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第62/78页


  可哈伦王子却没注意她,一直看向李纤对面,面露惊艳之色。在场的谁也不是瞎子,李绾那般姿容,他看傻了也不足为奇。就连李纷都小声道:“嗳,我瞧那王子一直看你傻乐呢啊,估摸是没瞧上李纤啊。”
  李昭见状只得轻咳一声,出言提醒,“咳,哈仑王子,朕将次女靖平公主许你可好?”
  哈伦性子直白,端起杯问,“陛下,哪位是您的靖平公主呢?”
  李昭指向李纤。李纤对着哈伦抿唇一笑,刚要说话,哈伦却抖了一抖。他看看李纤,又看看李纤对面的女子,挠头踌躇道:“陛下,您可否将另一位女儿许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昭抿起唇,“朕的三女已有婚约。”
  哈仑面露痛苦之色,“可她实在太美了。她蓝色的裙子就像阿克库勒湖的水,她像那湖水一般清澈美丽,让我对她一见倾心。陛下真的不能答应吗?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李昭傻了眼,宋怀秀也松开紧握的拳。
  蓝色的裙子?阿绾今日穿的是藕色锦裙,倒是她身边的李纷,一身湖蓝宫装,这哈仑王子倾慕的是李纷?
  李纷五官长得明艳,可个头太高,身形又瞧着有些粗壮,不符合大雍男子的审美。若是问他们,肯定要觉得弱柳扶风的李纤更美。
  但在哈仑看起来却是完全相反。他觉得高挑明艳、身材丰润的李纷简直就是天山上的仙女。反观李纤,满头珠翠衬的头大身小,面色更是惨白一片,瞧着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大雍的皇帝太小气了,美丽的女儿不舍得嫁给他,非要把难看的塞给他。可在人家的地盘,他又能怎样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哈仑端起酒杯,单膝跪在李纷面前。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悲伤,“我的仙女,虽不能带你回北鹘去,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你的眼眸比天上星光还要迷人。上天如此厚爱,你一生必会幸福美满的。”
  就在他带着惆怅将酒一饮而尽时,忽然听到女子小声道:“我愿意。”
  “什么?”
  李纷红了红脸,“我说,我愿意同你回去。”
  哈仑忍住激动,看向李昭。李昭只得又问四女,“纷儿,两国交好乃是头等大事,不可戏言。你当真愿意前往北鹘和亲?”
  “当真。女儿愿和亲北鹘,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李纷表情有些羞涩,话却说得掷地有声。
  李昭愣愣的看着四女,以往从不曾注意过她,今日才发现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愿为大雍牺牲,也愿为他这个父亲分忧解难,是个好孩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便如此吧。两厢情愿,总比生拉硬拽强。他点了点头,“好!那朕今日便封你为康安公主,食邑再翻上一翻,嫁妆也以最高规格。另外、再晋你生母胡氏为仪妃。”
  李纷拜了下去,“女儿谢父皇隆恩。”
  场面又再次热闹起来,官员、命妇们皆在道喜。
  能娶到李纷,哈仑王子更是比谁都高兴,若不是碍着大雍礼数太多,这会儿怕早就要抱起心爱的姑娘转圈了。
  在场唯独两个人面色难看。一是原本要和亲,却被人家当众嫌弃了的靖平公主李纤。她不愿意和亲,可也得是她来拒绝才行,被男人拒绝算怎么回事?真是没了脸!
  二是刚晋了妃位的胡氏。和亲这样的苦差事别人躲都躲不及,她这闺女愣是抢着去,真傻不成?
  可君无戏言,无论她们是怎么想的,和亲的事情反正已经定了下来。
  李绾前脚回宫,后脚仪妃便跟了来。一通哭诉后,道:“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眼下只能求阿绾,帮我向陛下美言几句,让我陪她一道去也好啊,那山高路远、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人去了可怎么办?”
  李绾扶额,“您是父皇的妃子,怎可能同妹妹一道去北鹘呢?父皇不会答应这事的!您先别急,待我先去和四妹聊聊,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胡氏已是急晕了头,见李绾愿意帮忙,自然是千恩万谢。可临要走了,又跺脚道:“绾姐儿处处帮衬我们娘儿俩,我可是不能再瞒你了。外边儿有些风声,可大家都怕惹事,不敢告诉你......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想着你总得心里有数,提前防范着些才是!”
