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27/50页


但听者却无不感觉一种森然的寒意,离落很早以前便就知道慕言的身份,然,却竟不知他却在为卫思凉杀人。
这样,离落也终于明了为什么当日慕言会出现在皇宫,还带着一身伤,原来,他不过是卫思凉派去暗杀洛冥越的一个杀人工具而已。
离落心中,当下愤怒无比:“你知道么,言哥哥为了这次的任务,差点连命都赔上了,你竟然还污蔑他,言哥哥当然是大漠第一杀手,他永远都是”
卫思凉不再与她计较,轻哼一声,用不屑轻蔑的眼神扫过离落后,她重又说道:“不管你的言哥哥是谁,没用就是没用,如若不是他完成不了此次任务,我也不必费劲心思,派婉儿混入你们中间,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婉儿也同那慕言一样,都是一群蠢货,没用”
“你…….”离落定了定心神,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脑袋却忽然泛起了晕,离落急急走至床边就坐,气喘吁吁地呼着气,面色也尤为苍白,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定睛一看,额角上的血迹好像又隐隐地开始滴流下来,那般殷红,醒目。
而离落却并没怎么在意,她抿嘴一笑,然那笑却是尤为苦涩。
离落转头,见卫思凉冷颜看着自己,静静站在那不说一句话,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离落开口,然声音却是极轻极淡的,她看着离自己三尺左右的卫思凉,道:“你做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想洛冥越死,是么?可是我不明白,纵然你的意中人不是他,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毕竟是夫妻,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你若肯放下过去,安安分分当好一个妻子,守好自己的本分,那么如今这些,便断不会发生”
卫思凉静眸看她,眼眸微闪,语气吝啬:“妻子?情分?这些于我来说,不过都是一些虚幻的飘渺之物罢了,既浮华不实,也并不能长久,自辰烈走后,我早已经不相信这些”
离落也静眸看她,忽而浮现一抹微笑,是真诚而羡慕的微笑:“你知道么?曾经我多么羡慕你,能拥有他,我还记得那一天在你的寿宴上,你为他斟酒,他为你夹菜,你温柔地朝他笑着,他亦爱抚地看着你,而你,是后宫唯一能享有他专宠的贵妃,你知道么,那时的我,真的很羡慕你,拥有他的专宠,拥有他的爱,你能时常看着他笑,能为他分忧解劳,而这些,我一样都没有得到”
“你错了!”卫思凉的厉声反驳将原本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离落拉了回来。
“你不该羡慕我,也许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这样的表现,目的,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而已,所以,不明原因的自然便以为我们是有多相爱,相敬如宾,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我自嫁入皇室,嫁给洛冥越开始,我便知道我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所以对于他,我本就不放在心上,而他,却也仅仅在那新婚之夜后,我们便再无交集”
离落听着,心中却大骇:“你们……”
卫思凉一声冷笑,继续说道:“或许,他也同我一样,心中是没有对方的,那时候,他在我父亲的扶持下,刚刚坐上皇位,当上新帝,爹爹就将我献给了他,洛冥越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他虽然同意娶我,但这一切,不过是做给我爹看而已,幸好,我的心中本身就没有他的位置,而嫁给他,也不过是为了替爹监视他而已,自然,他怎么待我,我亦无甚介意,只是,洛冥越却好像有意做给我父亲看。”
卫思凉的眼神悠远绵长,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成亲之后,他虽然经常来我这‘合欢殿’,但从来都是一个人坐在大殿上,批阅着奏折,有时候,一直到后半夜批阅完奏折,他才会离去,我知道,他不过是做些动作,用这些假象做给不明就里的世人看,更是做给我爹看,其实我们之间早已心照不宣,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却能深深感觉到,他待我的好,对我专宠,让我享有其他妃嫔所没有的特殊尊容,这一切,在世人眼里,我们确实是让人艳羡的,然,我却清楚,他不过是做给旁人看而已”
离落又一次蓦然,怔怔地呆在原地,心中空空的,双眼迷蒙,恍若大梦初醒,屋子里静得让人发虚,她平静的小脸上,除了那干涸的血迹,还有那苍白的容颜。
“也许正因如此,他并不相信我,也因为我是卫臻的女儿,从一开始,他便处处防着我,若不是他处处提防,小心翼翼,我也用不着派去慕言和婉儿,自己便可动手”
原来,她所以为的,竟然都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她曾经以为他是出于爱,才会将自己带回,可是如今看来,他对谁,都付不出真心,眼里心里怕是都只有他的皇位,他的权势了吧,自己不过是他的一颗渺小,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利用,欺骗,背叛,还能有什么是比这些更痛,更苦的。




