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掠影》第21/41页
雍锦静静地听着，眼神定在窗外被雪压弯的枝桠上，四季轮回的转换，萧索的冬季会令他想起打雪仗时女孩嚣张的笑声，银铃般的悦耳，那个俏丽的身影定在了脑子里，他不曾在单独见过她，只有是在不得不见的场合，他也只是随着众人低下头看到拖拽着的华丽裙摆，尽管消息灵通可手下总是空过关于她的章节，弦儿每每欲言又止，在等，等雍锦开口问一句，她好吗？那么便会有无数关于她的消息传进耳朵，可雍锦不敢，无关好与不好，怕问了就会引出无数的思念，记忆中的甜配上现实的苦，他怕溺死在这漩涡中。
所以晟?的突然告白令他略感意外，没想到自信满满的帝王也会有无奈的时候，可不自觉的心中竟飘过一丝暖意，尽管拥有天下，尽管可以无视众人，可晟?一如既往的爱恋着芸蝶，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笨拙的追求着，雍锦忽然觉得有些卑鄙，因为这种甜蜜减轻了他的罪恶感。
“干什么跟我说这些。”
“听说你最近被女人拒绝，这事传进了宫里，于是想跟你交流交流怎么自我安慰。”
晟?自是不知雍锦心中的百转千回，转过身子，看着雍锦清冷的面庞，无丝毫动容的表情，晟?咂了下舌，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坦白了，面对现在的雍锦他有些摸不准，是朋友，却又疏远，是君臣，却又亲密，可这一切却又是他自己促成的，使一个能被轻易看透的人变得飘渺起来。
“不懂变通的木头。”
不服气的抱怨，晟?觉得自己是在闹别扭，于是掩饰尴尬的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拍了拍手，门外渐渐映出人影。
“进来吧。”
侍卫统领霍楼先向皇上行礼，而后看着雍锦，眼神如刀。
晟?退到一旁示意霍楼随意，刚刚的动容从脸上退去，只留帝王的从容与威严，心的缝隙只有短短一瞬就被补上了，不见痕迹。
“霍楼见过王爷。”
雍锦点头回礼，眼中有些困惑霍楼的态度，由于霍楼的胞妹是月司，雍锦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前几日霍兰任务受伤，霍楼也并未埋怨什么只是传话请雍锦多多照顾，可是今天却不同霍楼的态度明显是不善的，眼中是雍锦所熟悉的敌意，因此雍锦回望着，不去退让。
察觉到雍锦的变化，霍楼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玉佩递给雍锦，拿在手里，一样的触感，那是一块圆润的墨玉，十二月司的专属，这一枚会是谁的？
“这是从闯进宫里的刺客身上掉的。”
霍楼眯起眼睛，虽然“反书案”已经过去，可抓捕闯进皇上寝宫刺客的事却并未完结，面对层层保卫的皇宫，刺客来去自如，如果是为了弑君篡位，那么可能江山早已易主，想到这，霍楼的心里就飘过阴霾，他从来自负武功，进宫前曾和妹妹拜师江湖高人，两枚短拐攻防兼备，一招“天网”更是无人能够逃脱，可那天晚上他虽然追上企图逃掉的黑影，可交手数回和就被人轻易逃脱，为此霍楼向晟?请罪，晟?却摆了摆手，说人跑了就抓呗，我不是还活着么，再说他晚上来还是对你有所顾忌，要是你不在了，他白天闯进来怎么办？
对于皇上的体恤，霍楼感动万分，他发了毒誓一定要抓到刺客，在严密排查下，在树丛里发现了墨玉，他拿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可一琢磨，却觉得很与可能，霍兰曾告诉过他，月司效忠的只有雍锦，这皇位上是何人安坐一概与他们无关，而雍锦对月司不管不问的态度也令朝中的人颇有微词，来路不明的人，无从查起的身份，谁又能保证安稳的心？
“你怀疑我。”
“下官相信猎王对皇上的衷心，可月司成员混乱令人无法安心！”
搓了搓手中的墨玉，雍锦猜不出这是谁的，为了晟?的安全月司入宫保卫也是事情发生之后的事，而且为了避嫌月司不能接近皇上的寝宫……
雍锦看了眼晟?的方向，皇上专注于外面的景色似乎压根就没听到他们的谈话，雍锦想了想，最近进京的月司谁的腰间没有戴着，可是脑子里的画面却已模糊，毕竟越是平常的东西越是不在意，况且他们却也有不喜欢戴这玩意的……
“王爷！”
霍楼出声提醒雍锦的处境，物证在此说明事情和月影脱不了关系，身为月影的头领雍锦嫌疑最大，可霍楼没想到雍锦的表现极为镇定，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听到声音，雍锦收回游走的心神，看着大义凛然的霍楼，才恍然大悟一般皱起了眉头。
“确实可疑，月司行动飘忽，我也摸不透他们的动向，可如果惊扰圣上的人真是他们，身为猎王，雍锦愿意领罚。”解下腰间的墨玉扔给霍楼，雍锦神色坦然，“拿着它仙石楼随你进出，猎王府亦然，不过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月影，我亦不会留情。查我，不需要如此周折，有皇上的手谕就成，如果没事，臣告退了。”
“你！”
霍楼气的瞪着眼睛，他虽然怀疑却从没诬陷的意思，雍锦的话令人觉得他霍楼倒像个卑鄙小人，霍楼刚想回嘴，晟?却先他一步叫住雍锦。
“司空琬准备出京去巡视他的生意，正好你也需要放松放松，我跟他说了叫你跟着，细软什么的他都打点好了，明天一早他就去王府接你。”
雍锦的心里一紧，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定定的站了一会，说了谢恩，帝王的脸上飘过一丝宽慰。
“机会难得，好好玩玩。”
