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06/476页


家?是它野!不是我野,口家打它!”

  孩子天真的话语,却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人生境界。以后的日子,我先把这个故事

写成了诗,又引申为哲理,放在“萤窗小语”之中,而一直到今天,每次在异国的郊野,看

到孩子们放风筝,更总是把我带回那一刻:“我要回家,它不要回家,我怎么回得了家?”

  在我最早的记忆中,只有两样玩具,一直不曾褪色。一个是我收藏成堆的香烟罐,一个

是我的老鹰风筝。

  香烟罐并不能算是我最喜爱的,之所以能记忆这么清楚,大概是因为搬家时全忘在旧房

子里,由于心疼、吵闹而变得深刻。老鹰风筝则是我真正喜爱的东西,因为它是父亲买的,

再加以组合,帮我放上天去,且将线的一头交入我的手中。

  那是一个午后,想必正逢假日,父亲带我到家附近的龙安国小玩,才走出巷口,就看到

天上有一只老鹰在盘旋,可以很清楚地认出头和身体,还有那抖动的翅膀。

  “老鹰!老鹰!”5岁的我,大声叫着。

  父亲抬头看了一阵,说:“大概不是真的,是个风筝!”

  那时候似乎放风筝的人不多,最少这是我所听到的一个新名词――风筝。

  我们走入龙安国小,果然操场中央,正有位老先生在放风筝,几个孩子指手画脚地围在

四周。

  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也忘了那位老先生是不是专卖风筝的,只晓得那风筝后来到了

父亲手中。

  对于凤筝的印象却是极深刻的,那是以细竹条编成骨架,再缝上灰色的绸子制成;绸子

上还画着眼睛和羽毛的图纹。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能给人那么逼真的感觉,它妙在不但

有老鹰长长的身体,而且还有个弯弯的弧度,看来就像是立体的身躯,头上更带着尖尖的

啄,加上圆睁的双目,真是威风凛凛;至于翅膀,一半有着竹架的支撑,一半则任那轻绸虚

挂着,放上天去,风一振,翅膀就扑扑抖动,活像是展翅翱翔的座隼。尤其神妙的是,那双

翅膀居然可以装卸,不用时将翅膀抽下,只占小小的空间;要玩时,则只需将翅膀近身一侧

的两支长竹片,插入身体上的插座中,就顿时成为了足有三尺宽的风筝。

  往后好长一段日子,每当父亲有空,又天气晴和,我们都是伴着风筝度过的。父亲先将

风筝装好,放上天空,再把线圈交到我手上。

  “小心拿着,这风筝老鹰一飞上天,就成真的了!真老鹰力量可大极了!抓不紧,它就

会飞不见的。”

  听了这话,我的小手是抓得更紧了,只觉得长线的那一头,有着不断的震动传过来,那

是一种挣扎!它想飞跑。因为凤筝老鹰的家是在天上,所以一上天,它就活了!只是为什么

一落地,它的翅膀又跟身体分开,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抽屉里呢?

  第一个自己做的凤筝,根本没能上得了天,才起飞,就栽到地上,岂像我那坏了的老鹰

风筝,只要一只手,迎着风,轻轻地松线,自己就能展翅而去。

  但我还是捡回了那只不会飞的风筝,重新绑,重新糊纸,又重新在苍茫的暮色里,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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