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第8/78页


  春蝉有些犹豫:“那你在这等我?你自己一人我哪能放心?”
  “没事的,我不乱走,而且偏殿那么近,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
  她见阿绾伸出手来接雪花,难得笑的那么开心,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快去快回。绾姐儿就在这千万别动,谁叫你也别跟着去,知道吗?”
  “嗯,我知道。”
  阿绾站起身,每接一片雪花,都趁着它们还没融化仔细去瞧,每一片都是晶莹剔透,可形状又大不相同,各有各的美,十分有趣味。
  这一分神,就没瞧见有个妇人急匆匆的抱着孩子朝她这边跑来。妇人心焦,撞了她一下,阿绾一下子便失了重心,眼瞅就要跌进一池寒水中。她惊得已经闭上了眼,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小心!”
  那人一身纯白色的僧袍,撑一柄素面纸伞。
  见她站稳了,便放开了手。
  阿绾愣愣的看着他,她今日可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清隽。他立在那里,巍如孤松,眉目却是如春般和煦,浑身透着一股超脱意味,倒真像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可不是救苦救难吗?这不就救了自己。依她这副身子骨,若真寒冬腊月的掉进池子,怕是要去半条命。
  “小施主,你没事吧?”
  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出,阿绾才醒过神儿来。眼前这人气质太盛,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仔细一看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她连忙道谢:“我没事,多谢小师傅救我。”
  那撞了她的妇人也连连道歉:“小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家孩子发了烧,我着急去医馆,不小心才撞到了你。”
  阿绾见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也不愿计较:“还是快带孩子去看病要紧,我真的没事。”
  “谢谢、谢谢!真是对不住了!”
  那妇人前脚刚走,春蝉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绾姐儿!怎么了这是?你没事吧?”
  阿绾摇了摇头:“方才差点跌进池子,多亏这位小师傅救了我。”
  “哎呦,都是我不好,可不敢再把你一人丢下了!你要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姨娘交代!”
  “这不是没事儿吗?就是裙摆沾湿了些,你快别哭!”
  “嗯,我不哭。那、那我去找三爷?你可不能再冻着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换衣裳。”春蝉使劲抹了抹眼泪。
  她不敢再把阿绾自己扔下,可阿绾裙摆湿了一片,又怕带着她一起来回找人冻病了身子,春蝉正犹豫着,那救了李绾的僧人,指着偏殿旁的一间小屋开口:“那处是用来接待香客女眷的地方,里面有火盆,也备着热茶,小施主不若到那去暖和暖和,也好等你家人。”
  他声线清冷,可说起话却让人觉得带着暖意,李绾点了点头:“那我随小师傅去那等着,你找到爹爹他们,再过来接我。”春蝉见寺里的师傅愿意照拂,这才放了心,赶忙去人堆儿里找主家。
  屋外漫天飞雪,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阿绾捧着一杯热茶,舒服的叹了口气。
  见那僧人含笑看向自己,这才不好意思道:“真是谢谢小师傅,不然今天我可要遭罪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见李绾裙摆还湿着,便又点了一个炭盆,放在她身边:“这样一会儿就干了,你家人见了也不会担心。”
  至此李绾才瞧见,他纯白的僧衣也被雪打湿了一片,想来是刚刚为自己撑伞的缘故。
  这人生的好,气质好,心肠也好,关键是他还有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让人见了便觉心静,世间的烦恼也不算什么。
  “请问小师傅该怎么称呼?”
  “贫僧玄真。”
  “玄真师傅,在寺里的生活不会无聊吗?”
  “日子平淡,却不无聊。修习佛法是乐,栽树耕种也是乐。”
  看得出,玄真话少,可却有问必答。两人一问一答间,倒并不尴尬。
  正说话间,李昭神色焦急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吴氏。
  “阿绾!你没事吧?”
