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第47/82页
阿松慢慢地晃出来,他面无表情:“走吧,该吃药了。”
夙夙跟他去。
这是她不能拒绝的命令。
阿松那混蛋住的地方比夙夙好一万倍:宽敞、通风、豪华大床甚至有个壁炉用来在雨季取暖。
他从宽大的桌子后面递给夙夙一套精致的茶具。纯银的手工雕花盒子打开,天鹅绒上的药丸妖娆又美丽。夙夙的药是章保华特意留下的。他说:“装到这么漂亮的盒子里,她吃着不会那么害怕。”
阿松嗤之以鼻,他特意做了简单的化验,该有的成份倒是都有。他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夙夙吃药的杯子也很讲究,依旧是镀金的高脚杯,里面会放蜜糖水。
药丸照例会在杯子里翻滚冒泡,发出“滋滋”的声响。最后……化成浓稠的紫色水。
阿松注意到夙夙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会闭上眼睛,而且发抖。
他喜欢她发抖。
柔弱又让人怜爱的女孩。
阿松问:“为什么是阿玉呢?我以为会是阿梅或者阿银来陪你。”
夙夙不动声色的解释:“阿银太小了,阿梅太倔强,阿玉刚刚好。”
阿松哂笑:“有理。”他凑过来,抚摸着夙夙苍白的脸颊:“每到最后的时候,你和你老子的口味总是一致。呵呵,从选仆人到选妻子或者丈夫。都一样。”阿松亲昵地把漂亮的杯子挨到夙夙的嘴边:“喝了它!我的公主陛下。”
夙夙闭上眼睛,驯服地吞咽。
阿松凑在她耳边呵着气:“那么喜欢红色,但是只能喝紫的。还真是可怜。”他啧啧有声:“也对,人家红的不要你!”把夙夙揽在怀里,阿松轻轻地吻夙夙的耳垂:“那个特种兵啊,你把他当皇帝待,把你白雪一样的身体送给他,抱着他的脚脖子求,他还是会离开你。为什么啊?因为人家不稀罕你。是根本就不稀罕。夙夙,他从来没把你当过值钱的。你看,他连骗都不肯骗你呢。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还能那样的对他好?”扳过夙夙的脸,阿松温柔地问:“高贵的公主啊,你是傻还是贱?”的
夙夙有些难堪地侧过头,努力的呼吸着。
阿松离夙夙很近,近的能看清楚她娇嫩眼皮上的淡青血管在跳动。她不肯睁开眼,但是乌黑的睫毛在迅速湿润,好像垂死的蝴蝶挣扎着,再不能飞舞。
阿松爱死了这样的夙夙,他垂下头,亲吻她的嘴。舌尖舔过那些致命的药物,阿松低喃:“我愿意,愿意和你一起死。”夙夙没有反抗。
于是狂喜的阿松继续吻下去,那是很强势的吻法,剥夺人呼吸一样扫过夙夙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逼着夙夙的舌头和他拧搅、纠缠,他紧紧地掐着她的腰,抚摸她的身体,竭尽全力的调情手段。
可是她没有回应,她居然在接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空洞地看着阿松。
美丽的娃娃,精致的人偶。
它们足够漂亮,符合凡人对恋人的一切幻想。它们那么顺从,不会选择主人也不会有丝毫违抗。但是它们只会淡淡地看着,无论哀愁还是欢,都不会分享,主人的世界和它们无关。
这样的夙夙让阿松怒从心头起!
他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再狠毒地踹上去,他怒斥她:“贱人!像你妈一样!”
夙夙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她开始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笑到打滚。她指着阿松笑到不能呼吸:“你……哈哈……今天才知道我像我妈?我以为你早看出来啦。怎么办啊?即便我又傻又贱,可还是不喜欢你!哦。阿松哥真可怜!”
阿松僵住:“那你为什么让我吻你?”
她笑着爬起来,凑近阿松,对着他的眼睛,嘴角弯弯:“我肯让你亲我,就是想试试看,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灯光下的夙夙像个狐魅:“曾经沧海难为水,听得懂么?很难吧!是啊,我是个纯种的中国人,而你……对了,你只是个杂种!没有国家、没有同胞。可怜虫!如此而已。”
阿松粗重地呼吸着,他忍无可忍地拉开了抽屉,把一打照片狠狠地摔在夙夙脸上,他咆哮:“你的沧海!你的水!你的王子要娶别人啦!为了他的前程!他要去娶一个真正的公主!你只配烂在地下的河里当泡沫!”
