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医女福满园》第15/21页


  他霁朗的俊容轻轻笑展。「唔,可是坏胚子对美女没辙,尤其对我的猫儿,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娇人儿也贝齿微露,「虽然好像很糟糕,可是我听了好高兴。」
  「坏猫。」
  「坏胚子适合养坏猫。」
  两人调笑呢喃了好一阵,庆欢左顾右盼,发觉四周静得出奇。
  「怎麽今天好像人全都不见了?图敏和哲别耶齐是你的臣子,不须拜年吗?连平时守帐口的卫士也不在……」
  「大汗让所有人都放假去过年了。」叔叔动用权力调开他身边的人,目的只有一个。
  他对今日将有的一场腥风血雨早有心理准备,其他不想累及的无辜也全让他支开了,惟独放心不下小猫咪,是以将她置於身边好就近保护她的安全。
  「猫儿你听好,等会儿不管出了什麽事,凡事皆有我,你千万别擅自乱动,否则会拖累我的,知道吗?」他正色提醒。
  「什麽?到底怎麽……」
  庆欢全然不明了,才刚想问个清楚,不料外头突然涌入大批全身武备精良的兵士,团团包围住斡儿朵内外,神态肃杀,室内杀气陡然四起,她怔呆了。
  达尔汉却好整以暇地搂紧她,慵懒往软椅一靠。「汗叔,您贺年何必这麽大的阵仗?侄儿受不起哪!」
  卓布库带著贴身侍卫鄂泰,与克额仑一同出现在斡儿朵帐口,信步走入。
  「达尔汉,我对你更是失望透顶!」老者阴暗的细眸透出讪嘲,「近半年的时间里,你让这祸水女奴给迷得醉生梦死、无可救药。身为你的叔叔,不得不来教训你一番!」
  「是这样吗?叔叔。教训自家人乃家务事,您却找那麽多人来看好戏,好像不大对吧?」达尔汉哼笑几声,「省省吧!卓布库,你想做什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想杀我,尽管亮出你的马刀来!」
  卓布库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这狼崽子,忒是讨人厌,就连现在也不例外,让我一点想留你活路的念头都没有。」
  「别假慈悲了,老家伙。打自你弑兄杀死我父汗,抢夺汗位为己有後,你没有一天不想将我和母妃赶尽杀绝;对我,你眼中除了死路还会有其他吗?」
  克额仑怒跨步上前反驳,「达尔汉,你胡说什麽?我父汗怎麽可能杀死伯父!」
  「哼……克额仑,你这天真又无知的小笨驴,让堂兄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听吧--」
  ☆        ☆        ☆
  康熙二十八年,准噶尔部的噶尔丹汗发动攻击,进犯蒙古各个部盟、盟旗,欲称霸草原,挑战满清皇权。隔年,野心家的魔掌转眼袭来,逼使喀尔喀蒙古一面抵抗,一面无奈地大举南迁。
  动荡不安的混乱中,卓布库趁机谋弑亲哥哥抢夺了汗位,留下嫂嫂和五岁侄儿。初登汗位时,他忙於稳定自身地位和指挥部族迁徙,未将这一对弱小的孤儿寡母放在心上。
  康熙三十年,满清皇帝特至多伦诺尔与众蒙古王公会盟,成功地宣示了大清皇威,让蒙古臣服於绝对的皇权,并编列蒙古八旗制度,调整了蒙古王公阶制。那次会盟中,嫂嫂出乎意料地舍断亲情,叩请满清皇帝将儿子带入关内,交由内廷抚育,让卓布库在一阵错愕後,从此鞭长莫及,无从斩草除根。
  时光荏苒,再回到蒙古的侄儿,已是个年届弱冠的伟岸青年,挟著王者般殊贵的气势出现在他面前,高昂的下巴彷佛是在宣示,他回来讨取该属於他的东西了。
  ☆        ☆        ☆
  「卓布库杀死我父汗、逼死我母妃,现在又想取我这侄子的命,这样逆伦残杀的故事如何?精采吗?克额仑。」达尔汉眼中闪过一瞬狠戾。
  「什、什麽……」克额仑震惊至极。这个他从不知晓的内幕,是实情吗?
  庆欢亦甚为讶异。达尔汉竟在幼年即已历尽生离死别?她无法想像他童年是在怎样的苦涩与寂寞中度过;相比之下,从小家人对她有如众星拱月般的宠溺关爱,幸福当真无法言喻。她忽然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带给他更多快乐,让他抚平过去的创痛。
  但,得先安然度过此次危机才行呀!
  卓布库冷笑道:「达尔汉,你身为草原人,不熟草原事,自幼在满清宫廷内养尊处优,培出耽溺声色的陋习;学满文、习满礼,成了女真人专遣的走狗!更可笑者,你精熟汉人的刀、枪、剑、棍,却完全不擅蒙古人特用的马刀。像你这种背弃了草原、遗忘了马刀、污蔑了蒙古血统的叛徒,只配用血来祭慰在长生天上叹息的祖灵!」
  男人阳刚的润唇淡扬起,「是吗?看来咱们只有用刀剑来见真章了。」
  「达尔汉,你以为你斗得过大汗吗?你手无寸铁,要拿什麽来挡大汗的刀?」鄂泰在一旁沉笑,「别以为你座下匿藏的刀剑还在,那些我已经吩咐人悄悄清走了!」
  「你说什麽?!达尔汉大骇,赶紧伸手四探软椅座下,果更空无一物,他面色顷刻转成死灰。「怎麽会……」
  庆欢见之,心也慌了。「达尔汉……」
  「没想到我一向聪明自负,却在最重要的时刻出纰漏……是天要亡我吗?」他颓丧地埋首於双掌。
  「你是根本毁在那女奴的手里了,达尔汉。」卓布库得意凛笑,「我叫人让你死得痛快些,就算是我这个叔叔最後给你的恩惠吧!」
  「是吗?那……侄儿就先谢过了,汗叔。」达尔汉再昂起头,目眶中竟有些许湿润,声音微颤,「但是叔叔,如果真要死,侄儿希望能像我的父汗那般死在您的刀下;如此,我若在长生天见到父汗,才不至於汗颜无言。行吗?」
  天啊!他在说什麽?!男子这席懦弱的话语把庆欢的胸口勒束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懦夫呀!
