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28/50页


洛冥越挺拔的身材静静呆立,如同一尊雕塑,微风徐徐吹进,墨黑色的发丝随风轻扬,他幽黑的眼眸深沉而内敛,然,他却定定地看向前方,往很深很远的地方悠远地望去,心中似乎在揣摩着什么,只见洛冥越的眼神坚定而锋利。
似乎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阻扰着他,从他的面上,便不难发现,洛冥越似乎有一些心事,很难放下。
父皇,儿臣没有辜负您的期望,这几年,儿臣一直谨记您的教诲,孜孜不倦地读书,用功习武,用心管理我朝,终于,不负您的众望,闽越上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儿臣终于做到了,如今,只差一步,只要剿灭东胡,杀了卫臻这个小人,父皇,您的在天之灵便可以真正安息了。
洛冥越心中这样想着,一直以来,他心中所想从不与旁人说起过,一直放在心中,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而洛冥越的心事,便是来自他的父皇,闽越的先帝――高帝。
先帝薨逝时,洛冥越还是一个年少不更是的太子,那时,他不过才十六岁,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先帝在世时,也是极喜欢洛冥越的,直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洛冥越把先帝当作自己的表率,希望登基之后能像先帝那样,做一个心怀天下,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这个也是他答应了先帝,必然要做好做到的事情。
那个时候,先帝对他的期望,对他的寄予,对他的重视,他无不在心中默记,他知道先帝对自己有着极高的厚望,所以,他为了不让先帝失望,为了能让先帝高兴,每一项功课,他都很努力去学习,他不希望让疼爱自己的父皇失望,所以,他尽力学,拼命学,为的,就是不辜负父皇对自己的期待,小小年纪,吃得苦总比别人要多。
脑海中,还清楚地记得,习武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功,身上总会留下一些伤痕,每天晚上,他会唤来自己最信任的太医,为自己疗伤换药,然而,这一切他并没有让先帝知晓,为的,就是不让先帝担心,他常常一个人练得都快晕厥过去,常常练得快要支持不下,然,只要一想到先帝开心欣慰的笑容,还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所流露出的慈祥和蔼的眼神,他便有了动力,令自己支撑下去,支持下去的动力。
那时候的他,尽管辛苦,但对于这些磨炼,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过,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成就如今这样优秀,这样果敢的他,做任何事都不轻言放弃,有始有终。
但,世间总是如此,事事不尽如人意。
闽越永贞四年,那一年,宫里的牡丹开得特别的旺,也特别的艳丽,如同晚霞一般,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牡丹,被世人誉为‘花中之王’,的确,四月的牡丹,开在先帝的长乐殿中,百花争艳,繁花怒放,万紫千红红烂漫。那丰富的花容,绚丽的色彩,在百花丛中争艳斗丽。那一年的牡丹,开得尤为美丽,姿态优美,玉笑珠香,艳红绝芳。牡丹向来被世人看作是富贵吉祥、繁荣幸福的象征。
然而,洛冥越深刻记得,自己最敬爱的父皇就是在开满牡丹花的这一年中,突然暴毙而亡的。
他知道先帝最爱牡丹,就在那一年的四月,春季烂漫的季节,洛冥越从永乐殿中摘取了一朵,前往大殿内,想把手中那朵艳丽的牡丹花送给自己最尊敬的父皇,却没想到,当他刚踏入大殿,首先看到先帝安静从容地坐在座椅中,眼睛紧紧闭着,身子斜斜地靠向身后座椅,面容却异常的苍白,连唇瓣也没有了红润,洛冥越缓缓步入大殿,想要给自己爱戴的父皇一个惊喜,他微微笑着,嘴唇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他缓慢步入大殿,却见到父皇那么安静,安静地仿佛没有一丝气息,大殿上的氛围也异常怪异,洛冥越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呆在殿内服侍父皇,他英眉皱起,很是不解。
再看向高高坐在大殿上的父皇,也是奇怪地很,自己来了,他怎么会连眼睛都不睁一下,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么?洛冥越当时很是纳闷。
“父皇,儿臣看您来了”
洛冥越朝着大殿作了一个揖,弯下腰去,清亮的声音幽幽地响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大殿上,空寂的大殿,只有洛冥越一个人的回音,显得有些诡异。
见先帝并没有理睬他,洛冥越越发好奇了,看着坐在大殿上的先帝,依旧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呼吸一般,四周仍是寂静一片,洛冥越心中想着,也许父皇是睡着了,所以没有听到,于是,他决定上前唤醒先帝,接着,他一步一个脚印,手中拿着艳丽的牡丹,慢慢地向大殿靠近,向自己的父皇靠近。
然而,当他走到自己父皇面前时,小心翼翼地叫着‘父皇’,他叫了好多遍,却一直没有回应,于是,他伸手小心地推了推他的父皇。
“砰――”大殿上一声声响,洛冥越眼睁睁的看着先帝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就那样,毫无声息的,毫无预兆的。
