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芳》第63/117页


  “无事的陛下。”此时她的额上,亦是渗出了薄汗,“到时候实在不行,还可以寻几个自愿的女子来解,终归,离开了这里,便一切都好说了。”
  相雪露是知道,单凭这副皮囊以及地位,京中是有多少女子暗地里痴慕慕容曜的,若是能有机会帮他解药,怕是队伍就得从天明排到天黑。
  “几个女子?”慕容曜语气有些莫测,“皇嫂还想来多少个?”
  “在皇嫂的心中,朕便是那等人吗,为欲.望所掌控,毫无理智。”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相雪露不知道他这又是闹的哪番脾气,但他才救了她不久,她亦不好在这时候与他置气,便只好委婉地说:“陛下理解错了臣妇的意思,臣妇不是说您轻易便可被这药物所支配,只是您将来到底是会有不少妃嫔女人的,现在就当提前了些,还解了自身的苦痛,岂不是双赢。”
  “那些女子肯定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都是出身清白的,您要是信得过臣妇,臣妇可以帮您把关,正好趁这个机会,赐几个位份,过后那些朝臣也不会念叨陛下您了。”
  相雪露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苦口婆心,守寡了都在为慕容家考虑,为嘉朝的社稷着想。
  她私以为自己说的不说十分正确,但至少也应是合情合理。
  却没想到慕容曜一口拒绝:“不用了。”
  “用不着那么麻烦,不过是区区药物而已,朕还未曾放在心上。”他末尾带着三分冷冽。
  相雪露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轻蔑之意,又看着他此时略有些发白的唇,以及大汗淋漓的面庞,绝艳的容色反复被春雨浸润过一般,有种微微凌乱的艳色。
  都这样了,想必药性之烈,虽然他眼底还尽量维持着澄明,但要如何继续忍下去。
  她思忖的时候,却见他忽然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光与天光一同掠过,留下银色的寒芒。
  慕容曜将佩剑刺入了自己的左臂。
  伴随着轻微的闷哼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相雪露无比震惊地看过去,发现他的左袖已染上了一层鲜红色,还有不断弥漫的趋势。
  他轻轻地拔出了剑,随意扔在了一侧,与流淌而出的鲜血相反的是,他的眸色更是清醒了几分。


第44章 44 流着他骨血的孩子
  相雪露瑟瑟地上前, 撕下衣裙上的布料,为慕容曜绑紧伤口。
  她一边打着结,一边颤着声音道:“陛下,何至于此。”
  剧烈的疼痛却令慕容曜的面容舒展了几分, 他风淡云清地道:“自伤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如果有用, 自然没有什么不值。”
  “所谓被药物控制, 皆乃意志不坚定之人,心怀鬼胎,朝三暮四。”
  “成大事者,非坚忍不拔者不能胜之,区区药物,何足挂齿, 又如何能控制人心,影响大事。”
  慕容曜的这种胸襟与气度,让相雪露也不得不折服。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捅了自己一剑吗, 宁愿自伤, 也决计要自控, 不容许任何事物脱轨,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惊人的自控力与执行力甚至让她感觉到有一点可怕。就像一台机器一般,永远的清醒,永远地按照计划好的按部就班进行着所有的事, 不像是感情鲜活的人类。
  他感觉到了她的沉默, 半真半假地说:“皇嫂不希望朕自伤, 难道希望朕克制不住,情难自控,对皇嫂做出些什么僭越之事……”
  “在此地……”
  他似玩笑般的语气却让相雪露瞬间慌了神:“不是的, 陛下……”她想解释什么,但又发现解释不清。
  干脆低头道:“无论如何,都是陛下救了臣妇,如此之恩,实难报答。”
  他竟笑了起来:“那便先记着吧。”
  “等着朕,何时再向你讨还。”
  他是这般说的,不过相雪露却并不紧张。她并不认为,一介帝王,还有什么是需要向她讨要的,有什么东西是她有而他没有的。
  她看着他,慕容曜此时似乎心情不错,他用手虚掩着脸,也还是挡不住那似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唇瓣因为失血有些苍白,但是和唇角的弧度以及衣襟上的鲜血映在一起,却显出一种烈艳之感来。