  “父亲母亲。我没事,小师傅救了我。”
  “幸好没伤着,瞧把你父亲急的,事情都不顾了,急匆匆的赶来。”吴氏见了玄真,脸上倒难得激动:“玄真大师,您回来了?一直想再来听您讲经,却以为您还云游未归呢!”
  玄真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我也是前两日才回来。夫人若想听经,十五来寺里便是。”
  李昭只顾着心疼女儿,见她没受伤才放了心。
  “爹爹,姨娘呢?”
  “怕她又起急,没敢告诉,和祖母她们在马车上等着咱们呢。”李昭面带愧疚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本想带你们去集市逛逛,可衙门里临时有事,爹得先过去看看。阿绾是不是吓着了?你母亲她们一会儿还要去买衣衫,爹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李绾摇了摇头:“不用,爹去忙吧。我裙子已经干了,没有吓着。”
  李昭见她神色无恙,才点头答应。夫妻二人对着玄真谢了又谢,告辞出门。
  李绾被父亲牵着,走到门口忽然顿住,她回过身来,带着笑意问道:“玄真师傅,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玄真也回以笑意:“当然可以。”身姿挺拔,气度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眼中是对世间万物的包容,李绾心想,或许她已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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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赶回了衙门,女眷们则分坐两辆马车,朝柳州府而去。乘安县小,也没什么像样的成衣铺子,想要买时新的春衣,还得进城才行。
  三个女孩儿与吴氏一辆马车,两位姨娘则与老夫人同车侍奉着。
  “母亲,我看玄真师傅明明很年轻,您为何要叫他大师呢?”
  吴氏笑笑:“你年岁小当然不知道。玄真大师三岁便入了佛门,相当有慧根,虽然年轻可已是阿阇梨耶了,可以受人依止,教人习诵,当然要尊称他一声大师。再说他讲的佛经极为通透,在整个柳州府都是出了名的,多少官家太太都每月前去呢。”
  “原来是这样。”大师就更能指点她了吧,李绾坚定了要常去冬青寺的决心。


第10章 杀神(改bug)
  过年时节最是热闹,柳州府虽算不上最繁华的州府,可也绝不贫瘠,至少多数百姓们有吃有穿。逢着年节,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这种最能感染人的、令人愉悦的烟火气,是在深宫高墙中永远体会不到的。
  李绾偷偷掀开了帘子一角,打量着陌生又新奇的一切。
  可街角正发生的一幕,却与这欢乐气氛截然相反。
  七八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可过路人却都视若无睹,没有一个人肯上去制止。那孩子顶多十一二岁,身上衣衫破旧,瘦弱的可怜。可无论那群人怎么打他,他都握着半个馒头不肯撒手。他的脸被人踩进泥雪里,满脸是血,可就着泥水、血水,他仍拼命的把馒头往嘴里塞。
  李绾满心讶然,这人都快被打死了,还舍不得手中吃食,这得是饿到了什么份儿上?
  “母亲,您快叫他们停车吧,有人要被打死了!”
  吴氏叫停了马车:“怎么了?谁要被打死了?”
  李绾掀开帘子,把情况指给吴氏看:“您快救救他吧。”
  吴氏瞧了一眼,没做声。
  倒是李绣和李纤也都看了过来。李纤柔柔笑道:“妹妹可别管这闲事儿,这不是在咱们乘安县,没人敬着爹爹给咱们面子。再说这些人一瞧就是地痞无赖,万一闹起来伤着祖母和母亲怎么办?”
  “我不想惹事,可那人都快被打死了!咱们有两个车夫、三个小厮跟着,与他们好好说说,怎么也能救那人一命啊。”
  李纤笑意不变:“这就是妹妹不懂事了,犯不着为个脏臭乞儿,把咱们置于险地。”
  李绾自认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善心人,可从前贵为公主也没打杀过奴才,她做不到把一条人命看的如此轻贱,谁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眼前被打死,也全当做没看见?他也就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呢。
  李绾不再与李纤掰扯,朝着吴氏施了一礼:“母亲,我下去看看。”说罢便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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