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一只小狼崽》第43/271页


  他们家的鸡早就之前带进县城杀了,这会儿也没鸡在院子里溜达;后院的菜园子也很久没料理过,不少都被鸟啄坏了,只有地上还留着点勉强可以摘下来的菜叶子。陆云泽去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还好,因为走的时候关着窗,里头也没什么飘进来的灰。贺邵承顺势把放着他们东西的行李箱搬了进去,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间土屋,心里还生出了一点怀念的情绪。
  “唔,我们过年就要睡这个小木板床了。”床榻上还铺着褥子,不过有些脏了。大冬天的也不好洗,只能说拿出去掸掸,之后再垫一层干净的床单。陆云泽这会儿也不挑剔,直接就坐了上去。然而床实在是太硬,这层褥子也不能和县城的弹簧海绵床垫比,他的屁股都被硌了一下,看样子今晚睡觉是要适应适应才能睡着的了。
  “嗯,睡久了软床过来睡一睡硬的也好,背能直一点。”贺邵承把箱子打开了,接着又去开了小书桌边上的,用来放衣服的箱子,找了个毛巾擦了擦里面的灰之后才开始放彼此的衣服。陆云泽也站起来帮忙,接过那毛巾擦了擦桌子,顿时擦黑了一小块儿。家里太久没住,怎么都是脏的,让他嘟嘟囔囔着走去后院打水了。
  “结果一回来还是要打扫卫生……麻烦。”
  “明天就小年夜,本来就是要打扫卫生的。”贺邵承安抚着么儿,嗓音还是这个年纪变声期的沙哑,并没有成年后那种让人走不动路的磁性。
  他陪着陆云泽一起打扫房间。墙角的蜘蛛网要去了,地上的灰也要扫一扫,纱窗虽然洗不了,但总得擦擦,免得手一摸上去摸到了一手灰。整个大扫除去打了三次水,抹布都黑的不行了,要用肥皂好好的搓才能搓干净。曾姥爷也是在折腾自己屋子呢,不过他就多一个步骤了,要把爱人的照片好好的放回原先的地方,再正儿八经的点上两根蜡烛,陪对方说几句话。
  等到说完了,老头心里才舒坦了,感觉像是得到了爱人的回应似的,进厨房用打火机点了柴火,先烧了点热水出来。
  “么儿啊,吃什么?家里头米是有的,后院的菜估计还能折腾折腾,但是肉什么的都还没买……”
  “今天要不别上街了。”陆云泽忍不住把抹布洗了,晾在了院子的绳上,“姥爷,就上趟街也太麻烦了,我情愿去和隔壁李婶家借一点菜。”
  曾老头想到自己被围着问钱,问厂子的情况,心里就犯怵,也怂了。
  好在隔壁李婶家听说他们回来了,这就拿了点准备好的年货过来瞧瞧,贴心地给他们家分了些年货。曾姥爷顺势问了问他们家有肉没,因为李婶子平常是养猪的,好大一头黑猪,估摸着年底要杀。
  李婶手里本来拿得满满的,这会儿袋子放下了,才想起来自己忘带肉了!她哎呦一声要回去拿,但曾姥爷那肯免费收他们家那吃好糠吃出来的猪肉,追着就去给钱,只留下贺邵承和陆云泽在院子里傻站着。
  两个人还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手里拎着个红袋子。
  估摸着曾姥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他们就把李婶送来的年货放去了厨房。打开袋子一瞧,里头又是花生、瓜子这种炒货;又是农村常见的馓子、康乐果这种零食。土鸡蛋也不少,点了点得有二十几个,估计都是李婶家母鸡刚下的。最底下还放着两盒红色包装的“步步糕”,这年头正兴送孩子这个呢,说吃了以后能考重点大学。
  陆云泽刚好饿了,拆了一个步步糕,撕成两半和贺邵承一人一份。