第三十九章 道歉
所有人都知晓的事,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所有,离落不得不承认,他真真实实地欺骗了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还一味地相信他,天真地,自欺欺人地想着他是喜欢着自己,却原来,自己不过充当了他用来巩固自己皇权的工具而已,只是一个利用工具,呵呵,这一次,她再不能装傻,再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离落心中难过地想哭,可是,却又无法将这些苦楚释放出来,她的难过,她的伤心,都只能深埋心底,身上,心上,已然被洛冥越伤害的遍体鳞伤,犹如道道尖利无比的刀子,一刀一刀刺进她脆弱敏感的内心,令她只记得痛,不记得该怎样哭。
离落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这笑声阵阵给人以绝望,心疼,哀伤之感,离落怔怔地,心内酸苦。
“原来,这些不过都是假象,都是用来欺瞒世人的假象,而我,却把什么都当成真的,在过去,我以为他心中有我,会真心待我,而现在,我却不得不用谎言来填满自己,试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我知道,这已经不再可能,谎言,终究替代不了眼前的事实,呵呵……”
血迹汩汩从离落额角渗出,鲜红,殷滞,正从离落的额头不断滴流下来。
只见她自言自语说着,眉目间尽是哀愁,离落觉得自己当真是可悲,也许正如卫思凉所说的,她甚至开始相信,自己就是如此卑微懦弱,黑暗中,她清湖般的眸子缓缓黯淡下去,逐渐没有了晶亮,没有了光彩。
她抿起双唇,慢慢地倒了下去。
晚间,天色早已幽暗了下来,暗黑的夜色,犹如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天空,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魅惑,然而,在所有营帐中,有一间营帐却显得分外明亮。
恍惚间,离落半睁着眼睛,全身上下难受异常,额头隐隐作痛,时不时刺激着她全身经脉,她躺在榻上,却无法动弹,离落一张精致的小脸,早已经失了常色,面容如雪一般苍白,嘴唇亦是如此,苍白地有些干涩。
离落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就无法起身,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试着抬抬自己手臂,却又是酸疼地厉害,惶然间,她感觉身旁好像有一个人,正照顾着自己,她努力地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离落面前不停飘忽着,还发出一些声响,离落仔细倾听,似乎是清澈的水声。
她微微皱眉,脑袋虽然有些沉重,但依旧强撑着力气,想要起身,在塌边的白影似乎察觉到了,立时将她扶起,离落这才看清,原来那一袭白影竟是婉儿,婉儿用清水将白色锦帕洗净,拧干,然后拉过离落的手,开始替她擦洗起来。
离落紧紧盯着婉儿,将自己带来这里,终是肯来见自己了么?离落心内这样想着,婉儿却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淡淡垂眸,刻意避开了离落的眼眸。
也许是心中对于离落有些愧疚吧,婉儿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离落醒了,便从身边拿起一碗粥食,用勺子均匀地舀起一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便要送入离落的口中,而离落看着她,亦是不说一话,只是全力撑起虚弱的身体,径自拿过面前的粥食,平淡地说道:“我自己来”
婉儿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接受自己的帮助。
也许离落是真的饿极了,尽管手中拿的不过是一碗极其清淡,并没有多少味道的白粥,离落竟也能吃得那么香甜,原本醒来,她的喉间还有一种干涩,烧灼之感,然,这清淡的粥食一入口,便立马解了她的不适,喉间仿佛被浸润了一股清凉,婉儿看着离落,清明柔软的笑缓慢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只听得屋内一个轻柔苍翠的声音响起:“主人吩咐我来照顾你,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伤口,只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伤口自然会慢慢愈合,到时候再等到伤口结痂,便不会留疤,到时,便可完全复原了”
她顿了顿,看着离落吃着粥,她又说道:“你是应该多吃一点了,这两天你什么也没吃,才会这么虚弱无力,如今又受伤流了血,你是该多多进食”
离落喝完粥将碗放置一边,喝碗粥,离落有了一些力气,她的神志也逐渐恢复了清明,气色虽然还是如雪一般的苍白,但,与之前相比,已然好了许多。
离落静眸看着婉儿,眸中已经再没有了从前的温色,而是换成极淡的,清平的神色看着婉儿道:“你不用说这些,不管曾经怎样,如今,你与我,再不是金兰姐妹,所以,你不用这样假装”
说完,离落便转过头,不再看她。
