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18/264页


“是,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夫人的一些日常用品,外带一点首饰银两,主上说若是住进城里,他就不好再派人送了,一切吃穿用度得全靠我们自己,当然,附近还是会安排几个作老百姓打扮的护卫,但那,也是做给刺客看的了。”

“行,这些就听你们主上的安排吧”,欢萦想了想,“卫王可以不去,但卫王宫中闹刺客的消息一定要放出去,不然我们突然离开卫王宫的行径就会令人起疑。”

“夫人放心吧!”小瓷撇了撇嘴角道,“主上和聂军师早就将一切想仔细了,夫人还是踏踏实实休息一阵,等着主上派人来送我们离宫就好了。”

“哼……”欢萦心知小瓷是嫌她白劳神操多了心,相比爽儿的温婉贴人,小瓷身上似乎有太多孤僻和个性的东西,尽管欢萦也希望尽弃前嫌后,她和小瓷的关系有更进一步的改善,然而目前看来,这一步要比想象的有难度。

京都皇城内,阑芷宫紧闭的宫门前,一个男人正负手而立,对着萧瑟异常的冷宫深深怅惘。

“皇上,我们走吧,您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久了,若是让别人看见,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又会不高兴的!”男子身后,是宫人妆扮的纤丽女子,看摸样,是和小瓷差不多年纪的宫女。

“人都已经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容不得的?”被唤作皇上的男子眼圈一红,“朕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想怎样,难道,难道真要朕死了,她才放过朕吗?”

“嘘,皇上!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宫人的脸都吓白了,惊恐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无人后才靠近了皇上一些道,“皇上,您且想开些吧,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都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啊,奴婢尽管不懂朝廷大事,可奴婢相信,天下间没有哪一个做母亲的不为自己的亲儿打算,如今时世多艰,皇上您更要与太后娘娘同心协力,才能挽朝廷于危局啊!”

“同心协力?”男子的脸皮抽搐着,一阵苦笑,他走上台阶,伸手就欲推开冰冷的宫门。

“皇上!”那宫女又一次被皇上的举动骇得低声惊叫,“皇上千万不可!”

她趁着皇上犹豫的间隙,赶紧跻身挡在宫门前,“太后娘娘已经下令封了阑芷宫,有敢擅入者死,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

“擅入者死?”皇上的苦笑中已是满脸的轻蔑和不屑,“那就让她来赐死朕吧,朕死了,正好去陪萦妃,和朕的萦儿做一对地府游魂,总比现在强,哈哈,哈哈!”

凄厉干笑惊起庭院中几棵高树上的鸦雀,扑簌簌的展翅更显阑芷宫的凄清与冷落,就在宫人惊恐的目光被天空的雀影所吸引时,“吱呀”一声,阑芷宫的大门已被强行推开。

“皇上!”宫人无力地退开,无力地试图做最后的劝解,“我家娘娘已死,就算皇上进了阑芷宫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因为长孙家谋逆在先,皇上和太后娘娘并无对不起长孙家的地方啊,皇上您又何必……?”

“闭嘴!”皇上勃然大怒,厉声低叱,“爽儿,亏萦妃待你情同姐妹,你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诋毁她!”

“奴婢不敢,奴婢只知道做臣子的妄自菲薄君圣就是不对,老爷以前就对太后娘娘颇有微词,所以太后娘娘才会令老爷回家休养,这是谁都清楚的呀,像老爷那般倔强的性格,若不是太后娘娘宅心仁厚,换了别人,怕早就诛九族了,我家娘娘的死,固然可惜,然而终祸出有因,并非太后娘娘故意为难,皇上您闹别扭归闹别扭,但实在不值得为了篡逆的罪臣罪妃而致你们母子失和吧!”

“罪妃?”卓元灿原本清俊的脸已因痛苦扭曲成一团,“那些都是我母后的一面之辞,何曾有过真凭实据?朕真后悔,为什么就没有向萦妃问个清楚,听一听她的解释!”

“皇上还能要什么真凭实据呢,在我家老爷府中搜出的,可是吴王劝老爷为内应,帮他除厉氏平国政的篡逆书信,偏偏就那么巧,怀州咏州两地官兵哗变的节骨眼上,我家娘娘又提出了要亲临前线去见吴王,她是皇上您的皇妃啊,抛头露面的去见吴王,难道她真以为单凭一介弱质女流的三寸之舌就能说服吴王退兵么,连奴婢都觉得可笑之极,何况她?到底是为了谁去见吴王,皇上和太后娘娘岂不比奴婢更心明眼亮?”

“别说了!”卓元灿扭曲着脸,逼近爽儿,以一种怪异的声音低低嘶吼道,“朕不想听,朕什么都不想听,你要么就跟朕一起进阑芷宫,要么就给朕滚远点,越远越好!”

