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医女福满园》第16/21页


  白色粉末侵上男子俊脸,达尔汉的眼睛一阵严重火热灼痛,他不禁痛呼出口,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哈哈哈……」鄂泰口流鲜血大笑,「达尔汉,你可知人在攻击时,反而是最疏於防备之时?哈哈……」他随即转头大喊:「王子,趁现在,快拿起你的刀为大汗报仇,咳……」
  「该死的!」达尔汉撤回长锋,靠脑中评判准确地一剑刎过鄂泰咽喉,为奈何桥上又添一亡魂;後以长剑拄地,一面试著用衣袖揩净脸上的粉末。
  该死!这是遇水发热的生石灰粉!方才他舞剑力战三十多人,泛了不少汗,沾脸的石灰粉因而灼烫不已,尤其他的眼睛……
  不过一时间的分心,克额仑充满愤恨的怒吼已扑至他身畔咫尺。
  「达尔汉!我要杀了你,纳命来!」
  刀锋呼啸过耳,达尔汉忙执剑迎敌。然而失去视力,使他无法精准拿捏克额仑的位置,以致不到三招,缅铁剑便让克额仑的马刀给震飞出了手;人,也不甘愿地绊坐在软椅上。
  冰冷的马刀抵上了他的脖子,他皱眉,喘息,就是不让俊客表露出一点心绪。
  可恶!哲别耶齐和图敏人呢?他们应该已经另率麾下蒙古镶蓝旗兵士前来了才是啊!
  「去死吧!达尔汉!」没有多馀的惜别话语,克额仑毫不犹豫地高举马刀,狠狠落下!
  凉飕飕的风掠过达尔汉耳际,他揪了下眉宇,听见猫儿又一次惊声尖呼。
  暗无天日的世界中,大刀嵌入骨肉的声音闷闷地钻进耳膜里,如此清晰;他甚至能想见血肉亲昵黏吻著刀的两面……怪的是,他能感觉小猫咪跑来抱住他,却不感觉痛,一点也没有,可是因为身体濒死的关系?
  他感到娇人儿软软地跌进了他怀里。他伸臂绕上她柔软的身子,一阵黏稠的湿热由左肩缓缓渗遍衣裳。是他的血吗?而她,吓昏了吗?
  男子未能看见的,是堂弟清俊的面容正盛满无以复加的痛苦。
  克额仑无法拔出刀再给达尔汉致命一击,只能颤颤地放开手上的马刀。
  「为、为什麽……」
  一阵厮杀声从斡儿朵外汹涌潮入,哲别耶齐和图敏先後带领精兵赶来解围。一进帐内,众人纷纷诧慑於眼前一幕--
  坐在软座上拧眉、满脸白粉的男子,是他们的王。他暂时失却功能的双眼紧闭著,神情有些不解地拥著倾倒在他怀中的娇人儿。
  克额仑两手空空地怔望面前,喃喃碎问:「为什麽……明珠?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昏在达尔汉身前的娇小女体,右肩背紧紧深镶著一把马刀,雪白的衣裳染了半边鲜红,血沿著腰间的银穗子滴淌落地。
  「王!」
  哲别耶齐将长剑抵制在克额仑喉咙处,图敏则飞奔至达尔汉跟前,先探过小明珠的鼻息……有些微弱而短促,所幸还活著。
  「王,臣等迟来了,您可还好?」
  「图敏吗?告诉我,现在情况是怎麽了?」达尔汉声中透著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图敏一脸难色,瞅瞅主子抱在怀里丝毫不肯松手的小女子,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这境况详禀。
  他们的王,挺得住吗……
  桃子熊甜蜜口袋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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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这,不知是第几天了?
  达尔汉无神地凝睇著床上昏沉不醒的人儿,在锦褥旁执著冰凉的小手,反覆低哑呢喃:「猫儿,要活下去……猫儿,要活,你一定要活……」
  生石灰粉对他的眼睛并没有造成重大伤害,待属下找来菜油拭净之後,即复得光明一片;但睁眼後所见之景象,却更教他痛彻心扉!
  回想医救这可怜的小旗女时那血流成河的画面,以及医士为了制止她身上巨大创口失血过多,而决定以烙铁烧结那血肉馍糊的伤口时,皮肉焦黏的滋滋声响与她痛醒的凄惨哀号……老天!为何是她,而不是由他来受?
  他本来深信自己可以保护好猫儿,让她在刀光剑影间仍得以保全;他以为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是最好的安排;可笑他最後竟要她以身相护?!
  身为一个男人,他竟让最心爱的女子为自己重伤昏迷!一生至今,他从未如此时此刻般痛恨自己,深觉自己比残废还要没用!
  他心中充塞了无尽的懊悔与憎恨;他恨透挥刀重砍伤小猫咪的克额仑,更恨死了自己的刚愎自负,克额仑这一刀含有滔天的致命愠恨,恨不能一记便立刻了结他这条性命,而今却是个弱小女子咬牙承担……她受得了吗?
  要是她捱不过……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天!那他这一生的情感,将再无寄托之处啊!