  李绾听得满头雾水,“什么事?”
  胡氏咬咬牙,“说是、说是宋将军养了个外室。”


第70章 眼瞎
  赐婚的旨意刚下来, 正是娇羞欣喜的时候。可那甜味儿还没咂么够呢, 忽冷不丁听人说‘宋将军养了个外室’,这事任谁也受不住。
  李绾也是寻常人,甚至在‘情’之一字上, 是个有些傻气的姑娘。昔年她发觉自己爱慕玄真, 便夜赴冬青寺,直白的将心意诉与他听。她没想过成功如何、失败又如何, 她只是喜欢他, 便想要告诉他。遭了拒绝,还傻傻站在雪中不肯走,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放弃,更因为喜欢,不敢再强求他半分。
  世上就是有她这般的傻人, 明明长了张惑人的面孔,可实际上, 就是个倔强又呆笨的姑娘,喜欢上了谁,既不会勾引,也不会耍手段,远比不上别人在爱情中的缜密心思。她就只会折腾自己, 那年在雪地中站了一宿,腿脚落下的毛病要伴她一生。
  这还只是年少时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若是换做如今呢?
  要是换做指天指地, 说此生只爱她李绾一人的宋怀秀,才刚定下婚期,便养了外室,那这傻姑娘又该当如何?
  她心中‘咯噔’一声,有些茫然的坐在圈椅上,默了半晌才讷讷问道:“这事儿是从哪传来的,又是怎么传的,娘娘可否与我细说说?”
  她强装镇定,胡氏哪能看不出?连忙按住她的手,叠声道:“哎呦我的祖宗,你想知道什么,我便统统告诉你。只一条,你可千万不能起急,气坏了你自己。要是你有个好歹,你父皇非活剐了我不可!”
  “我不急,您且先告诉我,这事儿是怎么传的?”
  胡氏在她身旁坐下,叹气道:“阿绾应该知道,我娘家那边早没人了,我总觉得自己跟浮萍似得,每每看见裴妹妹召她母亲进宫,我都羡慕的很,想着自己要是也能有个亲人就好了。哪怕是在我说起家乡的一条河、一棵树时,他能明白我说的是哪都好。原就是个念想,哪知还真让我找着了个远房表姐。”
  “上个月我就将他们一家都接到了京都来,买了个宅子安置,说来也巧,就在茂叶胡同,与宋将军的宅子紧挨着。”
  胡氏没有娘家帮衬,手里的银子,全是这些年攒下的月例,别看如今是仪妃娘娘了,可她这娘娘才做了几天?虽有封赏,那一宫主位开销也大,又要打赏底下宫人,又要帮李纷攒钱,胡氏着实是不富裕。
  她不富裕,京都的宅子还不便宜。所以帮她那表姐一家,在茂叶胡同买的宅子不大,说是与宋怀秀的宅子紧挨着,可宋家那是五进的大宅子,他们那门脸小,瞧着跟人家门房似得,显得有些寒酸。
  这人啊,骤然暴富没几个能记得本心的,十个里头九个都得飘,胡氏这表姐也是如此。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做了皇帝的仪妃娘娘,还将他们一家都接到了京都。嗬,可了不得,越琢磨,越是拿自己当回事儿,论起来她就是皇帝的大姨姐儿,正经的皇亲国戚啊!住这么小的宅子,哪里像样?不光她这么想,她男人、她儿子都这么想,撺掇着她进宫与娘娘说说,换个气派的宅子才好。
  反正是全忘了上个月自己一家子,还挤在穷乡僻壤的土房里住的挺开心。
  可这话该怎么说呢?表姐想了又想,进宫后与胡氏夸起了旁边的大宅院。‘大宅子好啊,金碧辉煌,规规整整的一进又一进,瞧着舒服,连树都比别地长得精神。可这么好的房子,住的竟是个外室,一个不入流的外室,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过日子,瞧着比老家的那些官太太还气派咧!京都真是不一样,一个什么将军的外室都能如此尊荣,那我可是娘娘的表姐,是不是也该......省的堕了娘娘的面子,那便不美了。’
  表姐弯弯绕绕说明白了来意,瞧胡氏脸色大变,还洋洋自得,以为这事儿能成。人谁还不要面子啊,胡氏如今可是从一品的仪妃娘娘,她娘家人住的,尚且还不如一个啥将军的外室,她心里能痛快?