“我……”婉儿语塞,她曾经做的事,显然离落已经对她失望,不愿再听她说,尽管她知道,离落会因此事而恨自己,而讨厌自己,而心中,总是会有一些对从前的不舍与怀忘,可是尽管如此,又能如何呢?自己到底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面对曾经将自己当作姐妹,义无反顾地替自己赎身,面对曾经离落对自己的信任,这么久以来,她该是有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这样照顾了吧,而离落的出现,尽管她是为了任务而接近她,尽管她心中有自己所放不下的东西,尽管这些,都能让离落无法再原谅自己,可最终,她的心里还是对离落有着感激之情的,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不再这么孤单,然而,世事总是事与愿违的,她欺骗了她,这是事实。
此刻,离落应该很恨自己,才会这么冷言冷语的吧。
她看着离落,微微抬起晶眸,心内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说道:“对不起”转而又垂下了眼眸。这一次,婉儿却是真诚无疑的,面对离落,她知道自己有错,也知道这一句‘对不起’也许离落并非就能原谅自己,但,她心中清楚,自己欠她这样一句道歉,尽管这道歉也许已经对所发生的事,不能有所挽回,尽管这道歉,对离落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她欠离落的,说出来心中才会心安。
声音很轻,然离落却听得分外清楚,也许是屋子较静吧,确实很安静,离落还能很清楚地听到外面的风呼呼吹过的声响。
离落微微转眸看着婉儿,一句‘对不起’已然道出了婉儿的愧疚之情,离落看到,婉儿的脸色有着痛苦的神情,她面上所呈现的,已然让离落感受到她的那份歉意与愧疚,这次,她依旧选择相信,依旧选择相信眼前这个女子,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真诚的,从她眼中,神色中,离落能感受到,婉儿并没有欺骗自己。
其实,在离落心里,她有时候觉得婉儿不过是个可怜敏感的姑娘,内心应该是脆弱的,从得知她的身世,自她爹爹走后,应该是极想受到关注,极想被人关心,重视,才会变成这样吧。也许她是孤单的,孤独的,正是因为害怕这种孤单,害怕这种一个人的感觉,才会迷失了自己,才会让自己迷茫吧。
离落微微皱起眉,看着婉儿稍叹一口气,她苍白的容颜下,嘴唇微微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极浅极柔。
离落开口,语音轻缓:“那天,你不让血影动手,而是选择让他把我带回来,是不想让他伤了我对么”
婉儿晶亮的黑眸顿然抬头,她看着离落,面露疑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离落再次轻轻一笑,平静说道:“谢谢”
婉儿善意地看了一眼离落,却没有再说什么,抿了抿嘴角,便拿起医药箱与方才盛了粥的小碗,已然起身向着帐外走去,还未走出帐外,婉儿背对着离落,轻柔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道:“你不用谢我,说到底,这份人情还是我欠你的,一开始,我的目标便不是你,我本来也就没想过伤害你,而且,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
离落躺在榻上,静静听着婉儿的说词。
婉儿稍作了停顿,继续说道:“一路走来,是你让我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人重视,被人关心,而并不只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是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说完,婉儿便掀开了帐帘,往外走去。
离落久久看着帐帘的方向,心中有些悲悯,帐内,烛火幽幽闪动着,忽明忽暗,帐外,风声呼呼,风吹过大地的声音,吹过草原的声音,令离落心中感慨,婉儿这个女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脆弱敏感,她需要人去关心理解,需要人去重视罢了,离落始终相信,这个女子心中是善良的,亦是纯真的。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过去。
离落在东胡人的营帐里也是一日一日地度过,可是每一天,对离落来说,都是无比煎熬,一日仿佛就是一年,如同身在炼狱,出又无法出去,那般难熬。
尽管离落没办法出去,尽管身在东胡人的营帐,但她还是或多或少的,从旁知晓了一些事情的。
比如,先前卫思凉同她讲的,洛冥越利用自己而给阿爹写去的一封信,但至今毫无音讯,这么说来,是阿爹故意不回信呢,还是阿爹根本没有收到呢?
离落身在东胡人营帐,即便她想知道,出不去,便就无从可知。
但是,战事却不会因为计划被打乱而有所改变,卫臻这对父女如若没有达成他们的阴谋,怕是这场战役便就停不下来吧。




第四十章 年少
看来,战争是必不可免,百姓生灵涂炭,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了。
安都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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