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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高声呼喊附和,“厂臣说要如何,本宫照做!”
  他瞧了一眼已是无人烟的草地,策马加速超过了汗血宝马,钟离尔瞧着他正自惊愕,却听江淇回首笑道,“娘娘可敢伸出一只手给臣?”
  她飞速点头,朝他伸出手去,江淇没有片刻迟疑,轻轻借力飞身坐上了钟离尔的马背,一手绕过她勒住缰绳,她身子蓦地僵硬一瞬,听他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低沉动听道,“臣得罪了。”
  追云还在前头带路奔跑,远方夕阳已落,天边火烧一般的彤云绵延千里,他绯衣烈烈,她素裙胜雪,同骑马上飞速奔驰,是难言的旖旎光景。
  蓦地追云在前方停下,直起身子长久嘶鸣一声,江淇就在此时用力拉扯缰绳,引得身下汗血宝马也起身鸣叫,她无可抑制向后倒入他怀抱,发出一声低呼,他一手松开缰绳,稳稳按住她的双臂。
  她听见他在颈后低声笑道,“娘娘别怕,臣教它停下了。”
  她闻言不可置信看着前方,才惊觉果然烈马随着追云停下了,她惊喜侧身望着他眼眸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它会跟着追云停下?”
  她在他怀中转身相对,姿势亲昵暧昧,身后人眉目如画,有些狡黠浅笑道,“娘娘身下的这匹汗血宝马是匹母马,而臣的追云,是匹公马。”
  她瞧着他勾人眼眸失笑,想了想迅速道,“所以,追云跑赢了它,它便心甘情愿停下了?”
  江淇笑着点头,“娘娘聪慧。”
  钟离尔转头瞧了瞧追云,又觉得好笑,对江淇道,“那这么说来,驯服它的不是本宫,也不是厂臣,而是追云了?”
  他朝她眨眨眼,“汗血宝马傲骨,但今次娘娘骑着它,它并未再有抵抗,下回再骑,约莫也是可以驯服的了。”
  说完他朝追云又是吹了一声哨子,追云转头慢慢往回踱步而去,江淇将缰绳递给钟离尔,温声道,“娘娘再试试?”
  她看着他笑着点头,接过缰绳调转马头,身下烈马竟开始乖乖听话,随着追云一同往回去。
  她欣喜笑出声,带着难言的骄傲道,“我一定要驯服它的,以后它就是本宫的坐骑了!”
  他附和她久违的喜出望外与放肆,跟着淡笑,“娘娘人中龙凤,必定让它拜服。”
  钟离尔看着前方通体雪白的追云想了想道,“既然它跟了追云,本宫想叫它逐日,厂臣说好不好?”
  他仍是笑,语气轻快地逗她,“娘娘赐名,是逐日三生有幸,臣替逐日谢过娘娘。”
  钟离尔蓦地咬着唇笑出声来,却见他双手始终维持着在虚空中护着她的姿势,看得她脸上一红。再加上感受着身后男子的体温,她想起方才他降落在她马背上的那一刻,竟未让她觉得陌生难堪。
  身后晚风悠悠,二人并未再多言语,及快回到营地,他见她已然可以让逐日平稳听话前行,便伸手抓过追云的缰绳,翻身回到白马上。
  蓦地失去背后的温度,她竟觉得有点儿冷,抬首看向江淇,江淇只是笑道,“回来的路走到了帐子后方,臣送娘娘回去罢?”
  皇后点头说好,然后二人下马行进略显偏僻的营帐之中。
  她牵着马回头方想同他开口说话,却听见身旁一个营帐内传来压抑的低哼声。
  她惊愕地长大双眼,大气也不敢喘,江淇显然也听见了什么,皱着眉转头看向营帐。
  此处偏僻,因着是晚饭时辰,竟是空无一人,在此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倒亏得帐内人想得出来。
  毕竟身边跟着江淇,钟离尔本不欲再管,可谁料刚想后退,却在地上看到了一块翡翠玉佩,皇后俯身拾起,惊恐地咬住了唇。
  帐内细密低语还在继续,声声不堪入耳,皇后看清这是宫妃婉婕妤的玉佩,无声地看向江淇,江淇瞧着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的皇后颔首,便上前撩起了帐门。
  钟离尔在帐外听见里面有男女的低呼,江淇勒令二人穿好衣衫,转头替钟离尔打了帘子,请皇后入内。
  钟离尔面色冷然,双眸一丝温度也没有,帐内婉婕妤跟着一名侍卫垂首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皇后浑身颤抖,半晌厉声道,“婉婕妤,嫔妃私通是何等大罪,可要本宫来教导你?”
  女子低垂着头发抖,半晌无言,钟离尔气急攻心,高声喝道,“抬起头来!”
  婉婕妤咬唇,却像是破釜沉舟一般,抬首看着皇后,眼眶通红凄厉道,“皇后娘娘也是女人,女人会不知道女人的难处么?皇上多久没进臣妾宫里了,怕也就有多久没进娘娘宫里罢?”
  钟离尔咬唇方要开口,却听江淇斥道,“放肆!戴罪之身还诸多狡辩!再敢顶撞皇后娘娘,咱家拔了你的舌头!”
  婉婕妤愤愤垂下头去,却听皇后平复呼吸后冷声道,“皇上是独宠贵妃已久,不止你宫里、坤宁宫里,全后宫都是一样的。你既然做了嫔妃,享了全天下无双的尊荣,皇上何尝有半点对不住你?要你这般报复不成?”