  白白软软的云片糕吃在嘴里格外的香甜,不过就是太腻了一点,不能多吃。贺邵承那边是三口就吃完了,接下来就去倒了凉水在喝。陆云泽也去喝了两口,接着又一块儿去后院地里折腾,努力的想从地里头翻找一点能吃的东西出来。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把小锄头,翻翻还真的找到了点土豆,已经长得老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
  “今天我们一块儿闷个土豆吧?”陆云泽摸到吃的就高兴,手上还沾着泥土,却笑眯眯的拿着两三个土豆在手里,“就和烤山芋似的,等烧完了火扔到炕里去闷着,之后再拿出来吃。”
  “可是土豆不甜。”贺邵承又翻出来一个,看着这样犯馋的么儿,忍不住的就勾起了唇,“吃了几口就会吃腻的。”
  “没事,家里有之前炒辣椒剩下来的辣椒面呢。”陆云泽对吃的也颇有钻研,“沾着辣椒面就好吃了……如果想的话还可以去弄一块腐乳沾沾,或许味道也不错……”
  他絮絮叨叨的说怎么吃,好像一个土豆都能吃出花来似的,让贺邵承忍不住的抿起了笑,跟着么儿一块儿继续在土里翻。不过他们家也没种红薯,这会儿只是一串一串的土豆出来,放放都有一箩筐了!曾姥爷此时是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袋子起码六七斤的黑猪肉,还都是五花或者瘦后腿,没有那种肚皮上的大块肥油。不过他放下袋子后就忍不住的又去喝了一大杯凉井水,觉得自己回一趟老家,真是要累瘫了。
  刚才好说歹说,隔壁家都没肯收他的钱,真的是太客气了!
  曾老头好是缓了缓,心想着等年初一变成红包把这份情还了,给他们家两个姑娘一人塞个六十六吧。他接着才去后院找两个孩子,不过才走过去,就瞧见了那一筐子土豆。
  曾老头又是一惊。
  “么儿,你咋挖出这么多?也别掘光了土豆窝啊。”
  “还有呢,我和……贺邵承,才挖了一半……剩下来的,不动了!”他一直翻土,也有些气喘吁吁的,尽管是大冬天,额头上还是有了汗滴。陆云泽下意识的抬手去擦了一下,白净的小脸瞬间就花了,关键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就瞅着身边的贺邵承,傻乎乎的。贺邵承也一愣,下意识的也去帮他擦,然而他的手也是一样的脏――结果就是,陆云泽的小脸更脏了,像是刚挖完煤回来的一样。
  “都成花猫咯!”曾姥爷瞧着两个孩子犯傻,在边上不客气的笑了,“快,快洗手去!你俩别折腾了,姥爷再摘点菜,咱们就去烧晚饭!”
  他们早晨在县城收拾,中午坐车回来,下午又是打扫卫生,时间还真的不早了。冬天太阳落山得又快,陆云泽眨了眨眼,抬头看看,空中的云朵都已经发沉发暗,是时候进屋吃锅巴了。
  “那……我和贺邵承去洗手,等会儿就先把饭烧上了。”他想要站起来,可蹲太久还有点晕,忍不住的腿软了。还是贺邵承立刻过来搭了一把拉着他才没让陆云泽摔跤,“么儿,小心。”
  “唔……蹲久了低血压了。”刚才眼前都是一黑,不过稍微缓一缓就好了。他又对着贺邵承露出了自己的两个酒窝,和他一块儿走去井边打水洗手了。
  冬天的井水,那是滋儿凉。
  洗手还能忍忍,直接洗脸真的是浑身都一哆嗦,稍微有点累这会儿也清醒透了。陆云泽拿着毛巾都不敢往脸上直接敷,只是让贺邵承给自己擦脏了的那一块地方,还一边擦一边叫唤。贺邵承抿着唇,动作认真的不得了,每一下都轻柔到了极致,一点都不敢拿出用搓澡巾搓自己面孔的那种力气。泥土被来来回回的擦干净了,陆云泽的面孔也被冻白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回过热了之后才慢慢的泛起了粉红,和另外一边还白白的脸颊对比颇为明显。