  「猫儿……」握紧她的手,心谷一角崩塌的撼动,热红了达尔汉的眼眶。
  原来--是爱。
  爱,这种远超过「喜欢」太多太多,他以往从未遇过、也从未有过的感觉,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叩入了他的心门。
  他爱上她了。
  他欢欣於这样的发现,却深深遗憾是在这样的时刻。「猫儿,你一定要好好活过来,听我告诉你那些我尚未说过的许多话。猫儿……」若她就此长眠不起,他怀疑自己还剩多少活下去的勇气?
  「猫儿,活下去!」愿一声声深情款款的呼喊,能传达到幽冥暗界去,引导迷途的她再次回到这有光明、有笑语、有他的世界来。「猫儿……」
  ☆        ☆        ☆
  整整十天,庆欢终於从昏迷高烧、呕吐、无意识呓语的情况转入稳定。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她消瘦了一大圈,看得镇日於床畔半步不离的达尔汉心疼不已。
  男子专心一志地等待她醒来那一刻,祈望她睁眼就能看见他在旁边,轻轻而真心地说:爱她。
  奈何,事与愿违。
  喀尔喀蒙古草原上的三大部盟从来都是相互箝制,平静度日;如今他们的大汗死、王子被禁,群龙无首的窘况不仅引起另外两大部盟蠢蠢欲动,辖下的盟旗亦惶惶无依。另外,部盟内原属卓布库的残馀党羽,亦尚未完全翦除。
  内忧外患,达尔汉身为唯一王族,无异是整个部盟最具主事资格之人。他背负了部盟的安定、盟旗的持续归顺、还有皇上当初许他掌旗殊荣的信任、母亲死前对他的期许……诸多包袱使他不能继续缅溺於儿女情长。等不到猫儿睁眼,他已先在哲别耶齐寒著脸三催四请下,被迫移往王帐,同长老、将士们共商大计。
  无比忙碌的日子里,他派人每日来回於斡儿朵和王帐之间,详细询问小猫咪康复的消息。他狂喜雀跃於得知猫儿的醒来,命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接到王帐来就近照顾,每天都要奴仆清清楚楚向他报告,他的小猫今天如何。
  无奈事务繁忙得紧,每当他前往帐包探望她时,她总是已经沉睡了。他只能在床畔静览她削瘦却仍绝美的睡容,说著她听不见的爱语……
  他怀念极了从前与猫儿卿卿我我的生活,但愿这样乏味枯燥的日子快些过去。
  ☆        ☆        ☆
  积雪未融的平原上,一长列队伍徐缓前进,来到了这个位在外喀尔喀蒙古草原上的部盟。来者,正是皇帝遣来宣读赐封皇旨的特使。
  身为特使的男子相貌俊美,翩翩风范气质出众,身分位列郡王,亦是达尔汉京城结拜的故知。
  「安答,多年不见,你气色风采依旧!」蒙古语的「安答」乃指结拜兄弟。
  「达尔汉,你倒变得快让我认不出了!」特使抱拳笑揖。「瞧你人高壮许多,不剃发、不扎辫,还蓄了须,一身打扮完全不同以往,你真的是我认识的达尔汉吗?」
  「哈哈……不论我外貌如何变换,称你一声安答是绝对假不了!」
  两名身躯高大的男人,一个俊美轩昂,一个霁霓飒朗,同样引人注目。
  「外头风大雪冷,快进帐内去吧!我已经让人备好烤全羊、奶茶和醇酒,为大家砝寒解渴。」达尔汉竭尽地主之谊。
  「对了,还有一个人要让你见见。」特使转头把此番随行的儿子唤到跟前,「这是小犬,今年六岁了。」
  「叔叔好!」小男孩以蒙语问好,脸蛋红扑扑,显然对此次关外远游十分兴奋。
  「哦?你儿子转眼那麽大了!我当年离京时他还不满周岁呢!」达尔汉把这个神采奕奕、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细细端详了一回,忍不住惊呼:「安答,这孩子跟你简直是同一模子出来的!我六岁进皇宫见到你时,你十岁;这孩子除了小一些,俨然就是你当年的模样啊!」生命的奥秘,他初次体见。
  特使为他的话笑开,眉宇之间洋溢著一份自傲:「那是当然。因为是我的儿子呀!」
  望著眼前这对父子,一股不知名暖流灌入了达尔汉的心窝,他为此震动不已。
  ☆        ☆        ☆
  举目,只见全白的雪景,拂上容颊的风,冷刺如刀刮。
  庆欢眨了眨倦悴的大眼睛,勉强曲膝把兔子放到雪地上,好腾出还能活动的左手拢拢披身的暖裘。
  算算,从她挺身挨刀倒下,经奄奄一息的垂死边缘直到现在能稍微外出走动,已经一个月时间。蒙古到底是曾纵横於沙场上的一族,对此类刀伤剑创备有甚为专精的医术与疗药,让她身上如此深重的巨创一个月得以愈合了一半。
  深吸进一口冷气,伤处紧绷的疼痛令她揪拧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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