  表姐腆着脸凑上前,添油加醋将那外室如何如何,根本配不上住那宅子,又念叨了一遍,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当口,却被胡氏用帕子堵住了嘴。
  胡氏脸色铁青,咬牙道:“嚼蛆嚼的这般来劲!那也是你能说得的?再不闭嘴,小心脑袋都没了!滚出宫去!”
  表姐费了半天心思,到了大宅子没要着,还挨了一通骂,灰溜溜的回了家,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说错了。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开始听她话音儿,胡氏也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手头不富裕,想劝她先在小宅子凑合两年,将来有了合适的再给他们换。可越听越是不对,茂叶胡同、五进宅院、将军的外室......
  听到一半终于想起,那不是别人家的宅子,那是昭义将军宋怀秀的宅子!陛下才下了赐婚的旨意,他宋怀秀便养了外室?
  胡氏哪还敢听,直接将人给骂了出去。又偷偷找人去打听了两回,生怕自己记错了。可这一打听才发现,这事儿不假。听闻有个年轻的娘子一直在那住着,时日已是不短了,附近的人家都知道。
  在茂叶胡同住的又大都是朝中官员,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将这事儿捅了上去。这荣安公主李绾,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又是那般绝色姿容,谁娶了她那可就是皇家的乘龙快婿,说是一条青云路也不为过,京都谁家公子不惦记?这准驸马养了外室,只要捅出来,他们别人不就有机会了?
  可偏偏这准驸马是宋怀秀!朝中谁敢得罪他?那就是个记仇的疯子!要是把他丑事抖搂出来,怕当场就要身首异处。所以众人都假作不知,都想要好处,可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
  要问这事儿李昭知情吗?他还真不知道。当年他对黑羽卫有过许诺,若他事成便将黑羽卫改成银甲卫,让他们不用再藏于暗处。李昭没有食言,他将藏于身后的暗器改成了一把握在手中的利刃,他们锋芒毕现,再给他一段时间,必能所向睥睨。情报网虽没有取消,但却散在边关各城。宋怀秀的身边,或者说近臣家中,还真没他的探子。用人不疑,当初章和帝处处疑心,不还是一败涂地?
  胡氏知晓这事之后,也不敢与人言。依陛下对阿绾的疼爱,若是听闻了这事儿,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也不知说了,是帮了阿绾,还是害了阿绾。
  可到底是没忍住,阿绾处处帮衬她们母女,她哪能欺瞒于她?
  胡氏将打听到的所有娓娓道来,说完后小心去瞥李绾神色,见她垂眼不语,低声劝道:“要我说,阿绾切不可为这事动气,这男女本就不同。女子是水,感情大都是细水长流,哪怕开始没那么倾心,在一起久了也是掏心掏肺的待他好。可男人是火,一开始为了得到你,他们有用不完的热情,但这团火是会熄灭的,越是久了便越冷,你要他一辈子只你一个,永远待你如初,那不切实际。”
  “可你莫与他置气,只要他还待你好,那别的事就都不是事儿。你是大雍的公主,谁敢让你不顺心?听闻那外室本是英国公府的奴婢出身,你父皇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祖宗十八代的命,你可犯不着因为她生气。”
  李绾忽然‘噗嗤’一乐,抬起头道:“那以后他的女人,有多少我杀多少?”
  胡氏被她这一笑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这会儿怎么又高兴上了?可她还是点头道:“你要她们死,她们必是没活路的。”
  李绾摇了摇头。宋怀秀要真是那样,还在一起做什么?在一处过日子,只为了与他生气、打杀他的姬妾吗?那倒不如自己一人痛快!
  刚才初听闻此事,李绾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憋闷的不行,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可这会儿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无风不起浪,这事儿传出来必然有缘由。胡氏更不可能骗她,告诉她也是为了她好,可她就是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所以说,这喜欢犯傻也不全是坏事。只要遇对了人,傻气也是福气,直白些不绕弯子,倒省得相互误会。
  她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女人,起码现在,现在的宋怀秀只一心一意喜欢她,她是能感觉到的。与其相信谣言,她更该相信他。
  自己在这瞎猜,倒不如......
  李绾叫来冬雪,耳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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