  “今晚还是要烧点热水灌在瓶里头用……明天可不能再用冷水洗脸了。”他摸着自己的脸蛋,嘟嘟囔囔的;而在他身旁的贺邵承却是蹲在地上,把刚才给么儿擦脸的毛巾又搅了搅,直接在自己面孔上也擦了一把――“你不冷吗!!!”陆云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贺邵承擦完脸,重新把毛巾放到盆里冲干净,终于站起来了,“嗯?还好。”
  陆云泽叹了口气,只能拉着和自己不是一个品种的贺邵承去厨房烧火了。
  家里虽然有些柴和干草,但毕竟好两个月没烧过了,大块的柴放进去还有点难燃,大约是湿气渗入了木头里。光是把火烧起来,两个人就折腾了一会儿,接着又是淘米做饭。贺邵承被陆云泽按在土灶后面烧火,他自己撸着袖子在那里淘,手一直在冷水里来回的拨,居然慢慢的也就不嫌冷了。农村的大米都是自家种的,他们家的这个估计还是之前李婶送的,虽然也去用脱谷机都把稻壳脱了,可还是会有细碎的小沙子,进来偷米吃的小虫子和一些直接已经被吃空了的米粒。他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把所有这些都清出去了,确定自己马上吃饭不会一口一粒沙子之后才把米饭上了锅。现在米都还沉在水底,没到可以出锅巴的时候呢。陆云泽直接把大木盖子盖上了,打算之后等米饭差不多烧好了,再糊一点到锅边上去,烘那又黄又脆的米锅巴。
  曾姥爷也在后院把菜洗干净了,拿着进了厨房。
  虽然他开了辣椒厂子,手里的钱一下子就多了,也去县城住有小空调的房子了;可曾老头还是没觉得自己算城里人,在这乡下的土厨房里忙得还挺高兴。两个孩子刚好一个人一个灶,坐在后面一边烤火一边帮忙戳里头的柴火,不够了再添点细树枝。贺邵承肤色比较普通,这会儿只是微微泛着点红;但陆云泽就不一样了,整张小白脸被烤得红通通的,鼻尖都冒汗了。
  曾老头给烧了个红烧肉,把外孙他们挖出来的土豆扔进去了几个,接着又炒了一份猪油青菜,一个冬笋小炒肉,虽然简单,味道却香得不得了。灶里的火暂时没灭,先继续烧水了,三个人终于坐在了小桌子面前,一块儿吃起了晚饭。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空中也没什么星星,只能看到每家每户里头亮着的灯。
  陆云泽吃了一口五花肉,虽然味道也挺好的,但毕竟中间有层肥,不是特别喜欢。贺邵承察觉了,就把自己刚找到的一块全瘦肉夹给么儿,把他碗里吃剩下来的那一块小肥肉自己拿过来吃了。
  陆云泽的脸颊都要红透了。
  他发现贺邵承真是越来越像上辈子的样子,他吃肉包皮,贺邵承吃肉包肉;他吃鸡腿肉,贺邵承吃鸡腿皮……可他们家无论是现在,还是上辈子,都不缺这一口的钱,干嘛非要这样不浪费呢?他低头扒了一口饭,耳根也红红的,咽下去了之后才去挑了个笋尖扔到对方碗里。
  “你傻不傻呀?净盯着笋根吃……冬笋还有点粗的,只有吃笋尖才不麻舌头。”一边夹菜还要一边假装是嫌弃,也就只有他做得出这种事了。
  贺邵承不反驳,就低头吃了么儿夹过来的那一筷子,就着吞了一大口米饭。
  两个孩子这样亲密,曾姥爷看得心里也高兴,觉得兄弟两个就该是这个样子呢!看看贺邵承……多照顾他们家么儿……
  他喝了口酒,忽然又觉得不对,说起来他们家么儿才是哥哥啊。
  老头喝得脸颊红红的,夹了一筷子土豆,觉得不错,味儿都入透了。
  他们吃到一半,水烧好了,陆云泽就去把水舀进热水瓶里存着。贺邵承也去帮忙,只有曾姥爷继续坐在小桌边吃饭。因为两个孩子担心他喝了酒,别不小心一晃,开水烫着了身上。热水收好了,火其实也差不多熄了,只有烧红了的柴还在里面闪着零星的火光。这个时候最适合进去扔个土豆红薯什么的,他就赶忙去拿了两个大土豆,洗干净之后扔了进去,用火钳子戳戳,埋到木炭里面,像是闷叫花鸡一样。贺邵承目光温和的看着么儿折腾,接着才和他一起回了桌边。
