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第246/289页
“就让元夕护送我回去吧,天子脚下,你又在邺,谁敢动我!”
长恭这才召来元夕,好生嘱咐。
回到醉兰阁时,绣云已贴心为我准备好洗澡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然后休息。
换好衣服,绣云突然开口:“沈医工,夏姬已入门数日,该当如何安置?”
我轻轻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问元夕吧!”
“诺!”但绣云欲言又止,不愿就此退下。
我索性坐直,“有话直说。”
绣云跪下:“请恕奴婢斗胆!”
我皱眉,“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实在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我真的很困。”伸个懒腰欲倒下。
“沈医工!”绣云急忙起身道:“奴婢深知沈医工与王感情深厚非常,沈医工在王心中独一无二,无人能替。奴婢亦知沈医工宅心仁厚,大慈大悲……”
“说重点!”我揉揉头,哈欠连天。
“沈医工,可否怜惜郑娘?”绣云终于道出目的。
“如何怜惜?咱们王府没有善待她吗?”我反问。
绣云轻咬贝唇,低头不语。
我轻叹一声,柔声问道:“绣云,如果让你和元梦共侍一夫,你可愿意?”
绣云一僵,然后嚅嚅道:“不论是王命,还是夫君之意,妾身都应……”
“我不是在考你妇德,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元夕再娶元梦入门?每天看着他们亲密,你一三五,她二四六,分享夫君,是不是满心欢喜?”
终于,绣云诚实地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就不必再问了吧?!”
“沈医工,元夕岂能与王相提并论。元夕一介草莽,王却肩负……”
我摆手打断绣云的话,这种观念最要不得。“感情从来与身份地位无关,爱情面前论心不论金,人人平等。你知不知道我未回来的时候,王有多羡慕你和元夕能恩爱相守?他有没有强行拆散你们?或者利用权势硬把元梦指给元夕?……因为他也知道感情的世界里,永远容不下第三个人!你呢,自己做不到的事,何苦为难我?”
绣云无言以对。
“下去吧。郑娘的事情,你勿需担心。我们已经商定,若能觅得更好归处,我们奉上厚金,诚心祝福。若无依靠,我们养她终老!”
“……诺!”绣云还想说什么,最终沉默退出。
长恭回来后,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相信绣云心善,只是因为见到郑娘孤苦,心生怜悯,一时冲动,有感而发!
日子平静过了一个多月,迎来真正的春暖花开,院里的紫叶桃全部盛开。长恭每日按时上朝,我闲来无事,就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散步游走,很是惬意。
这日,却见绣云远远奔来,仓惶跪倒,神色慌张,“沈医工,郑娘……郑娘……她悬梁了!”
“什么?”我大惊,“她……她为什么自杀?是不是有人背里欺负人,使绊子?!”
“奴婢们不敢!”绣云急忙否认:“奴婢们谨遵王令,绝不敢拂逆!郑娘自尽是因为……因为身怀有孕!”
“什么?”我再次震惊,史书上没这段啊,“谁……谁的?”
绣云为难,羞于启齿。
“难道是你们王?”我觉得绣云如是暗示。
“不可能!”即刻否决,想都不用想。
“……沈医工……可还记得,凯旋之初,王曾于宫中宴饮三日才归?”
我点点头。
“其实当日王回府入阁前……烂醉怕……怕惊忧沈医工,于是……他先去了郑娘的住处……”
什么?……我记得当日长恭进门之际,确有疲态,但只是微醺,还因为嫌脏,要将大氅扔掉,难道他……
“你的意思是长恭酒后乱性?”
不对,算算我们回邺不过月余,就算怀孕,以古人诊脉的方法,这么早就能确诊?
“奴婢不敢妄议主上,也不知房内实情,只是腹中孩儿无辜,郑娘无依无靠,还忘沈医工大仁大量,给她个名门,让孩子能名正言顺诞下。”
“这是两回事!如果孩子真是长恭的,就算我与他分手和离,都要他负责。但如果不关长恭的事,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乱认?我始终相信长恭……你也应该了解你们王的功力,区区几杯酒,不足以让他丧失判断。”
“奴婢知罪,沈医工万万不能离开,奴婢深知王对沈医工的情意……只是今日不同往日,沈医工多次重伤,气血亏损,不足以诞下子嗣……要不然……王也不会命奴婢在沈医工每日的饭菜中加入避子药!”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将我震得站立不稳。避孕药?长恭比谁都清楚,我想为他生儿子,他的满心欢喜和感动,难道都是装出来的?说不通!
“你骗我!”我大声喊道。
绣云一咬牙,将实情和盘托出,“奴婢斗胆违抗王令,王说沈医工身体嬴弱,不宜受孕生产。这才吩咐奴婢下药,这药的份量,都是由王亲手调配……”
“住口!我不信,长恭不会这样对我!你胡说,我要亲自向他问清楚。”眼泪滑落,我不相信长恭会欺骗我。
“沈医工恕罪,沈医工恕罪。还请看在孩子的份上,大仁大量……”
“滚开,别挡着,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我不顾一切向外奔,谁知没跑两步,气极攻心,一阵晕眩,向前栽倒,不省人事……
不知多久,幽幽转醒,一张年轻焦急的面庞映入眼帘。
“你……你是……怜心?”我认出。
“沈医工,您终于醒了!”怜心惊喜,“我这就去禀报王。”
“等等!”我拉住她,问:“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绣云呢?找她来,我还有话要问她!”
谁知怜心也突然跪倒:“沈医工,你一定要救救绣云姐,她无心冒犯!”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忍不住头痛,烦死了,“她怎么了?”
“绣云姐多嘴,气晕沈医工,惹王震怒。元总管亲手绑了绣云姐,押至堂前,听候发落!”
“发落?怎么发落,不会要她的命吧?放心,你们王没有那么残暴。”
“可是……这次……王真的很生气,神医工,你看外面的石台石柱,都被王打碎了!”
透过窗棱,隐约看到……一片狼藉。哎!
“他们现在哪里?带我过去!”
怜心扶着我来到书房时,只见绣云双手捆绑在后,跪在堂前。脸颊红肿,口角渗血,很明显被人掌过嘴,长恭坐在书案后,冷酷地望着一切,没有丝毫赦免的意思。
元夕站在绣云身后,挥鞭欲打。
“住手!”我急忙阻喝。
“兰陵,你怎么来了?”长恭脸色一变,飞跃我身边,满脸关切。
“别碰我!”我推开他,“你怎么能让元夕亲手鞭打他老婆,何其残忍?”
长恭望着绣云,恢复冷然:“下人犯错,元夕是总管,一视同仁,出手惩处。若是旁人,恐怕下手更重。”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枉逞口舌之能,犯下弥天大错,差点害死你!”
“搬弄口舌?那是郑娘没怀孕,还是你没给我吃避孕药?如果说的都是实话,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