爽儿瞪大眼睛望着对方,再也不敢吭一声,她面前的皇上此刻已完全没有了平素的温文尔雅恭谦有礼,而变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焦躁不安、喘息不定、愤怒的悲吟。

卓元灿不再搭理爽儿,撇下爽儿便径直抬脚迈入宫门内,一股潮腐的气息立时扑鼻而来。

京城接连下了两天大雨,卓元灿的眼前满是被雨水打落的残花败叶,又因为无人清理打扫,水洼处处,沤烂的花叶便散发出难闻的潮腐气,昔日芬芳满庭的阑芷宫,才不过十日,就已经举足难入了,卓元灿只觉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痛。

爽儿的眼睛忽然瞪得更大,不过目光却是朝向通往阑芷宫的那条宫道,“皇上!”她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颤音中明显带着无言的恐惧。

卓元灿停下脚步,怔住,他从爽儿的呼叫中听出气氛的不对劲儿,这可怎么办?

果然,一个连卓元灿听了都禁不住内心颤抖的声音响起,“皇儿,你要干嘛去?”

卓元灿深吸一口气,转身跪拜在地,低眉叩首道:“儿臣拜见母后,儿臣,儿臣想进阑芷宫看看,望母后恩准!”

“皇儿啊!”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在宫娥的簇拥下来到卓元灿面前,瞥了一眼旁边也早吓得伏地叩拜的爽儿,道,“难道你没听见本宫的懿旨,所有人等一概不准接近阑芷宫,违令者死吗?”

“可是母后,您也说过,整个皇宫都是朕的,难道朕在自己的皇宫想去哪里也不能由朕作主吗,如果这样,那儿臣已经违令,请母后赐死儿臣罢!”卓元灿知道躲不过去,索性心一横,耍起无赖来,因为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母后都是绝不敢真的伤及他的性命的。

第十七章 死水微澜(上)

厉太后轻蔑一笑,缓缓摇头,缓缓开口道,“皇儿啊,你总是太让母后操心,也太令母后失望,你还记不记得你登基的那一天,母后曾叮嘱你,如今天下都交给了你,你一定不可再顽劣任性,一切都要以国事社稷为重?你是天下之主是万圣之尊,可你瞧瞧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哪一点还有个皇上的样子?以死来威胁母后吗?母后是不能把你怎么样,然而帝室危难之际,你却还在为了一个心怀不轨,意欲篡谋卖主的贱人流连伤情,耽于小小的失去而将家国大事置于脑后不顾,皇上,难道你准备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与吴王吗?”

卓元灿闭上双眼,沉默片刻,而后睁开,软弱地抗辩道,“儿臣是没有皇上的样子,可那也是母后让儿臣没有的,儿臣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母后何曾让儿臣自主决断过?连自己的事都作不了主,何言江山社稷的大事?母后,反正儿臣在母后眼中是个百无一用的傀儡,您又何必事事都不放过儿臣呢?”

“什么混账话!”厉太后气得满头的金叶步摇乱颤,“母后什么时候说你百无一用了?你若真是百无一用,母后又何必辛辛苦苦将你扶上帝位?你年纪轻,不知人心之险恶帝王权术之如履薄冰,难免办错事或不够周密稳妥,母后殚精竭虑,想帮你稳住朝政稳固你好不容易坐上的宝座,难道还成了母后的不是?皇儿啊,母后寒心呐,母后的一生都是在为你付出,你却……”

“母后!儿臣……儿臣不是责怪母后的意思”,卓元灿见厉太后是真的动了怒,急忙解释道,“儿臣很清楚,没有母后就没有儿臣今日的一切,所以在大事上,儿臣从不愿违逆母后的决断,可……儿臣保不住喜欢的人的性命,难道想入阑芷宫拜祭一下也不成么?”

“你喜欢的人?”厉太后哀叹道,“哀家不明白,放着贤良淑德的皇后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偏偏喜欢父女俩沆瀣一气私通吴王的萦妃?值得么?是做给哀家看的么?你还说不怪哀家,哀家冒着天下骂名替你剪除乱臣贼子,你不帮哀家倒也罢了,转个头还要公然违抗哀家懿旨搞什么拜祭,这要传出宫去,还不叫天下人看我们母子面和心不合的笑话?皇儿啊,听母后一句,跟母后回宫吧,你若确实不喜欢甄皇后,等平息了吴王的危机,母后替你广选佳丽充实后宫,三千粉黛不成就没有一个合你心意!”

卓元灿苦笑,每次都是这样,他不管用什么法子也拗不过自己的母后,粉黛三千?呵,连最最心爱的都保不住,都失去了,三千和一个的命运又会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任由母后操纵了他的情愁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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