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第189/345页


  那一年罗坚金榜题名,被寿山侯府看中,定了婚事,以祭祖为由回到天水县。罗坚哪里是真的祭祖,他却是想起林若兰的存在而不安,打算杀了她,一劳永逸。否则依着两人关系,以及林家之仇,林若兰岂肯善罢甘休。
  他先是用了化名在碧水轩订下一个小院儿,再雇人去春风阁请人,花五十两银子请若兰姑娘赴局。老鸨见了那么多银子,哪有阻拦的道理。林若兰虽说依旧受欢迎,到底不似当年,二十四岁的女子已经老了,如今还能吸引客人,也是她颇具才情受文人喜爱。再者说,但凡赴局的姑娘都有阁里派人跟着,便是在酒席上也得盯着,哪里容人跑了呢。
  时隔几年,轩馆早已修复如初。
  他们先行打听的明白,直接要了那个失火的院子。
  这家轩馆因是临湖而建,主要是为赏景,所以屋宇便如大鹏展翅般布局。一应房舍,推窗便能眺望湖面,且开有门,出来是一条长廊,直接架在水面,甚至还有小船可供乘坐。
  穆清彦环视着屋内布局,双眼中的景象已倒回五年前――
  夜色笼罩四野,岸边各色轩馆灯火辉煌,映着湖水一片明亮。
  房门开了,是两个妙龄女子前来送酒菜,各色吃食摆满桌子。在隔壁另有一席,也是丰富的菜色,亦有酒水。女子们退去,在外面临水的长廊上站着的男子才返身进来,他一身锦袍,气质温和,容貌一片模糊。
  到底是五年前的景象,模样看不清楚也在意料之中。
  却见这男子突然抬手,似从脸上扯了什么东西下来。
  这人应该是罗坚,此番乃是别有居心,想必是做了点伪装。
  他取出袖中纸包,在桌上酒水里倒入,拿起来晃了晃。然后他又去了隔壁房中,故技重施,把所有药粉都倒在酒水里。
  一刻钟后,外面来了人。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披月白斗篷,一身碧色衣裙,莲步轻移,行至房中。尽管看不清楚容貌,却觉得她在笑,她必然很美,此刻看到罗坚,也必然是深情缱绻。
  在她身后跟着婆子丫头,又有两个轿夫,都是春风阁的人。
  罗坚上前握住林若兰的手,给她一个温柔微笑,而后看向那四人:“我命人在隔壁房间布置了酒菜,你们送姑娘过来,也劳累了。”说着又取出银子打赏几人,道:“容我和若兰姑娘说会儿话。”
  意外之喜,回溯中的声音很正常。
  这四人都是春风阁的,看惯了欢场客人们的模样,只当罗坚是垂涎若兰美色,嫌他们在这儿碍手碍脚。想着就在旁边,但凡有个动静都听得见,也就给他行个方便。
  四人接了赏,去了。
  人一走,林若兰当即再也忍不得,扑进罗坚怀里眼泪滚落:“罗郎,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
  “若兰,我也想你。”罗坚温柔细语,好似依旧是个细致妥帖的情郎。
  林若兰忙又擦了眼泪,笑着说道:“瞧我,都傻了。我已得了消息,罗郎金榜高中,如今是衣锦还乡了。罗郎,你是回来接我的么?这两年,我手里又攒了些银子,另有些值钱东西,你拿去换了钱,应该够我的赎身银子了。楼里看得严,东西我都藏在老地方,你知道的,等明儿去取了吧。那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林若兰多年期盼,脱身在即,真是喜极而泣。
  罗坚轻抚她的发顶,依旧十分温柔:“好,我也盼着早日将你接出来呢。来,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你我喝一杯,以作庆祝。”
  “是该喝一杯。”林若兰满心喜悦,哪里知道情郎的恶毒心思。
  两人各执一杯酒,罗坚只佯做样子,林若兰却是真真切切把酒喝了。


第185章 谁在扫尾
  罗坚正心中一喜,熟料紧接着林若兰脸色一变,侧头就将口中酒水吐了出来。罗坚也变了脸色,强行按捺住,佯做关切问道:“若兰,怎么了?”
  林若兰用帕子擦拭嘴角,语带困惑:“这是什么酒水?怎么有些苦?”
