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83/264页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皇上,奴婢只是觉得皇上和太后现在的关系有些冷淡,可你们毕竟母子连心啊!”椒兰耐心劝道,“而且太后的身体不宜生气动怒,皇上就委屈就全一次,讨她老人家欢心不行么?”
“能委曲求全的,朕都委曲求全了!”卓元灿不为所动,“太后自从夺走了虎符以后,就再也没主动召见过朕,朕这个儿子在她老人家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说什么过激的话,因为,天晓得我那位能干的母后,又会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卓元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珠阙宫,倒令椒兰闷怔了好一阵。
元灿在珠阙宫外停住,等椒兰进去通报,椒兰深叹一口气,侧身进了内宫,皇上的态度比预想的还冷漠,会不会又是爽儿那个贱人,在皇上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
厉太后瞧着跪在面前的卓元灿,一股说不出的绝望弥漫心间,一个皇上,受了些许打击,便自暴自弃若此,她还能有什么指望?朝廷还能有什么希望?可是,元灿毕竟是她含辛茹苦十几年养大的孩子,作为母亲,她尽管恨元灿的不争气,怒元灿不理解她的苦心,然而,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说放手就放手,弃元灿的命运于不顾呢?
第六十章 煞费苦心
“皇上你最近过得可还好吗?”厉太后终于开了口。
卓元灿略微怔了怔,他似乎没料到母后会做这样的开场白,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母后好像很少问他过得好不好。卓元灿默默的点了点头。
“过得好就行,在阑芷宫的生活是不是比原先轻松了不少啊?”厉太后接着道,声音温和得听不出有一丝怒意。
“哀家却不怎么好!”厉太后接着话锋一转,“自你父皇病逝之后,哀家早就预感到,哀家不久就会追随你父皇而去,未曾想得苍天垂幸,让哀家还能替你和你父皇守住这片江山这么久,哀家已经心存感念了,但是生死有命,如今你我母子的缘分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哀家想问你,如果哀家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卓元灿愣住,最大的愿望?这是试探还是母后又想横加干涉什么?母后今天的话格外奇怪,说什么缘分走到尽头,说什么生死有命,难道,真的是母后对他彻底失望,想以母子情分的决断来威胁他做什么吗?
卓元灿只觉一阵酸楚,以前的自己也任性,也明里顺从暗里抗拒,可母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情过,母后责骂惩罚过了,往往会亲手做一盘又香又脆的酥卷,送到他的面前,那些酥卷冒着热气,带着刚刚烹制出来的浓郁的甜香,总是令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眼看着他吃下第一口酥时,母后笑了,这意味着母子两人再一次的和解,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责骂越来越多,冷眼和置他于不理也越来越多,而母后亲手做的酥卷,却再难得吃上了。
“皇上是不想对哀家说呢,还是没想好?”厉太后慈眉善目地看着元灿,心中却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悲伤。“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权当哀家没问,若是没想好,皇上回去后可以再仔细的想一想,然后来告诉哀家。”
“母后为何突然要问儿臣这些?”卓元灿终于开了口。
“作为母亲难道就不能问一问吗?哀家听椒兰说,你不肯更衣,说来见的,不是皇太后,而是自己的母亲,对吧?既然今日只是我们母子私聊,就无不可言之事”,厉太后缓缓道,“或许在你心目中,哀家一直是个不太合格的母亲,也从未在意过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其实,不是母后不在意你,而是生在帝王家,又能有多少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呢?如今哀家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好好利用它吧!”
“真的是……不管什么愿望,母后都能答应吗?”卓元灿终于鼓足的勇气。
“哀家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相信哀家吗?”厉太后问。
卓元灿再次陷入沉默,如果说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欢萦相守,那么现在,他的一颗心早已彻底的冷了,黯淡了,厌倦了。生在帝王家,的确没得选择!
“儿臣愿母后早日康复!”卓元灿谨慎的,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选了一种绝不会出岔子的说法。
厉太后苦笑,心知皇上是不愿对她说实话,厉太后忽然觉得,他们母子走到这种地步,才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事儿。
“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厉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啊,你的一片孝心母后都清楚,哀家谢谢你了,不过,难道你自己就没什么愿望吗?”
卓元灿迟疑了片刻,缓缓摇头。
“好吧,那皇上就陪哀家多喝一会儿茶,聊聊天如何?你我母子间,已经很久没有闲聊了!”厉太后本来是半靠在床头,此时硬要椒兰扶她去外厅的大椅上坐,椒兰无奈,安顿好厉太后坐下,又给厉太后的膝头搭了一床暖被。
“哀家听说,皇上最近一直没去瑶华殿是吗?”厉太后看似漫不经心的相问,让卓元灿又一次涌起熟悉的厌恶,欢萦在的时候,母后也是这样,不厌其烦地盯着他是否是在瑶华殿待着,而他唯一可以借口脱身的地方,只有御书房。
“哀家知道,皇上始终都不大喜欢湄儿,所以哀家才让爽儿陪着皇上,但是湄儿说实在,并非品行有失德行不够,至于爽儿嘛,哀家倒要劝你一句,你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就罢了,她虽然是萦妃的侍婢,可她终究不是萦妃,对不对?皇上若要在她身上花心思,也不是不可,但你和萦妃自小一块儿长大,对她的了解自然不是十天半月,可爽儿呢?真正看清一个人,有时候很难呐!”
“照母后的说法,了解一个人,才可以相信她,可母后相信过萦妃吗,就算了解一个人十几年,从小一块长大又怎样,母后还不是查出她的父亲长孙谊勾结吴王,而且证据确凿吗,爽儿挺好,至少她没有甄湄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以为她是母后您的远方侄亲,就比其他人尊贵!”卓元灿反唇相讥道。
厉太后无奈的笑笑,卓元灿已经变得非常敏感了,哪怕是真正出于善意的提醒,也会被他看做是要动手的预兆,他失去了一次,自然会随时随地提心吊胆的防着再一次失去。
“哀家不说了嘛,只是一句劝,皇上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厉太后故作轻描淡写道,“那么就是说皇上和爽美人最近一直相处的不错啰?”
卓元灿不语,但是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笑意说明了一切。
厉太后缓缓颔首道,“既然如此,皇上和爽美人就好是为之吧,过过你们的小日子,享受享受午后的阳光,下棋赏花品茶读书都是难得的悠闲惬意,你们比哀家可会享受啊,马上天气就该凉下来了,京城的冬天,一向都是很难捱的,可得好好珍惜眼前的这段时光啊皇上!”
“多谢母后,儿臣知道了!”
厉太后凝视卓元灿半晌,眉目中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慈爱,“皇上就没什么想对哀家说的吗?”
卓元灿又一次沉默了,他的沉默令厉太后彻底绝望,她放弃了意图缓和皇上和自己关系的最后的努力,“那好吧,母后也累了,你回去吧,记住哀家的话,好是为之!另外,你恩师齐慷虽然辞官回乡,但哀家听说,他在乡下混的还不错,广开门庭,教附近的小孩子们读书,结果很多人都不辞路远,慕名而去呢!”
卓元灿皱了皱眉,母后很少提及这些辞了官的先朝旧臣,今日为何突然要跟他说齐慷呢?
“这不足为怪,齐先生是教书育人的行家,只是脾气有些古怪,真想象不出,他教那么多小孩子,怎么忙得过来”,卓远灿淡淡应道,“那母后就请安心休养,儿臣这就告退了!”
厉太后摆了摆手,安静地目送着卓元灿退出了珠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