洛冥越当时吓傻了,睁着清澈透明的眼眸,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吓坏了,很是害怕,可是却害怕得叫不出一声,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就那样,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然后缓慢蹲下身,看着自己父皇那白的毫无血色,并且带着苍老皱纹的面颊,他干净的手掌逐渐向先帝靠过去,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时间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好冰,好凉,如同冰窖一般。
接着,他再一次试探着将手放在自己父皇的鼻尖,试探着他是否还尚存鼻息,然而,洛冥越探到的,竟是察觉不到一丝丝气息,洛冥越呆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他没有哭,没有喊,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不属于自己了,他静静看着自己倒地,却再也无法起身的父皇,惊愕地不住颤抖。
最终,“不――――”仿佛是冲破了云颠,冲破了云霄,天边,乌云滚滚,一声闷雷霹雳,雷电耀眼地闪着,在巍巍宫殿的上空,阵阵电光劈闪,偌大的永乐殿中,使其阴霾深沉,变得越加阴森诡异。
他的父皇,闽越高帝,就这样在永贞年间,那一年牡丹花开得最动人,最华贵的时候,高帝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世了。
一直到了下葬的时刻,洛冥越亦是一滴眼泪都未掉过,他一直很平静,平静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面容一直是淡淡地,没有任何波澜,教人猜不透他的心境。
洛冥越那时以太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大致意思是告诉世人,高帝是因太过操劳,因而暴毙猝死,用了一个谎言给世人一个交代。洛冥越一路护送高帝的灵柩,出皇宫,再到陵地,途中,他一句话未说,表情如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涟漪,冷俊仿佛换了一个人,可又有谁知道,失去他最敬爱的父皇,他的心中是沉痛无比的,只是,他并未表露出来。
最终,高帝被葬入了靖安陵,陵前,洛冥越双手死死攥紧,在心底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会替父皇报了这深仇。
闽越永贞四月,高帝驾崩,时年,太子洛冥越登基为帝,改国号永定,自封哀帝。
那时的他,年岁虽小,但却清楚的知道,卫臻就是害死自己父皇的罪魁祸首,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拿他的血来祭奠父皇,这几年,自己一直默默筹划着,计划着一切,将所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权利,地位,皇权,这所有的一切,他通通从卫臻的手中,将这些属于自己的,一点一点地拿回。
而如今,时机已到。
洛冥越一个人伫立城头,阳光透过云层,将光辉洒在洛冥越身上,紧紧包裹,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他思绪回转,面对城下辽阔,一望无际的大漠,洛冥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信心满满的笑意。
仿佛君临天下般的,那种傲骨的气质,自信的笑容,这场仗,他知道即使没有月氏相助,他也能打败东胡,手刃仇人。
他攥紧的手便说明了一切,为了这一天,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此次,洛冥越信心百倍,他相信他定然可以亲手解决了那两个居心叵测的叛国逆贼,定会亲手报了这杀父之仇,也顺道,一并歼灭了东胡,这个不自量力的蛮国。
洛冥越目光灼灼,所有的信念都汇聚于此,如同鹰一般敏锐锋利,坚定不移。
闽越永定元年五月
闽越与东胡,终于,在这一天开战了。
紧张的局势,狂怒的大风,健硕的马儿,洛冥越一身英姿挺拔的铠甲,手中拿着光闪寒冷的刀,眼眸极冷,目光阴鸷而冰冷地望着城楼上,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卫臻与卫思凉这对他所痛恨的叛乱者。手中刀剑晃动,剑光直逼人眼球,令人感到一股凌厉的寒气。




第四十一章 战事
终于,闽越永定元年五月
闽越与东胡的战役,在北风呼啸的这一天开始了。
此次战役,洛冥越是带着满满自信,与心中不可磨灭的深深仇恨,一个时辰前,洛冥越还在安都整装待发,与裴将军一道,带着身后那一支浩浩荡荡,英勇无敌的二十万大军,行进来到东胡。
他与裴将军金戈铁马,带着身后这一支队伍,连行三日,终于来到了东胡城楼下。
而城楼上,一身戎装的卫臻,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用布满茧子的双手捋了捋他的灰白色胡须,看着城楼底下的洛冥越,眼眸蹙然,带着深深的阴寒,此刻,面对洛冥越,他只有一个目的,弑君杀帝,他自然是非常想杀了他,闽越才好易主,自己才可坐上那个金光闪闪,做梦都想得到的皇帝宝座,为了那个至高无上,拥有一切权利与地位,拥有无人能比的富丽,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大权,那个皇位,是无人能够攀比的,亦无人能够超越,而卫臻想要的,便是这样的至高无上,这样的无人能及。
为了这个皇位,他甚至出卖自己,出卖国家,做尽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女儿,铸就了这一场阴谋。
