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第7/78页


  老婆子一边儿给他们包扎伤口,一边儿叹气:“三爷,你们怎么伤成这样?我瞧还是找个医馆去看看吧。草药虽能消毒止血,可也得让大夫看看伤没伤到筋骨啊!”
  “大过年的医馆都关门了,就是些皮外伤,不打紧。”李昭看了面色苍白的刘钰一眼,对老婆子说:“这小兄弟赶路遇上了山匪,恰好让我碰见了。”
  “哎呦造孽哦,劫财还不够,大过年的还伤人,这帮杀千刀的。”
  老头子年轻时做过赤脚大夫,通一些医理,此时端着两碗汤药进来,对他们二人道:“快喝药吧,我瞧都是外伤,你们年轻好好休养几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若是觉得哪里不对,还是要去医馆看看。”
  “好,谢谢张伯,天都快亮了,你们也赶紧去歇歇着吧。”
  刘钰一向养尊处优,何曾遭过这样的罪,神经一放松下来,便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太阳西下,竟是睡了一整天,而救他那人正在穿鞋袜。
  “你要走?”
  李昭一乐:“大过年的,我得回家去了,你好好养伤,也祝你能平安回家。”
  “谢谢。”刘钰终于把想问的话,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话说得,谁还能见死不救啊?再说我是乘安县的典史,虽说不入流,可也得保护百姓不是?”
  刘钰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你说得对。你叫什么名字?”
  “李昭,李元一。”
  “乘安县典史李昭,我记住了。救命之恩,来日定好好报答。”
  这人从头到尾从未说过自己姓名,说话间也不自觉带出上位者的语气,李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面上却是洒脱爽朗,摆了摆手:“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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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一回了家,便风风火火的去了小跨院儿。
  “三郎回来了,你面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受了伤?”
  “一点儿小伤,不打紧。阿绾呢?”李昭面色有些发白,可眼中却是难掩的激动。
  白氏莫名其妙,指了指东屋:“在屋里啊。”
  “阿绾!阿绾,爹爹回来了!”
  李绾正坐在小凳子上吃苹果,小牙奋力咬着,嘎吱嘎吱的可爱极了。李昭一把抱起她:“好阿绾,你再跟爹爹说说你那日的梦!”
  女儿一脸嫌弃的别过脸:“爹爹,你身上好难闻。”
  “好好,爹爹一会儿就去洗,你先告诉爹爹,你那梦里,我救了什么人?当了什么官?”
  “哪个梦?爹爹受伤的梦?我记不清了。”
  他确实在山里救了人,带着四爪团龙玉佩的人,除非是皇家,否则谁敢带这东西。他也的确受了伤,还是箭伤,一切都和女儿那日说的一模一样,李昭急切的说:“阿绾,这很重要,你好好想一想,爹爹求你。”
  李绾歪头想了想:“唔,救了个男人。”
  “对对!是男人,那爹爹做了什么大官?”
  “我想不起来,和现在的差不多吧,什么爷......爹爹现在是司爷、侯爷,对!我想起来了,别人都叫爹爹侯爷啊。”
  李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愣了好半天才说:“真是侯爷?我做了侯爷?”
  “是啊,梦里爹爹穿锦袍,骑大马,可威风了,别人都叫你侯爷。”
  他嘴唇抖了半天,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好阿绾,你可真是爹爹的宝贝!阿绾,阿绾你听爹说,要是再做了梦,一定要告诉我。”
  “什么梦都要说吗?”
  “嗯,什么梦都要说,但阿绾只能跟爹爹说,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咱家就要遭殃了。”
  “那祖母呢?也不能和她说?”
  “......祖母可以。”
  “姨娘呢?姨娘能不能告诉?”
