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第290/345页


  不说别的,单单从省城返回桂宁县,路程上都要耽搁几天,哪还有什么时间去审案?巡抚能不清楚?这摆明是故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还得磕头谢恩。
  反倒是知州,不过是陪跪了一回,受了一顿责斥。
  从巡抚衙门出来,席庸连忙命令返程,并于途中跟茂丞商议。
  茂丞也是一脸愁眉不展:“东翁,此事不妙啊。”
  “你也觉得抚台大人是……”
  茂丞一叹,眼皮子动了动,低声道:“据闻,庄郡王对抚台大人颇为礼遇,抚台大人也赞过庄郡王处事公正沉稳。”
  一省大员位高权重,分外敏感,与皇子们的关系要拿捏好分寸。朝中某些官员跟郡王做了姻亲的,反而要尤为注意避嫌。
  巡抚虽没跟庄郡王做姻亲,但他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亲近庄郡王,皇帝还在位呢,巡抚又是外官,郡王岂敢视律例如无物。
  不过,近年皇子们看着皇帝身体每况愈下,自然心急,各施手段,各自笼络了不少人。
  这位庄郡王排行第九,生母恭妃已逝,但其舅舅闵岐乃是驻守轶州的大将军,从一品,且以功封爵,安平侯,不世袭。
  提及轶州,正是本朝北疆边防,震慑北蛮不敢进犯。
  上一任轶州大将军,乃是世袭了护国公爵位的雪定岳!
  闵家也是武将世家,雪家在世尚且不如何显眼,但今非昔比。有闵家在,或者说有闵岐在,庄郡王自身筹码不低。
  席庸在偌大的朝堂,只是个底层小官,但不代表他对朝中大致局势不清楚。旁的不提,哪几位郡王最有望继位,他还是很明白的,算来不过一手之数,这位庄郡王自然在其中。
  “完了,完了……”席庸脑子抽痛,突然鼻子流血,眼前阵阵发黑,一下子不知人事。


第286章 皇帝的反应
  席庸倒在返程途中,茂丞连忙给请了大夫。
  大夫说了,席庸是忧虑过甚、肝火过旺,又一时急怒,这才气血上涌流鼻血。说白了,看着凶险,实则没什么大碍。等席庸醒了,觉得脑子清明多了,好似也不那么痛了。大夫便说是先前吃的药起了效果,淤血散开了,情况在好转。
  席庸那一磕,后遗症看着吓人,但大夫早就说了,淤血不大,吃着药,一两个月就能好。
  病好了,可席庸日子更煎熬了。
  没辙,只能到处打听那药铺老板的去向,又焦灼的跟茂丞商议对策。最坏的决定也想好了,准备了几样珍藏的好东西,银子也没少备,打算有个万一好跟京城那边求条出路。
  巡抚那边自然也没闲着,既然有心要动手,当然越利落越好。
  早先送往京城的折子是加急,朝廷的回复也很快。
  当听闻来人身份,巡抚面色微变,不待对方进城,已急忙命备轿,赶往城外去迎候。在城门口,跟骑马的总督遇上了。
  两人站在城门外,已经能看到远处官道上渐渐清晰的队伍。
  双方只是寒暄了两句,并未多说,着实被皇帝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
  桂宁县这边的案子,尽管早知定会呈到御案,但重视的程度仍旧出乎意料。皇帝不仅快速批复了,且还下达了圣旨,他两人正是得知传旨官快要到达才急忙赶来迎候。且这位传旨官身份也特殊,并非朝中官员,而是内监杜梁。
  不多时,队伍到达城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个四十来岁面白无须的内监。
  此人正是杜梁,乃是乾清宫副总管太监,官秩五品。
  乾清宫乃是皇帝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也是皇帝的寝宫,能在这里当值,自然不同一般。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是李来禄,是自小服侍皇帝的老人儿,如今虽担着总管之职,但已是半荣养状态,事务多由杜梁料理。
  如今皇帝命杜梁亲自来传旨,由不得人不多思。
  杜梁满脸的和气,忙给二位大人见礼,在他身旁另有一名太监,双手掌心朝上,恭敬的捧着一道圣旨。
  杜梁没让两人多猜,简单寒暄过,双手请过圣旨,脊背挺直,面色肃然:“斓江巡抚王世磐听旨。”
  巡抚王世磐上前两步跪倒:“臣,王世磐,接旨。”
  “即日起,桂宁县令席庸就地革职,押后查办;月梁州知州暂代桂宁县令一职,从头彻查月梁州州民李大兴死亡一案,务必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以将功折罪;斓江巡抚王世磐,全程监察。钦此!”