霍楼见雍锦转身便准备跟他一起出去，可刚走到门口，雍锦却停了下来。
“如果是，能等我回来吗。”
霍楼一惊，以为雍锦跟他说话，却猛然察觉背后射来的视线，带着愤怒，带着疑惑，带着愧疚，回归平静……
“不会留情，但会留命。”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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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专门定做的马车，隔热的板子，到了暖和的地方只要一撤，温度适宜，回京的时候就是春暖花开了。”
司空琬站在猎王府门前得意地展示，从外面虽然看不到车厢里面，可从车窗上细致的花纹不难想象车内的布置，对于这样的招摇，猎王府的人都不太认同，可司空婉却神色喜悦，像是一个在邀功的孩子。
弦儿朝雷烈撇了撇嘴，这次出门他们谁也不能陪同，原以为司空婉安排了人马，却不想这位爷只让一个家丁随行还兼任马夫，雷烈的身份并未暴露，如果能同行最好。
“王爷，路途遥远，我可以为王爷架马。”
“不用不用，”司空婉摆摆手，“这路上我都安排好了，跟的人少就是不希望被打扰，你们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谁管你，我们是担心王爷。”
“弦儿，不得无礼。”
弦儿委屈的扭过了头，司空婉却全然不介意，他知道雍锦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可要是让雍锦全然的放松，却必须远离他们，远离责任。
“总是生气会老得快，瞧瞧委屈的，”司空婉凑到弦儿面前捏她的脸，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可女孩的眉头明显舒展开了，脸颊飘过一抹红润，雷烈看着不免惊异，心说还是长的好吃香，弦儿对他从来没羞涩过，从来是呼来喝去，转过头发现雍锦也看着刚刚的方向，察觉到视线，雍锦对上雷烈担忧的眼神。
“王爷……”
“别担心，霍楼是个有分寸的人，需要的地方多配合，我这，琬肯定都安排好了，”听到这，司空婉拍了拍胸脯，雍锦笑了笑走下台阶，“留在京城你们几个多费心，事出突然，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已经被人占了先机，我不在反而安全。”
“王爷放心，我等一定全力保卫京城。”
直到登上马车，吩咐上路，司空婉掀起车帘回望，猎王府外依然跪着黑压压的月影，难怪朝廷常能听到对雍锦不利的声音。
马车飞快的驶出竹林，地上的雪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这是司空婉的又一杰作，刚想向雍锦炫耀，谁想一转头发现雍锦竟已经躺了下来，司空婉便也俯下身子，准备逗逗他，谁想一接近才看到雍锦眼睛下方的青色。
“如果是因为跟我同游让你兴奋的不能安眠，我倒是会很高兴。”
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却并没睁开眼睛，雍锦听得出司空婉话里的担忧，却也只能无奈的抿了下嘴。
“早上敷过冰应该不是很明显吧，事情太多，其实一个晚上根本安排不完，要不是……”
司空婉用手指按在雍锦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手下的人不识趣，原来是因为你不解风情，这时你应该说这车多么舒服，舒服到你想睡觉，而不是唠唠叨叨那些破事，雍锦，你不该让我愧疚。”
睁开眼睛，拿起按在嘴上的手，雍锦描绘起掌心中细细的纹路，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滑动着，司空婉感到有些痒痒，却并不躲开。
“还记得第一次和你乘车，那时就觉得坐你的车是最安稳的，感觉不到颠簸，像是躺在云彩里又软又暖和，可是听你说了那些话，才觉得世界并非只有这四四方方的规整，外面很大，甚至有扭曲的地方，虽然走得小心，却还是被扎了脚，紫魄让我认清了现实，为了我而受伤甚至送命，说真的太沉重了。”
“所以你才放任月司？”
“对，我不想再拴住自由的人。”
“如果是月司做的呢？”
雍锦并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不言自明，司空婉猜到会是这样，如果是，雍锦就会将人放了而责任全由他自己来抗，自打霍楼递给他墨玉的那刻起就已经决定了，并非不信任，只是自始自终的那份愧疚，雍锦觉得是他将原本不相关的人拉了进来。
雍锦的眼睛始终望着车顶，忽然司空婉的脸出现在上面，遮住了视线，遮住了天空。
“喂，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保镖，这一路不能白让你吃喝，你得保护我的安全。”
“好说。”
“别回答得这么利索，你知道保护的含义吗？”
雍锦一时词穷，因为司空婉收起了平日玩闹的神色，眼神中是无法忽视的认真与专注，雍锦看到了自己困惑的脸。
“我会躲在你身后，你没事我才没事。”
温暖充盈，甚至涌到了眼睛，略感酸涩，却不愿闭上，那双眼映出的自己是幸福的，被放在了心上……
感到雍锦的喜悦，司空婉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翻身躺在一边，粗声粗气的说了声笨蛋。
“希望我的金主财源滚滚，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