铺天盖地的照片,雪样撒下来。
夙夙傻了:照片上全部是方柳和吴哲。
他们郎才女貌,亲昵和谐。
她扶着他上车,她喂他吃饭,而他……在朝她笑。
她温柔美丽,品格贤淑又出身高贵。
夙夙记得:吴哲哥哥曾经用书本敲打过自己的头,他摇头晃脑:“娶妻娶德。”
湿润的窒息,溺水的感觉。
夙夙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咳嗽,撕心裂肺地不可停止,她嘴里迅速呛出艳紫猩红的液体,源源不绝。
阿松惊慌地抱着夙夙:“来人啊!”
昏黄的灯火下,阿玉抱着夙夙哭泣,她哀求:“小姐,小姐,我的小姐,你要好起来啊。”
夙夙倒在阿玉怀里,默默地转眼珠,淡淡地问:“为什么要好起来?”她苍白的像个鬼,嘴唇倒是浅浅的玫瑰紫,看上去像个没精神的妖怪。
小姐很少这么没精神的,好像从心里垮掉。
阿玉紧紧地抱着她,怕她的小姐飞了一样。
夙夙说:“我很快就会死啦。我死掉之后你就回去找阿贤好了。我不会拖延你很久的。”
阿玉泪流满面地哀求夙夙:“不会的,不会的。小姐会好起来的。马上就好。”
夙夙垂下头,把流转的眼光通通用眼皮笼罩住,继续固执的哀伤:“他不要我啦,我也不想要我自己啦。”她闭上眼睛,恍若死去,弥留般喃喃:“让我死。”
阿玉语塞,她低头想了很久很久,几乎久到夙夙真的睡着了。
她终于贴着夙夙的耳边嘀咕,用绝望的语气:“小姐,他们骗你的。他要你,他爱你,他不肯娶那个女孩子的。他受了许多苦,可就是不肯。因为他爱你啊小姐。为了他,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夙夙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定然是哄我。”
阿玉咬咬牙,最坚定的口吻:“我就是知道。”她捧起夙夙的脸:“为了他,你也得好好的活着。他会来救你的。一定!阿玉保证!”
夙夙无力的睁开眼睛,扫扫门外,当她确定夜静无人之后。
这个垂死的女孩猛然翻身坐起,她用巨大的力量把阿玉推到墙上,掐上她的脖子阻止她尖叫。夙夙狠毒地眯起眼睛:“阿玉!你他妈这特工是怎么干的?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他没叛变过?你没说实话吗?为什么他还在受苦?”
阿玉瞠目结舌地看着夙夙,然后她开始结巴,阿玉一结巴中文就不利索:“那个……是正常程序啊。我……我有告诉他们所有的事情,对!我特别说过你多用心的救他,我都有说的,我告诉他们,姑娘们为了救他,晚上也躺在他身边,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吴哲,你冤啊。玉姑娘是越南人,难免表达障碍。吴哲尼加拉瓜瀑布汗:学好语言的重要性啊同志们。)
夙夙继续凌厉地看着阿玉,随时掐断阿玉脖子的姿势:“那他们为什么还难为他?”
阿玉冒汗:“不难为他,我就暴露啦!对!还有你!轰轰烈烈的委屈他是为了保护我们!”她忽然愤怒:“你不好好活着,他就白受苦啦!”
夙夙愣了很久,终于懒懒地从阿玉身上爬下来,她看起来稳定又从容。
夙夙好整以暇地帮阿玉整理衣领,数落姐妹买错衣裳的口吻:“你早说你是特工不好了嘛?就是不肯承认。害我疑心来疑心去的。”她好俏皮地笑:“最后还是让我试出来了吧。真逊!”
阿玉愣了半天,咬牙切齿:“章夙夙,你他妈就是个妖精!”
夙夙用修长的手指点着阿玉的唇,语重心长:“嘘!低调!我们在敌后呢!我的同志。”
阿玉扑上去掐她,夙夙满床打滚。
敌我间恶斗以姊妹式的嬉戏结束。
很久,阿玉问:“你怎么……怎么知道?”
夙夙翻个身,甩出来两个让阿玉崩溃的字眼儿:“味道。”
阿玉追问:“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