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第34/82页
他对成才说:“继续观察。”
齐桓深深地吸气:“我们已经参与了,还不能把吴哲接回来么?”
袁朗揉揉眉心:“很快!上级说很快就可以了。”
齐桓和成才撇嘴。
袁朗擦把脸,更像给自己打气地说:“很快,很快!再忍忍吴哲!求求你,再忍耐一下!”
一切粗略安定下来之后,坚守十天的吴哲成了村子里的英雄。惊魂初定的人们送来香蕉活鱼和藏起来的大米。阿花的爹抱着历险归来的小儿子,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给吴哲送了带着红花的牛头来。
吴哲不得不出来答谢诸位异乡父老。也算是给中国军人长脸。
村子里的老年人给章保华道喜:“先生的好女儿!好姑爷!郎才女貌,智勇双全咯!”
章保华眉带隐忧地寒暄点头:“哪里哪里,谢谢谢谢。”
有的人不适合名扬四海,韬晦才是生路。
章保华十足懊丧:我终是藏匿不住这两个孩子。恐怕塌天的变故就在眼前。
只是章保华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快。
秦井基地的副手阿松一向机巧,他亲自敲锣打鼓地给章保华送了四个蒙着红喜字绒布的托盘过来。乍看是当地的风俗喜饼糖茶,仿佛恭祝小姐成婚在即。章保华揭开盖子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乘着吴哲被俘时的全套装备。
阿松别有深意:“恭喜先生女儿姑爷一家亲,都是大红色呢。先生岁数也大了,难免一时糊涂,有些事情以后还是让我们年轻人做好一些,是不是?”他是法越混血,笑起来悦目。
章保华冷冷地看着他:“果然,杂种的歹毒心肠。”
阿松笑:“多谢您这些年养我。”
夙夙在恢复。
医生诊断:这个年轻的生命需要鲜血来维持代谢。
章保华和女儿有相同的血型,他想了想,决定让O型血的吴哲来给夙夙输血。
这倒是责无旁贷,吴哲痛快地躺在夙夙身边,配合地伸出胳膊。他最近心情莫名舒畅,他琢磨着:夙夙,你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带你走!
医生抽了600CC血。
即便对一个健康的特种兵,这也是比较大的失血量,吴哲起身的时候感觉到了晕眩。晕眩是种奇特的经验:那样地天地混沌、乾坤不明。略微闪神的功夫,立刻有壮汉把他捆了起来。趁着年轻的英雄没有反抗能力,章保华再一次囚禁了他,吴哲被结结实实地绑入院子里的某个破败房间。
这个父亲满面愧疚地像吴哲解释:“我感激你坚守十天救了我女儿,但是你活着我没办法向R国人交代。”他的嘴唇抖一下:“别怪我小伙子。你不死,就会死更多的人。他们真的会屠了这里。我不但保不住你辛苦维护的每一个人,我连夙夙也送不出去。”他始终目光躲闪:“你爱我女儿的,你也不希望夙夙死对吧?我保证,让你去的舒服。”
吴哲愕然。
然后他觉得亏!特别亏!
如果死在昨天晚上,被武装毒贩子击毙,他也就认了。
这样死,他觉得别扭!他试图开解自己,打了胜仗又被处死的自己不是最冤的:得胜将军被赐死的例子多得是。秦有蒙恬、宋有岳飞、明有马未下鞍的袁崇焕……于是更加郁闷,他们至少死在自己同胞手上。自己这算什么?!卸磨杀驴么?
可是章保华不是来和他商量的,吴哲没话语权。所以他干脆不说话。
章保华长叹一声,出去了。
吴哲看着屋顶的茅草,心里很乱。
自从被俘到现在不过三个月功夫,从死到活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次了。按说也该习惯了。但是吴哲随即发现没人能习惯这个。知道他厉害,这绳子捆地很结实,弄的吴哲手脚发麻。他不指望夙夙还能出手救自己,这次不是章保华说了算的。而且夙夙身上有伤,力有未逮。他想:章保华你最好手脚麻利些,在夙夙醒来之前把一切搞定。这老特务还在等什么?用发子弹解决问题不是很干脆?
转个念头,吴哲想起了那发神秘的狙击枪弹,他狠狠地看着月亮:队长你在么?你他妈在哪儿啊?
所谓鸳鸯
那厢楼里,也有冷月银辉淡淡地照在绣了团花的帐子上。
香炉里燃着紫檀香,轻烟袅袅。
青白骨瓷的茶盏,阿银端来绿茶,手指颤巍巍;锦绣团团的芙蓉扇,阿玉不急不缓扇着,脸都皱成了苦瓜样。
夙夙皆不理会。她支腮歪在美人榻上,自顾定定地发个呆。
美人大病初愈,更见楚楚可怜。
那边阿梅姑娘早已经急地团团乱转。回头看见夙小姐依旧不紧不慢的喝茶,只把梅大姑娘气地是三尸神暴跳。让阿玉拿眼光拦回去三次之后,阿梅终于决定爆发。她一下子扑过来抓着夙夙摇晃:“我的大小姐!他们要枪毙了你男人!你倒是喘个气啊!甘心情愿啊你?”
都压了一肚子话,可有个出头的。阿玉和阿银把脑袋都快点掉了,纷纷附和:“小姐要早想法子啊。”
这几个女孩子良心好,和吴哲共过患难,就把他当了自己人。
仨姑娘眼睁睁看着先救了大家,再救了小姐的少年英雄让人捆成了粽子,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只恨她们小姐瞪眼看着不着急,光剩下她们小丫头三个喷心血!
那个谁怎么说来着?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阿玉扔了扇子,话里带着哭腔:“小姐。你好歹想想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
夙夙眼珠转一转,若有若无的口气:“他不是我男人呢。”
阿银气的几乎把茶碗扣夙夙脑袋上:“这还不容易!去!跟他做……对,做饭!”
夙夙诧异地挑个眉毛。
阿梅白了她们俩一眼:“是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候,他就是你男人,就是先生的姑爷!先生就是狠,还能不要自己女婿么?”
夙夙抬了抬头,脸上依旧波澜不兴:“顶好是外孙子他爹爹呢是不是?只恨功夫来不及了。”
阿玉就要给夙夙跪下,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三个姑娘里她最着急:“大小姐、好小姐,我们不闹了。去求先生。总归有办法的。”
夙夙长叹一声:“要弄死他的是R国人。求我爸有什么用?”
阿梅撇嘴角:“那求谁?”
夙夙慢慢地跪到了父亲新近移过来的,青玉观音座前,虔诚拜倒:“求人何如求己呢?”
菩萨驾前跪拜的少女,十足皈依的姿态。
观音无语,手指侧方,说不出的宝相庄严、端庄美丽。
阿银倏地觉得这观音眼熟,再眨眨眼,依稀有几分和小姐相似的样子。
阿玉熟知典故:“这个是照着夫人的样子雕的。出了事情先生才拿出来镇宅。说是能特意庇佑小姐呢。”
阿银懵懂地点点头。
隔日清晨,章保华西装革履地端坐在大厅。
橡木大桌上精致的咖啡壶和考究的点心,一早上就有香味肆意。
要不是这屋子里被折腾地左右破烂地还有枪眼,不大不小地漏些风进来,吹乱了他一头烦恼丝。章先生还真就算衣冠楚楚了。夙夙一脚迈进来,忽然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