  王世磐心头一震,忙磕头领旨:“臣领旨。”
  “王大人快请起。”这时杜梁又和气起来,弯腰扶了王世磐一把。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杜梁如此身份,王世磐哪怕不阿谀,却也不敢随便摆谱,连连道谢。
  王世磐和总督想对席庸下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还没动手呢,主要是等京城的反应。怎知却等来这般结果,好似……京城中已知桂宁县事一般。
  当即,王世磐朝属官嘱咐了公务,便随传旨卫队前往桂宁县。
  总督职责不包括审案,送走一行人,立刻回转,写书信去京城探消息。
  王世磐先打发了先行官通知月梁州知州,知州自不敢轻忽。
  待一行人到了桂宁县,席庸听得圣旨内容,整个人瘫软在地。
  杜梁带来的人,当即羁押了席庸后宅家眷、仆从,将其家底儿抄了。不必说,这席庸在此地多年,又贪婪成性,攒下的东西岂是小数目?随行的卫队好似颇有经验,不仅抄没了明面儿家财,且藏的十分隐秘的暗室暗格都搜了出来。
  一开始,院中只是十来个黑漆大箱子,里头金银珠宝、玉器古董耀人眼目。可当看到后面搜出来的小箱子小盒子,便是王世磐都微微变色。
  那里头都是往来书信、账册,都是最要紧的东西。
  看着席庸惨白着脸昏厥过去,王世磐便知道,那里头果然有要命的东西。
  王世磐可是很清楚,席庸每年没少搭着吴家的路子给荣郡王送礼呢。
  席庸一倒,作为其心腹的师爷,茂丞也脱不得干系。任茂丞有再多手段,对未来做了再多规划,此刻都如泡影。
  皇帝这回的动作太快,太突然,竟是一点儿风声没传出来,打的人措手不及。
  知州这边也没敢耽搁,暂代桂宁县令一职,首要任务便是重审李大兴死亡案。这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人死入土,又不火葬,有圣旨在,知州跟李大兴兄长说要开棺重新验尸,其兄长哪儿敢反对。况且,兄弟俩关系并非那么和睦。
  这次仵作不敢舞弊,认认真真检验,到底发现了真正死因。
  一听“疯狗病”,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四爷的狗!
  县衙里又有人证实,李四爷曾来县衙送礼。旁人倒罢了,茂丞作为师爷,经办了不少私密事,在讯问下,十分配合,将席庸所干的大小事抖落了个干净。这并非茂丞慌了手脚,乃是他故意做戏,并以此争取“宽大处理”,又相信以他的价值,幕后主子必然会营救。
  不出几日,县衙、州城都张贴了告示,乃是此案内情和最终审查结果。
  郑家六人被释放,并每人得了二十两安抚银,一应伤情治疗,也是县衙买单。
  当天县衙牢门外围满了人,郑家有人来接,当街抱头痛哭。
  百姓们议论纷纷,讨伐贪官席庸,盛赞知州明察秋毫,唾骂把狗命看得比人命更重的假仁义李四爷,又颂扬当今圣上英明……
  杜梁临走时面对王世磐和知州,笑说道:“皇上说了,那郑家人虽曾是雪家村村民,但更是我朝治下百姓,不可区别待之。”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但传达的信息可不简单。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穆清彦也没料到在月梁州停留了小半年。
  县衙的动静一直都在关注,总算见到结果,自然很满意,就是……
  “你做了什么?”穆清彦没想透关窍。
  月梁州这边好说,席庸摔那一跤、县衙丢失的药铺证词、州衙失踪的卷宗,都是闻寂雪的手笔,原以为这就是全部呢。可当京城那边来了圣旨,如此雷厉风行处置了席庸,着实让穆清彦惊讶不已。
  更甚者,皇帝对郑家六人的态度。
  作为皇帝,肯定清楚郑家人跟雪家没什么牵扯,但身居高位,雪家又事涉敏感,皇帝任何一点言语举动都会被天下人解读。正因此,这十来年,皇帝面对牵涉到雪家相关的事情,从不言语,任凭底下人争议缠斗,可此回却明确表态,等于是告知月梁州官府,不要因着雪家村之事,对郑家人为难。
  有了这番话,等于给了郑家人护身符,别说做替罪羊,便真犯了事,都不敢轻易定罪。无疑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不管如何,皇帝会表态,会处置席庸,肯定是知道了月梁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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