  李昭想了想白氏的简单性子,摇头道:“你说了会吓着姨娘。”
  “阿绾知道了,只能和爹爹、祖母说。”
  “乖,阿绾玩吧,爹有些事要想清楚。”
  李绾看着父亲梦游似的走出屋,回想着史书。不远了,还有三年,你就会成为新帝册封的谕恩候,离开这里,到京都去。那里是权利与争斗的中心,有困苦有磨难,但最终这壮阔山河的主人,会是你。圣祖之所以能成为圣祖,是因为他比谁都更善于忍耐。
  李昭把自己关在房中想了很久,有欣喜也有忐忑,却不能和任何人分享。最终他告诉自己,若女儿的梦只是个梦,便当自己也跟着做了一场美梦。若那梦不光是个梦,他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李昭只用了一天便找回了那颗平常心,箭伤不重,他决定明日带着家眷到冬青寺上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柳州府最负盛名的便是这城外的冬青寺。冬青寺建于前朝,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巍峨古刹立于山间,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禅意。
  女眷们自是要去上香,平日里李昭不信神佛,可今日却也动了心。
  殿内香客无数,李绾不愿去凑那热闹,扯了扯李昭的衣袖,指着殿外说:“爹,我想去看看那池子。”
  李昭也怕女儿被挤到,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给她:“去吧,听说许愿很灵的。”又看了看李绣、李纤:“你们要不要去?”
  李绣摇了摇头,李纤笑说:“纤儿陪着祖母。”
  李昭点头,又对春蝉说:“可千万看好了阿绾,别让她瞎跑。”
  “奴婢省得。”


第9章 玄真
  大殿侧方,围了一处水池,碧绿水底沉着不少碎银、铜钱,光线照射下波光粼粼,倒是一处好景致。
  李绾瞧各殿都是香客,这里难得有几分清净,转过头对春蝉说:“咱们就在这等爹爹吧。”
  “嗳~”春蝉掏出一方帕子铺在池边石阶上,笑说:“姐儿也许个愿?我听人说冬青寺可灵验啦!”
  李绾坐下身来,却把手中铜钱给了春蝉:“我没什么愿望,你许吧。”说罢,便托着腮盯着空濛山景发呆。
  她一个占了别人身子的孤魂野鬼,哪还敢奢求神佛庇佑?日子若过得顺遂那是老天厚爱,若过得不顺她也没有怨言,左不过都是自己选的路,落子无悔。
  要真说起愿望,李绾只希望能有个听她说话的人。让她能够不用顾忌身份、刻意伪装,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把自己心里那点儿疑惑愁苦通通倒个干净。骤然到了这里,她便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尽量再活的好些。
  可即便是上辈子,李绾也只活到了十五岁,看许多事儿还是孩子想法,并没那么坚强。她也想问问到底为什么她会成了李绾?自己的这些心思挣扎又能不能拗过早已写好的史书?即便白氏是她的亲娘、李昭再怎么疼爱她,这些话她都不能说,李绾觉得憋闷难受极了。
  若有个人能与她说说话,哪怕只是不用装作六岁孩童,随便聊些什么,李绾都会开心。可她生活在李家,这里的每个人都与未来紧密相关,她不敢冒一丁点儿险,只得逼着自己别想那么多,一步步的走下去再说。
  春蝉看着托腮叹气的李绾,倒没觉一个孩子做这样神态有什么不妥。
  她跟在李绾身边也有些时日了,早就发现阿绾与其他孩子不同。她的心思有些沉,总是在一个人发呆。可春蝉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总是有些人生来就与别人不一样。就说阿绾坐卧吃饭时的动作吧,都像是行云流水,毫不刻意,可却好看的紧,春蝉不会形容,反正就是觉得透着一股子贵气,像是名门淑女一般。而且阿绾长得也实在太好了,简直就像画上的仙童,跟那些拖着鼻涕到处跑的孩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与他们举止不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绾姐儿这般的娇女,本就该这样才对。
  春蝉露了个笑,看了看手中的铜钱,觉得许三个愿望显得太贪心了,怕菩萨怪罪。她拿出两枚抛进水池,虔诚的闭眼许愿。
  一愿阿爹的腿伤快些好,家中平安。
  二愿姨娘与阿绾诸事顺遂,健健康康。
  “春蝉,你快看,下雪了!”
  春蝉连忙睁开眼:“呀!还真是,明明出门时还是大晴天,怎么说变就变?咱们也找地方避避吧,你可别打湿头发着了凉。”
  李绾抬头看了看,殿内、屋檐皆被香客们挤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站脚的地方:“我不想去,人太多了。方才好像见侧殿有伞,你去找师傅们借一把吧,反正爹爹他们应该也快上完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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