着,他暗地里将所有兵符从各个将军的手中调回,秘密派人前去每个官员的府邸,试探他们是否肯放弃跟随我爹,转而为他效力,如若不然,洛冥越不是随便寻个理由将他们处置,便就是将他们贬职去偏远之地,再不能回来,他做的这一切,无不比任何人都要心狠”




第三十八章 心伤
离落平静地看着她道:“所以你们才会勾结东胡,从他们这里拿到兵权”
“唯有如此,我才能帮助父亲完成他想要做的”
“可你们如此,分明就是叛乱谋反,你就不怕死么?”离落目光沉沉。
“死,在我嫁入皇家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无谓了”她忽然缓缓转眸,将视线落于离落身上,从头至上打量一遍,幽幽道出:“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如若是因为我爹的原因,他才将你放任一边,那么,他担心我们对你下手,是因为出于喜欢,出于爱,还是因为你月氏公主的身份?所以这两年来,宁愿将你放任一边,不闻不问”
卫思凉幽幽叹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呆在他身边的时间较长,但有的时候,连我都捉摸不定他的心思,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当真是让人看不真切啊”
离落听言,心内咯噔了一下,有一些恍然,难道真如卫思凉所说的,洛冥越只是因为自己是月氏公主,因为自己的身份能给他带来获益,他才会娶她,这两年,才对她不闻不问的么,如若真是这样,那她又算什么呢?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虽然看上去,这两者都有保护的意思,可是意义却截然不同了,离落心内越发觉得苦涩与悲哀。
今日,她得知了太多,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宁愿自己还沉溺于两年前月氏的种种,更宁愿自己从未见过他,兴许现在还在月氏快乐自由地当着自己的公主。
“原本,血影将你带回来,我还未想到这一层,现今看来,也许我正好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看看他到底是否在乎你,有多在乎。既然血影把你带了回来,也许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卫思凉微微转头,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而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成功一般,径自笑了起来。
“那么,洛冥越也知道你们此次谋反的意图了?”离落正颜问道。
“我想,以洛冥越的能力,不想让他知道也难,东胡曾屡屡进犯闽越边界,此次进犯目的,正是为了向洛冥越下战书”卫思凉冷颜说着。
“自京都来的情报,洛冥越此次出宫,也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前去安都,这说明,他早已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
话一出口,离落反而被卫思凉的话语给惊到,她说洛冥越此次出宫也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她说,洛冥越早已清楚他们的意图?
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洛冥越并不仅仅是来安都抓刺客,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安都一战,所以说”
“他还是欺骗了我”离落接下了卫思凉未说完的话语,此时的离落,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面容上毫无一点表情,也许她对于洛冥越,早已习惯了他的欺骗,他的背叛,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仅仅是为了他的宝座,为了他的皇权,离落清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流下,缓慢进入了嘴唇,离落尝到了这种泪的苦,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心幸福时,他所流下的泪是甜的,而当一个人心痛愁闷时,他留下的却是极苦的泪,离落尝了尝自己的泪,原来,竟是如此苦涩。
“他为什么要骗我?明明不是来抓刺客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离落管自己缓步走至前方,深深地叹着一口气,虽然面上毫无表情,可是她脸颊上的泪足以代表了一切。
卫思凉静静从身后看她,同身为女子,她看着离落瘦弱的背影,看着她的愁怨与痛苦,竟然有些从心底开始同情她,原来,她们都一样,同是为情所困,同样是苦命的女子,用情太深,最终伤到的还是自己。
卫思凉看着她,静静开口:“你知道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地就被血影和婉儿带回来么?”
离落转过身,眼神处尽是不明之意,她听得卫思凉继续开口说道:“相比之下,洛冥越手下的那些精兵良士,要说他们的武功并不在血影之下,如若当初,他们追上来,人多势众,血影又背着你,动手定会受到阻碍,婉儿身手却又在他们之下,所以,尽管是血影和婉儿联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如果血影想要全身而退,那么,他必然会抛下你,救走婉儿”
离落转身,目光深沉而幽怨,她定定地看着卫思凉。
卫思凉顿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这说明,洛冥越也许本身就不愿让这些发生”
离落越发不解了。
卫思凉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很奇怪吧,为什么他不救你?其实,早在两天前,你被劫当日,我派去的探子向我回报,洛冥越已然向月氏国王送去了一封信,不过这信的内容是什么,我无从可知,不过想来,他好端端的,既有兵马,又有粮草,为何会向月氏国王写去一封信,我想,这必然是与你有关吧”
“与我有关?”离落想着,会是什么?是我被抓走,他要请求阿爹的援助么?
“如果,洛冥越的这一纸书信,而让月氏国王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在东胡人的手里,那么你说,你的阿爹会如何呢?”卫思凉说着,语气平淡。
离落看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变得尤为惊慌。
“他是想利用我,让阿爹也卷入这场战争,让我的民族,我的子民都卷入这场战争么?我们月氏平生战事甚少,阿爹要做的,便是让城中百姓,让我们的子民过上安乐无忧的日子,可如今,如今,却要因为我,而要让他们都卷入这场无情的厮杀中么,骨肉分离,妻离子散,他怎么忍心?他又怎么可以?那些都是我的家人,我的族人,那里留有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那里,有着我和他共同的回忆,他怎么忍心?”
离落越说越是激动。
而卫思凉却只是冷冷笑着:“他怎么不忍心?你以为他会做不出来么,对于他来说,皇位,权利,至高无上的地位,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如此,他便可以不伤一兵一卒,轻而易举打败东胡,他以为就这样能将我打败?做梦!”
离落看到卫思凉忽然眼眸转为方才一直没有的阴狠与犀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慕言杀不了他,婉儿又计划失败,我就偏不信,他永远这么好运”
慕言?!离落听到这个词,心头猛然一阵诧异。
“言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慕言的?”离落疑惑出口。
卫思凉只淡淡瞟过她,这才道出原委:“慕言这个没用的家伙,还自称是大漠第一杀手,就让他去皇宫杀一个人,不仅任务没完成,如今,竟然连人影都找不见,可恶”
“你是言哥哥的什么人?”离落警觉性地一问。
“我们自然是雇主关系咯,我雇佣他帮我杀人,他接受任务,只要提着那人的项上人头来见我,我自然会付他相应的酬劳”卫思凉平静自然地说着,仿佛杀人是一件极其平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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