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25/476页
去吃,而任凭它们挂着吧!“
我心想:
“但不知那经过霜雪的柿子,会不会正像母亲说的那样好吃呢?”
再看到柿子树,是5年之后了,初到美国的我,应邀在佛罗里达的活赛可拉市教画。某
日课余一个美国老大太开车带我到田野游览、指给我看成片的棉花田,其中像是个大鸟啄食
的采油井和粟子树。在一片荒郊的树林间,我却发现了一棵跟仓敷所见差不多的树,正挂着
一颗颗橙色的果实。
“那是什么树?”
“persimmon,难吃死了!苦的野果子!”她没有停车。
终于在纽约冬天的一个水果摊上,我看到了柿子。那跟台湾比较扁的柿子不同,而是高
高长长的,尾巴上有个小尖,果蒂则跟国内的一样。我毫不考虑地买下来好几个,且忙不迭
地,一迸家门就削皮往嘴里送。天哪!我的嘴足足涩了半个下午。
后来才知道,美国的柿子都没有经过脱涩的处理,必须买回来摆上好一阵子,变软之后
才能吃。如果买得太生,则果皮会日渐皱缩霉烂,到头来只有扔掉。
为了赶季节,也为了总能有成熟可吃的柿子,每当见到柿子,虽然价钱高到一块美金一
个,我也会买回一大堆,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天过去从头到尾摸一遍。这使我想起
一张牧溪的水墨画,不正是许多柿子排排站吗?或许他老人家也是每天流着口水摸一遍,既
想吃,又不敢早吃吧!
所幸在没有柿子的季节,还能找到柿饼,只是里面容易生虫,风味也差多了!唯有前两
年在日本奈良杂货店里买到的,两个如大茶碗般,半湿不干,介于新鲜与柿饼之间的柿子,
真是既保存了柿子温润膏腴的滋味,又增加了许多甜度,使我至今难忘。
当然,我也难忘母亲以前说的,在冬天碗里泡冰柿子的故事。只是令我不解的是,穿外
总是飘雪,母亲却只把柿子放在窗台上,从不见她拿出去冻过。
“您既然从我小时候就说,柿子在雪里冻子之后有多好吃,为什么在纽约不试试看
呢?”
有一天,我忍不住地问她。
“你从你老子死后,就不吃硬柿子,不是为了怕勾起回忆吗?”
“可是他死了之后,咱们却常吃软柿子啊!”我说:
“软柿子里没有爸爸的影子!”
“但泡在碗里,拿到雪里冻过的柿子里有,40年前的影子,还是那么清晰!”
庭院深深深几许
邻居的杜鹃花,总是剪得整整齐齐,早春花开时,像是一块块彩色大蛋糕,我的花却从
来未曾修理,东支西忿地,开得舒舒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