  但是陆云泽已经吃完饭了。
  他没再动桌上的菜,而是去拿了自己最喜欢的柴火锅巴,又在边上咔嚓咔嚓得咬了起来。曾姥爷瞧着都觉得香,也去要了一块,不过他牙口没外孙那么好,怕吃的崩了牙,因此是沾着肉汤泡软了吃的。贺邵承又去添了一碗饭,两大海碗吃下去之后才饱了。锅巴还有一点,但是他想留着给么儿明天热热再吃,因此自己没有去动。
  刚才两个孩子去接了热水,吃完了饭,曾姥爷就自己接下了洗碗的任务,让他们去翻土豆吃。
  陆云泽也有些摸不准什么时候土豆能熟,又稍微焖了一会儿。
  贺邵承拿着火钳子去把里面的灰、木炭都拨开了,找到了那两个已经烘烤到黑黢黢的土豆。因为中间已经软了,他也没很用力的夹,只是一路拨出来,


第62章 抱着睡
  因为普通三轮车是靠人力,再怎么都骑不快,过了近二十五分钟,他们才到了村庄附近的那一块集中墓地。途中也已经买了纸钱和金元宝了。果真如陆云泽昨晚说的――美元、欧元、人民币都有,不过全归天地银行发行。曾姥爷是比较传统的,不兴烧那么时髦的东西,还是买的金元宝和老式纸钱。而贺邵承却是挑了个小纸质洋别墅,要烧给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最喜欢这种小洋房了。
  陆云泽想了想,没拿这些,只是带了两束菊花,打算放在父亲和姥姥的墓前。
  他毕竟是重生回来的,因此对他来说,这两个已经逝去的亲人实在是走的太久了,久到他只能模糊的想起一个照片上的样子,很难再多么伤感或者哀痛。但上辈子,还是个真小孩的陆云泽却总是会在墓碑前泣不成声,因为他是没爸的孩子,所有人都有爸妈,他只有姥爷。
  七点多,墓地此时的人还并不多,只是零零星星的有来得早的老头老太。
  附近几个村的逝者都安葬在这里,但因为过去还流行土葬,不少村庄都是集中安葬在自家田地里面,所以墓园还并不大。三轮车锁在了门口,贺邵承和陆云泽一起跳下了车,手里都拎着大红塑料袋,放满了他们刚才买的东西。
  “先去你爸那吧。”曾姥爷想了想,毕竟外孙更亲自己爸爸一点。
  “嗯。”陆云泽也没有意见,拎着东西就去了。
  他父亲的墓碑在左侧,第六排第三个。农村也没什么精装修的墓,都是一个小石碑,上面放了个小小的椭圆形照片,再在边上刻姓名,出生去世年月和立碑人。陆云泽忍不住地伸手去擦了擦父亲照片上的灰,露出了对方还活着时候的容貌――贺邵承的目光也落在了上面。
  陆云泽的父亲名叫陆建海。
  虽然是个农村人,但当初能够吸引陆云泽的母亲,他身上还是有其他农村人都没有的那股书卷气的。在当初一个吃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陆建海还是坚持读书,只是到最后要高考的时候,家里做主把学籍卖了,这才没有参加高考,去外面的大城市读书。在陆云泽的记忆里,父亲干完活总是会坐下来看报纸,或者读一读书,带着他一起认上面的字。
  如果当初没有那辆失控的拖拉机……
  陆云泽垂下了眸,叹了口气,拿着带来的抹布亲自给父亲擦拭起了墓碑。
  所有的灰尘都一一的擦了,可到底日晒风吹,墓碑也已经无法像后面新立起来的那样干净。贺邵承在边上安静的看着,见抹布脏透了,就拿了另外一条给么儿,自己去了河边上清洗手中的这一块。
  “么儿,有什么话要和你爹说,现在就说说吧。”曾姥爷叹了口气,每每来这里都感到格外的沉重,毕竟女婿的横死是他们家支离破碎的开始。要是没这一场意外,他们一家肯定还能好好的在一起过个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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