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217/476页



  问题是,当我们关起家门,门内是不是也反映了这样的社会情况呢?

  我们的家庭可能拥有比西方人高得多的储蓄。可是室内再不然就是多年一成不变的陈
设,再不然则动辄数百万元装潢,结果却显得杂乱无章,没有表现出个人的风格与品味。正
如同我们所居住的都市,有一栋栋看来不错的建筑,却常未能表现出民族的风格与整体的谐
调感。

  我们的厨房可能有美国的不沾锅、英国的蓝花瓷,却见那锅盆炉台,满是油垢黑烟,家
里除了宴客,用的常是塑胶腕盘。

  我们的客厅可能有柚木画柜、红木家具,里面却堆着过时的报纸、喝空的酒瓶和准备用
来装垃圾的各种购物袋。如同我们新建的文化中心、美术馆,可能有最昂贵的硬体设备,以
及贫乏可怜的收藏与演出。

  我们号称有敬老尊贤的美德,许多家中的高龄长者,却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到吃饭
时才被“请”出来,平常难得有年轻人“领着”出去散步、旅游。如同我们有许多国宝级的
艺术大师,却只见政府要员一年一度前去拜寿,平时则乏人问津。

  我们的子女,一方面希望得到父母“中国式”无微不至的照顾,一方面要求“西式”的
民主与放任。如同职员要求公司有日本式的升迁与福利,却又追求美国式的跳槽与个人自
由。

  我们的父母可能一面交给子女过多的零用金,一面下达十八世纪的专制令,自己却又早
上坐号子,晚上在酒廊,如同……

  总之,家是国的缩影,国是家的集合,当我们大声疾呼国家要现代化的时候,是不是能
先由家庭做起呢?

  我们常说人才不怕被埋没,迟早会被发掘出来。但是,今天这句话或许不对了!

          不能及时成功就是失败

  由于后院紧邻者被列为鸟类保护区的森林,使我经常能观察到鸟类的生态,尤其是在屋
檐下挂了野鸟的喂食器,躲在百叶窗后,更可以近在咫尺地看它们的小动作。

  最爱仲春、山茱萸花盛开的时节,红雀、蓝坚、斑鸠、麻雀,都携家带小地来进餐。其
中阵容尤其庞大的要算是麻雀了,一对父母,足足领来五只小宝宝,不知是否因为怕冷,宝
宝紧紧地挤在同一枝上,等着父母喂食。

  大鸟总是先飞到喂食器里卸取谷子,然后飞到地面咀嚼,再回到枝头哺育孩子。而每当
大鸟飞临的时候,小雀都极力地抖动翅膀,张大了嘴巴,并发出叫声,别看那些小鸟不大,
它们的嘴巴张开了可是惊人,似乎整个头,就只有一张此的样子。而且小雀的嘴跟大鸟的颜
色不同,色彩较浅,边缘呈淡淡的黄色,变得非常显眼。

  观察久了,这些小鸟的生活,竟使我产生一种惊悸,我发现在那一窝初生的小鸟之间,
居然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生存的竞争。至于那张大嘴巴、高鸣、乃至抖翅的动作,则莫
不是为了吸引大鸟的注意。

  鸟毕竟是鸟,那做父母的居然不知道算计每个孩子的食量,它们可以来来回回地,喂同
一、两只小鸟,只为了那两只的嘴张得特别大、声音特别响、翅膀抖得特别凶。有时候看到
最瘦小的一只,半天吃不到一口,真是让我发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怪它的父母太蠢,
更怪它自己不知道争取表现哪!

  几乎是一定的,那不知道表现而吃不到东西的小鸟,后来都不见了,剩下壮硕的两三
只,被喂得更结实,终于能独立进食。我常想:这是否就是自然的定律呢?因为大鸟的体力
有限、食物有限,在成长过程中。当然有些子女要被淘汰。

  于是那抖翅、张大嘴、高鸣的的表现,就值得我们深思了。因为鸟的社会正反映了人类
社会,生物间生存竞争的道理是相同的。

  去年底,当民生报公布七十八年畅销书排行榜的时候,也道出一个残酷的现实:卖得好
的书与滞销书,是一比四。金石堂每月进书近七百种,其中百分之七,可能全年一本也卖不
掉。

  那些卖不掉的书,难道就都差吗?不!它们可能从进书店,就没被摆在显眼的“台
面”,而被塞到书架的一角,因此一年下来,不曾被顾客翻阅过。如此说来,内容再好又有
什么用?滞销书的命运,不仅像我所看到的那只瘦小麻雀,不知所终。而且几乎从一开始,
就注定了早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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