  婉婕妤忽然疯魔一般笑起来,推了推身边颤抖的男子,指着他对钟离尔道,“娘娘可看见了?这些猪狗不如的男子都是什么模样?皇上人中之龙,皇后娘娘好歹和皇上倾心相待过,咱们呢?入了宫得不到皇上一个正眼相待,连敷衍都不屑。臣妾斗胆问问娘娘,女子想找个知冷知热的良人,就是十恶不赦么?”
  江淇皱起眉,却忽听钟离尔沉声道,“不是。”
  婉婕妤似没听清一般,瞧着钟离尔讶然问,“你说什么?”
  钟离尔缓缓冷笑,“本宫说,女子想要个良人,不是十恶不赦的过错。当初若是本宫不曾倾心于皇上,任皇上再好,本宫也不会嫁与皇上。可若是今日,在本宫眼前的你们二人是一对亡命鸳鸯,本宫哪怕冒死放了你们,成就一对姻缘也算是积德行善。你扪心自问,你可是为了真心的情爱么?”
  女子颤抖着双唇难言一字,钟离尔轻蔑笑起来,“后宫的夜不止你一个觉得冷,但至少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另觅怀抱。饥不择食这种事,未免太自降身段罢。身为女子,自轻自贱,你要如何寻得良人珍你重你?”
  她顿了顿,缓缓低声笑出来,钟离尔瞧着狼狈的二人,深深呼吸一瞬,抿唇后轻声道,“劳烦厂臣结果了他们罢。”
  江淇闻言略震惊瞧她,见她神色冰冷残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果断,自成威仪,“嫔妃私通是大耻,如今百官六宫皆在,此事断断不可张扬,厂臣依本宫所言便是。”
  江淇本以为,钟离尔是朱门大户的小姐,瞧见这种场面会惧怕,因而侧身轻声道,“娘娘不若请出帐去等臣罢?”
  钟离尔瞧了地上颤抖的两个人一眼,声音轻飘飘却不见颤抖,“不必,动手罢。”
  江淇深深看她一眼,垂首称是,仍是走上前微微挡了她的视线,因着不愿多流血,于是利落扭断了二人的脖子。
  他动作行云流水,杀人也有着这般绝世的风姿。
  两个人的身子沉沉倒下,他转头看向钟离尔――她还是怕的,睁大了眼睛死死抿着苍白嘴唇,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却站在那里,像是十分强大的模样。
  江淇走上前又挡住她一点视线,轻声道,“臣去林后的河里处理了二人罢。”
  钟离尔摇头,缓缓看着他苍白了脸色硬撑着道,“素闻厂臣雷霆手段,百闻不若一见。”
  他轻轻笑起来,一派的无害好看,“娘娘怕了。”
  她没有再否认,只是笑了笑,“本宫跟着厂臣一道去。”
  他想她该是不敢独自待在这里,只颔首轻声道,“人死同熟睡没什么差别,臣逾矩,还委屈娘娘走在臣后面罢。”
  待在河边,看着一男一女二人的尸身顺流而下去得远了,钟离尔扶着身旁的树干,不带什么感情轻声笑道,“本宫和厂臣之间,又要多个秘密了。”
  他转身看她,明明是无上尊崇的皇后,许是因着年纪本身便算不得大,十八华年的女子,撑起一派的端庄威仪,他每每瞧着她,总觉得孱弱和强大在她身上交织碰撞。
  他难得不作那半真半假的笑意,带了丝凝重轻声道,“娘娘应当知道,此事若是想要强压下来,怕是娘娘自身难免招致怀疑。”
  她看着湍急的水流托着红叶打着旋儿远去,眉眼间笑意里有些凉薄,却又是一派温柔的模样,“既然已经和厂臣有这么多秘密了,也无谓再多一个。本宫犯死罪,说句大不韪的话,若是你刚刚遇刺逃生,你的女人转瞬和别人趁乱苟且,不论你与她有无真心,厂臣可会觉得难过呢?”
  他望着她单薄身形不语,听她又兀自笑了一声道,“其实本宫不懂帝皇有什么值得艳羡的地方,那是一个赢了全天下,却注定孑然一身的凄冷宝座。这个世界上真正有情的人太少,深刻的人更是几乎寻觅不到,有人爱你广厦登天,有人爱你权倾人间……”
  她顿了顿,最后半句终是隐于唇齿,可他晓得她咽下的最后那句话――可有人爱的只是你这个人么?
  她蛾眉螓首,偏头看他,双眸之中似盛满了星辰,“厂臣可有倾心的女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觉得冷,可我不会随便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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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满纸诌
  他蓦地失笑出声,淡淡道,“娘娘折煞臣了,得幸自称一声‘臣’,是蒙主子们抬举,咱们不过是太监奴才罢了,哪里配谈情爱一事。”
  她摇头,只淡然看着他,瞬也不瞬,直瞧到他心里去,“厂臣是个极有傲骨的人,本宫知晓。不必这般妄自菲薄,纵放眼全天下的男儿,出众如厂臣者亦是寥寥。”
  他勾唇缓缓攒出笑意,看着她继续道,“况且,情爱面前世人大抵相类,不分贵贱高低。任你何种能耐,什么身份,爱与不爱,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儿罢了。”
  他心中有所触动,却被他一贯的自持强压着几不可察,转瞬即逝,只轻声道,“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
  钟离尔轻轻笑起来,长出一口气,“所以厂臣不必担心本宫,本宫只愿将此事瞒住,也算是全了天家颜面。至于婉婕妤……不爱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惋惜伤心的?”
  他颔首,未及自控真心实意赞叹道,“臣从不知,娘娘是这般坚毅果敢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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