  罗坚顿了顿,却道:“苦么?我倒不觉得。”
  林若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酒杯,似乎想了什么,又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口中说道:“罗郎你是知道的,我自幼喜欢调弄花粉,对各色香气十分敏锐。初时便觉酒水气味有点混杂,方才酒一入口,便觉一丝苦意。这碧水轩我来过多次,从未尝过这样的酒。”
  罗坚见她果真去查看酒水,心下一慌。
  他早知林若兰聪明,今日方发觉她的心思敏锐与警惕,着实不像个女子。
  他在酒水中下的乃是蒙汗药,这等药粉药效极强,发作又快,放入酒水中,可借酒味遮掩药粉本身的气味和味道,只有心性警惕、观察细致方才察觉。这倒是江湖人惯用手段,他只想着林若兰一介女子,再聪明也有限,况对自己十分信任,谁知……
  她已起了疑心,仔细一查看,必然会发觉酒水略显浑浊,哪怕不知什么缘故,也定然不会再饮用,甚至可能因此引来轩馆之人。
  这会儿林若兰正好背对着他,他顺手抓了架子上装饰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林若兰的头。
  “啊!”林若兰毫无防备,惨叫一声就扑倒在地,桌上酒菜也随之翻落。
  罗坚唤了两声,见人是真的没反应,这才将带来的一桶油尽数泼洒在房中,尤其是林若兰身上浇了大半。这还不足,又将通往临水长廊的门窗关死,这才退出房门,朝内扔了火折子,看着大火窜起,把房门用木棍卡死。
  他又来到隔壁,那房里两个轿夫一个婆子尽皆倒在桌上,倒是跟随的小丫头因着年岁小并不饮酒,偏她以为那三个是喝醉了,也不理会,只顾趴在桌上自己吃东西。
  罗坚进去,朝着小丫头门脸就是一砸。
  这间屋子倒是没泼油,只将门窗尽数关死,放了火。
  他在脸上捣鼓了几下,似贴了胡须等伪装,这才出了小院儿,将院儿门虚掩了,匆匆离去。轩馆生意热闹,人来客往,倒也没人注意他。那院中虽被放了火,却无人呼救,及至火势大了,闹出烟来,临近的客人才察觉而呼叫。
  在此之前,却见那扇窗户被凳子砸开,一个通身带火的人仆了出去,掉进水里。
  穆清彦看得清楚,那是林若兰。
  林若兰因着没喝有问题的酒,纵然被砸晕了,可当大火烧身,反倒生生痛醒。求生的本能令她要张口呼救,可嘴唇刚动便觉撕裂般的痛苦。她身上被泼了油,大火不仅烧了脊背手臂,便是脸上也没能躲过。痛苦令她不能思考,她本能要往外逃,水能克火,房间乃是临水而建,她下意识就朝那边的门窗摸过去,强行破开窗子,一头就扎进了湖水里。
  原本湖中有数条小船,可巧合的无人看见。
  待得大火引起注意,轩馆中客人全都逃了出去,救火之人也不敢进去,只是不断汲水去灭火。没人想到是有人故意纵火,只觉得那火势太大了,一桶桶的湖水泼上去,激起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靠近,又给救火带来阻碍。
  当火势终于被扑灭,最早起火的小院儿已是一片废墟焦黑。
  火势波及了整个轩馆,损失惨重。
  最后官府来勘察,从小院儿中搜出尸骨,颇为零散。得知是春风阁的若兰姑娘来赴局,又不曾见人出来,都以为人死在里头。
  不过……
  哪怕尸骨再零散,仵作总要拼一拼,核对遇害人数才对。春风阁加上林若兰,是五个人,另有请林若兰的客人,至少也是六人。火中丧身的乃是四人,缺了两副尸骨,且不提别的,难道春风阁不追问?林若兰乃是阁中赚钱工具,哪肯轻易撒手。
  从异能中退出,疲惫席卷全身。
  “躺着。”闻寂雪指着房中竹榻说道。
  穆清彦没逞强,这回虽说只是回溯五年前,可时间很长,自然很是疲惫,只不过脑中发沉发闷,倒是并不刺痛。
  他在榻上躺了,闭上眼,忽觉额头一抹凉意,睁眼看时,是闻寂雪在他额上放置了一块玉牌。
  “不过是块玉牌,有用就行。”闻寂雪没什么节俭的想法。
  早先穆清彦依着前世习惯,只将玉石留着关键时候使用,乃是前世好玉石难寻,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便是他自认颇有积蓄,也觉肉痛,自然要省着一些。
  闻寂雪从不缺银钱,他当然知道,之前没多想,这会儿见了,倒是想起来,便问他:“你得了影楼的东西?”
  “自然。人都死绝了,那些东西也就落在我的手里。我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记得里头也有好玉,只取来费工夫,眼下有这些就够了,那边取了就直接送到凤临。”闻寂雪说得这般详尽,也是安抚他,让他不要有顾虑。
  穆清彦也不跟他客气,只说:“你让高天去一趟县衙,打听一下当年县衙勘察大火的详情。我总觉得县衙定论过于马虎,可能其中有人授意。”
  甚至他猜着是罗坚,或是相关的什么人,如今只是去确认一下。
  “我知道,你只管歇着。”闻寂雪早就摸清楚了,他此刻必然疲惫至极,正该歇息调息。
  穆清彦便阖了眼,汲取玉牌中的灵气帮补自身精神。
  当晚高天就打听到了消息。
  经手此案的县令已经调任,但捕头儿没换。这也是陈年旧事,凡事相干之人或死或走,给些银钱打点,捕头就没什么顾忌的说了。
  当初轩馆大火,春风阁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林若兰,疑心有人相助,借大火掩护林若兰死遁。别看林若兰在春风阁多年,但阁内的老鸨清楚,林若兰一直暗中供养着情郎,指望情郎高中,救她脱身。殿试结束,金榜张贴,林若兰积极打探消息,老鸨也知道罗坚高中了,还准备坐等狮子大开口呢,结果林若兰赴个饭局,竟说丧身火场了。
  老鸨当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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