  “陛下,人来了。”等了许久,熟悉的卫兵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么?”他的声音并不感意外,但是也听不出什么高兴,仿佛被救回去也不是多值得欣喜的一件事。
  ***
  回到营帐地点以后,立马有一群太医围着慕容曜上前去,相雪露顺势脱身,走到了外面。
  她还未完全整理好复杂的心绪,便见有人匆匆跑来:“太医,快救救我家郡王妃。”
  郡王妃?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乔芊语,她又怎么了。
  太医署下面的一位太医亦是问前来的那个侍女发生了何事,只听她白着脸道:“郡王先前好似中了什么药一般,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就抓着我家郡王妃,现下,她腰下血流不止。”
  太医听了,似乎感觉有些严重,连忙跟着侍女一同去了乔芊语所在的地方。
  相雪露远远跟着,等太医诊治完了从里面出来,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是慕容越好似也中了药,然后不管不顾地就地和乔芊语发生了关系,似乎不知道她已经有孕一月多了,致使现在出现了小产的症状。
  太医叹了一口气:“江夏郡王也实在是太过没有顾忌了些,眼下只能是用药先吊着,孩子是暂且保下来了,以后便不好说了。”
  这让相雪露对于慕容越的印象瞬间又低了八百度,尤其是有了之前慕容曜的两相对比,马上便感觉他是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心里流露出了微微的厌恶情绪。
  慕容越刚刚缓解了药性,恢复了神智,正扶着营帐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相雪露。
  他想起自己中药之前,正猎得了一匹野狼,还计划着按照这次的狩猎所得,多半可以赢得头彩,却没想到,后来因为发狂的兽潮,中了招。
  他看到她,正欲走近,却见她看他像见了瘟神一般,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
  慕容越的面色僵了僵,但他还是没有放过此次机会:“晋王妃是来看望令妹的么?”
  相雪露却不回答他这话,只是道:“听闻郡王您中了药?”
  他心中一窒,看到她奇怪的表情,解释道:“那药的药性极其猛烈,人若沾上了理智全无,只剩兽.性……”
  却见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半晌才出来一句话:“陛下亦中了此药。”
  “什么。”慕容越显然没有想到,“陛下也中了?”
  “是的,本王妃方才一直与陛下在一处。”她的语气意味不明。
  “怎么会?!您在陛下中药的时候与他在一处,那……”慕容越不敢想象,他是知道那药的霸烈的,男人若是沾了,哪还会有意识留存,身边自然是个女人都要拉过来纾解一番。
  难道慕容曜已经把她……他紧紧盯着相雪露,打量着她周身的情况。却发现她只是淡淡地说:“陛下无什么事,本王妃也无什么事。”
  他的面色一动,还是犹疑道:“怎会……”慕容曜难不成真是那坐怀不乱的君子,可,这又怎么可能。
  却见她面带着淡淡的讽意:“郡王还是回去先关心郡王妃吧,人所以为人……”这句话她没有说完,而是略微地停顿住了。“人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说罢,她便不再多言,而是径直转身离去了。徒留下慕容越在原地,血液有些发凉。
  从前,她看他的眼神若是还只是有几分冷淡,如今便是不屑与厌恶了。他如何也没有想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急转而下。
  ***
  回去的路上,相雪露在脑子里还在思索方才的事情。
  从慕容越身上便可以看出,这次的兽药,药效确实猛烈。但偏偏是如此猛烈的药,却被慕容曜扛下来了。他从头至尾维持着一股君子之风,处逆境而凛然。不曾越界半分,对她有无礼之举。
  人与人之间,真是有了对比,才越发看出高尚者的可贵。之前,他毫不犹豫的自伤举动以及那鲜艳的血液,留下的震撼至今仍存于她的心中。
  想着想着,便又回到了先前的营帐前。大群的太医已经散去,只有少数几个在门前低声交谈。相雪露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亦低声问道:“陛下现在如何了?”
  几位太医见是她,没有隐瞒:“陛下方才处理了伤口之后,服了药便歇下了。”
  “只是,那伤口似有些深,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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