“卫臻,你这只老狐狸,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定会亲手拿下你的项上人头,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父皇的在天之灵”城楼下的洛冥越,用仇恨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卫臻,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拿着刀剑的手抓得也越发紧了。
卫臻看着城楼下的洛冥越,眼神逐渐眯成一条缝,狡猾的眼神一刻不离洛冥越,嘴角的笑意越加令人难以揣摩。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想杀我?可以啊,只要你的二十万大军可以敌得过我们东胡”只见他说完,便转身猫着腰对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洛冥越转了视线,跟着他移动,原来城楼之上,并不只有他一人,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人穿着华丽,黑色戎缎锦袍,头顶高绾毡绒大帽,长长的编成粗大麻花的长辫子搭在身前,东胡人的装束,洛冥越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那个人,坐在黑色华丽的座椅之上,椅垫上垫有厚厚黑色的毛毡,看上去,有一种不服输的高傲,与身为王者的傲慢之气。
洛冥越同样是身为王者的,从那人的装束,气质,以及卫臻对他的恭敬有加的态度,他一眼便就能猜得出,这个人应该就是东胡的首领,他们的王了吧,年岁看上去也要比洛冥越大上个几年,看上去,略显稳重成熟些。
卫臻稍微弯下腰,恭敬地在东胡首领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东胡首领慢慢直起身,用一种傲慢,锐利,自高的眼神看着城下的洛冥越,而后,用一种狂妄的语气对他说道:“早就听闻,闽越国的哀帝自年少便英勇果敢,武功谋略更是胜人一筹,如今得见,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今日,你带着这些浩荡军队来我东胡,看来,我东胡更是要好好招呼招呼了,哈哈哈,你说是吧,卫丞相?”
他说完微微侧眸看向身旁的卫臻,一脸的不屑与傲慢。
“呸!!我闽越岂能容你这般侮辱”在一旁的裴将军,听完城楼上东胡国君的话语,嘴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满地朝城楼之上的那些人大声喊道。
“卫臻,你以为找了这群没用的东胡人,就想要以此打败我?你休想!!一会儿我便会让你永远沉睡在你自己的美梦里,我现在可以郑重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这种奸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我定会亲自斩下你的项上人头,带回去祭奠我的父皇”
洛冥越胸腹一起一伏,面色绯红,此时,他怒气横生,每一回,见到卫臻这只老狐狸,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父皇的惨死,每每想到这个,心头便是一阵痛楚,与浓重的仇恨。
“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卫臻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眼眸阴狠阴鸷。他看着城下的洛冥越,心中面上无不透着一股狡诈阴险之意。
“别以为有东胡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如此嚣张跋扈,今日,就是卫臻你的死期,这几年我所有的苦痛,定要让你加倍奉还”坚定无比的信念,幽黑晶亮的眸子锐利而锋灼,大漠的风掀起无数的沙尘,洛冥越坐在马上,任由风吹起披在身后的墨色黑发,白羽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而折射出的光亮射向卫臻的眼,令他厌恶地眨了眨眼,眯起了眼眸。
洛冥越拿在手中的刀剑猛力一挥,扬言道:“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最终,这场战役,便在洛冥越的一声令下,挥刀的瞬间,两军交战。
兵刃相交,兵器发出‘当当’的交会之声,戎马倥偬,马蹄声嘶,战场上一片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流血漂橹,战争,向来是残酷至极的,这场血腥的战役,一直杀得昏天暗地,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漠。
天边绯红的太阳逐渐没落下去,晚霞通红,红得耀眼,红得似血。
洛冥越在马上不停厮杀,挥刀如雨,斩敌杀将,烽火烟台上的火燃了起来,战场上,飞溅的殷红,如同跳动的火苗一样触目惊心。
刀剑无眼,洛冥越在战场上与无数的东胡敌人,凶残厮杀着,杀声震天。
此时,眼眸中尽是凛冽的杀意与灼灼红光,如同这鲜红的血液,脸上身上,沾染了无数暗红的血迹,在厮杀过程中,因没有注意,手被敌人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汩汩从手臂处流泻下来,殷红的,刺目的,然而,疼痛并没有使洛冥越有一丝丝的退缩,反而斗志更盛,挥刀的瞬间,越发的凌厉狠绝。
“皇上,没事吧”裴将军见他负伤,不顾一切地将洛冥越身旁的敌人逐个歼灭,杀到洛冥越身边,眼眸透露担忧,急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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