  「好,如你所愿。」老者倒是不顾贴身侍卫劝言,爽快答应了侄子的最後请求,拔起弯月状的马刀,往身上毫无武备的侄子走去。
  眼见心爱的男人突然好似泄气皮囊般枯坐在椅上,动也不动地凝视步步向他逼近的叔父,而名为叔叔的卓布库则持刀前来,不留情面地只想追求得意的杀戮快感,庆欢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猫儿,到椅子後边去。刀剑无眼,会伤到你。」
  「不要!」都什麽时候了,他还只想著她会不会受伤?她急哭出声,紧抱住他,「我不要看著你死!我不要你死,你不可以死……」
  「听话,快去!」达尔汉的目光转成严厉,音调也变得凶恶起来。「去!」
  娇人儿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躲到软椅後面,但仍忍不住露出小脑袋探视前方状况。
  卓布库已到侄子跟前,老脸布满喜不自胜的阴笑。「达尔汉,叔叔这就来送你上路了!」
  他高扬起马刀,使劲挥下--
  不及一瞬的电光石火间,一道若闪电般的白银激光飞烁成圆弧形,亿万的血珠子眨眼间喷射如泉,溅红了方圆五步以内的地面……
  ☆        ☆        ☆
  「永别了……汗叔。」
  帐外,白雪静静飘落,帐内,众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眼睁睁看著其中一道身影颤巍巍地晃了晃,尔後倒下。
  「呀--」
  娇人儿尖声惊叫划破了凝滞沉郁的静谧,呆默在当场的男人们才回醒过神,不可置信地皆目瞪视发生在眼前的不可能。
  是卓布库汗。他的咽喉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深创,鲜血随著脉搏一汨一汨地涌出、流下,在脚边形成一淌浓稠的绛红。大汗不发一语,便沉沉倒下了。
  「过年,红色可以带点喜气呢!汗叔。」曳动著手上的银带,达尔汉邪笑著俯首低瞰张口不能言、即将断气的叔叔。
  「父汗!父汗--」克额仑心神俱裂,发狂嘶声呐喊。
  「王子小心!他手上那条带子有鬼,千万别过去!」鄂泰制止想冲上前去的年轻人,额冒冷汗。
  这是怎麽回事?方才就在大汗要挥刀砍下的同时,那男子蓦从腰间抽出那银白带子,就这样旋空画弧,刎到过大汗的颈……那到底是什麽?
  「这是中原独有的软剑--缅铁剑。」达尔汉扬起寒光邻邻的瞳眸,唇角悬著豹子得血後的满足笑意。「这种剑能舞灿花,亦能走轻灵。想不到吧?」他巧劲震甩了一下掌中软剑,灌入内力,银带子倏成一般常见的直剑,锋芒碧凛。
  一头不羁的长发披散在肩,他举剑顺著眼光一个一个地指向包围周边的兵士,「这里头大抵三十来个人,尽管上吧!我的缅铁剑好久未尝温暖的血液了。」
  颀飒的男子笑中含冰,凛冽的气息冻僵了在场所有人,不敢妄动。
  「上,他只有一个人,怕什麽!」鄂泰敕令。
  「上,全都给我上!杀了他!杀了达尔汉!」克额仑青筋暴突狂吼。
  帐内的众兵士受命,全体拔出马刀冲锋上前。
  「呵……真是令我热血沸腾!」达尔汉轻声笑云,随後手引长锋回转穿梭,挽出一朵一朵光灿如虹的剑花。
  魔幻的银白剑花四处妖诡艳绽,朵朵都要吞食人血,准确咬噬掠过的每个咽喉,为奇彩的雪银增添红魅。
  克额仑与鄂泰双双怔愣,见三十馀个精壮兵士逃不过剑锋的扫划,一个又一个来不及痛叫出声,人已被割喉倒下,往黄泉路上追随他们的大汗。
  「真过瘾!他们的血,暖了叔叔的血;你呢?克额仑,你是不是也该献上体内的鲜血来暖暖你的父亲?」反掌持剑,达尔汉浑身热汗冒出腾腾蒸气,挑唇而笑,眼中有嗜血的腥红。「来吧!克额仑,咱们是彼此不共戴天的仇家,是结算这笔帐的时候了。或者……你身旁那条老狗先来也可以。我想叔叔在地下应该会思念他那只跟屁虫、应声虫才对,让我先送他下去吧,」睛光一闪,杀伐的意念已甚明显。
  鄂泰自知躲不过达尔汉的三尺青锋,抽举马刀出鞘,低声给了克额仑最後一言:「王子,记住,一定要为大汗报仇!只要逮到机会,马上给达尔汉一刀,送他上西天!」
  上前迎战,鄂泰仅守不攻,抵挡了几回,令达尔汉剑势愈发猛烈。
  须臾,鄂泰忽全无戒备地往前一挺,受长剑的锐利戳刺;就在剑锋入身的翕忽间,他骤往达尔汉睑上洒出了满手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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