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第76/82页
夙夙热泪盈眶,终于抽噎,哭着扑上来:“你可回来了!他们都说你任务危险……我怕你走心思什么不敢和你说……你不知道,我多难受……它可折腾人呢……”
于是他除了战战兢兢地抱着她们还能做什么呢?
抚摸上那块懵懂的血肉,准爸爸拿惯了枪的手都在颤:“我的孩子?天啊,真的么?”
夙夙安静下来,翻白眼:“假的!不是你的!我吸收天地灵气自己有的!”
吴哲噎住半天,慢慢地问:“那不会有尾巴吧?”
夙夙挑着眉毛:“难说!”
吴哲捂住脸:“那样不好买裤子的!”
于是他挨打也活该!
再摸摸她隆起的肚子,吴哲兴奋又好奇:“它多大了?”
夙夙很自豪:“六个月!”
当爹的惊诧:“走的那晚有的啊?”
新妈妈羞红了脸:“嗯……”
吴哲把头埋到夙夙的胸腹间,忍着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忽然新爹爹福至心灵:“要不然叫吴柳好不好?男孩儿女孩儿都行!”
夙夙顿时珠泪涟涟,满屋子泼醋:“柳?!好啊!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方柳姐!我生的孩子要叫她的名!你你你!你去娶她好啦!还管我们娘儿俩干什么?”
她还是越说越真了!
吴哲狠狠地抽自己嘴巴!柳的哪门子柳啊?
什么叫祸从口出?怎么兴起的文字狱?绝对都有活该嘴欠的成分!
吴哲立刻赌咒发誓:“不敢胡说!你方柳姐如今是高营长的老婆!我要是对她有心思,让我们三个不得好死!”
高城和方柳远远地一起打了个寒战,小夫妻面面相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夙夙忽然皱眉:“哎,疼!”
吴哲紧张到血喷心:“好好好,你睡你的。”
沉沉的肚子是小狐愈来愈重的枷。
书生欢喜又心酸:大概得锁住父母一辈子的自由身吧?哎!那也甘愿。
是日,外战归来吴中队长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新世纪好男人:卸下征衣、下厨做饭。
袁朗说杀过人之后不想抚摸妻子孩子,因为手脏。
吴哲觉得队长是得瑟了,全是嫂子惯的:其实脏的话,洗洗就可以了。他是没逼到那份儿上!我不帮忙夙夙就不方便。哎,偷偷笑,心里极愿意再去摸摸她雪白凸出的小肚子。
里面睡着我的宝贝,有颤巍巍的脉动,真可爱!
于是不闹了。
大冤家也不闹了,小冤家也不闹了。
好像一个拼图,三位一体,各就各位。
嗯,三角形就稳当啦。
3. 分娩
疼。
铺天盖地的疼,疼的人发冷发热。
夙夙晕眩着想:怎么会这么疼?怎么会这么疼?
以前也痛过,中毒成瘾,身如凌迟,阴险的药物要把肉体寸寸割裂。
但是没有今天疼。
恍如天谴,遭了报应。
肚子疼到翻江倒海,如果说分娩的疼痛不仅源于吴哲也是夙夙咎由自取,那么夙夙今生不可摆脱的痛苦,又有多少是她自己找的?
夙夙永远不能拒绝吴哲。大卫王如神祗肃立在荣耀之下,阳光、麦子和盐的味道,是妖物永远不能拒绝的诱惑。那是不能戒断的心瘾,来自于洪荒上古的本性。人是群居的兽,她骨子里羡慕他有国有家,多么好,有个地方可以寄托信仰。
生而洁净,所以有权利高尚。
于是小狐焚身以火……
吴哲抱着挣扎的夙夙胡思乱想:老天就是没有道理!为什么他们俩个极乐缱绻,痛苦的果实却让她独自承受?如果自己没把她绑回来,这女孩分明还是荒野上奔跑的狐。没人这么怜惜夙夙,繁衍生息的痛苦是天经地义,一如热爱家国天下不容置疑。
只有吴哲看着夙夙心痛到不可抑:细细想来她的苦难无不和他息息相关。
她是他绑回来的啊!
他贴着她的耳朵念:“夙夙你叫啊!你疼就喊出来!”
夙夙不喊也不叫,她只是紧紧地咬着棉纱,痛苦的呼吸着。他的小狐如此乖巧,早已被驯化的善解人意。她不肯叫的,唯恐叫了他担心!
吴哲难过地想:是啊,疼算什么?纵然当初要她死,她也没话说。反正自己总是以人间大道为伍让她受苦:一如让她爱国,一如让她生产……
他白着一张脸帮她擦汗:“好些么?好些么?”
怎么会好?孩子寸寸下降都是活生生的血肉剥离。
一个鲜活的生命离开身体是鲜血淋漓的痛彻心扉。
夙夙不敢想哥哥死了陈国华是多么苦。
夙夙没有勇气回忆母亲离开自己,她难过了多少年。
夙夙更加不能想象自己狠心离开的时候,受伤的父亲会有多么伤心?
是否都是这样的痛?
狐狸的天雷劫。
会出汗,大量的汗。
会流血,殷红的血。
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孩子。
我又是谁的血谁的肉谁的孩子?
泪眼朦胧地想:爸!妈!你们在哪里?你们知不知道……夙夙好痛……
哦!妈妈不选自己,自己选离开了爸爸!
狠狠地闭上眼睛:报应!
吴哲手忙脚乱地亲吻夙夙的额头:“好啦好啦,嫂子说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