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江南》第27/43页



夏晓鸥满心期待的晚饭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虽然牛排很美味。薯条很香脆,果汁也很甜蜜,可是她真使不惯那些个刀刀叉叉的,也没想过姜蓓蓓原来也会一起。
其实夏晓鸥还是挺喜欢姜蓓蓓的,因为她漂亮单纯,温文有礼,是男生和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类女生,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夏晓鸥会觉得沮丧。
像现在这样,姜蓓蓓可以右手刀左手叉使得非常优雅,可是她却一次次把刀磕在白色的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一组反义词。
姜蓓蓓和江臣很愉快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时,夏晓鸥举起了手,很大声地说:“服务员,给上双筷子!”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筷子,夏晓鸥吐出一口气,这才微微自然起来。
江臣笑着看夏晓鸥说:“周末在我家有个聚会,我生日呢,夏晓鸥你要来哦。”
姜蓓蓓也雀跃地说:“周末肯定热闹死了。晓鸥你不知道,江臣家可大了,两层小别墅,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私家花园。上次他请我们班同学在他家花园BBQ,超爽的。这次是室内自助餐形式的,东西肯定也很好吃。哦,对了,要穿小礼服呢,到时候肯定还能看到不少美女帅哥。”姜蓓蓓说着就开始憧憬起来,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可爱的小女生。
没有用刀切过的牛排很大一块,夏晓鸥用筷子夹着往嘴巴里塞,塞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顿饭是姜蓓蓓买单,其实是她想谢谢夏晓鸥,所以叫江臣一起约她吃饭。
晚餐结束后,姜蓓蓓家的司机来接姜蓓蓓回家,想要带夏晓鸥一程,被她以“方向相反”为由拒绝了。江臣笑笑说:“那正好,给我机会送你回家。”
夏晓鸥的表情在夜色里显得有点苍茫。她从口袋里掏出六十八块钱递给江臣,然后一声不吭地去取自行车。她看到过账单,一共是二百零四元,每人刚好六十八元。这一顿饭差不多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江臣跟在夏晓鸥的身后说:“你给我钱干什么,说好了这顿姜蓓蓓请啊。”
夏晓鸥低着头说:“我不要你们请。”
“我”和“你们”,两个代名词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就分开成两个国度。
江臣的笑脸慢慢隐去,握着六十八块钱的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他看着夏晓鸥问:“你什么意思呢?”
夏晓鸥低着头,但是声音很倔犟地说:“我不要你们请!周末,我也不想去!”
“为什么,去嘛。”
“不去。”
“怕生吗?不会有很多人,就是几个我的好朋友,都是姜蓓蓓这种很好相处的。”
“不去。”
  ……
  无论江臣说什么,夏晓鸥一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做回答。她一直低着头,很专心地抠着车座上的一个小洞。
  江臣这样骄傲的男生,从小到大怕是没受过什么挫折,更没被女生这样拒绝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终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夏晓鸥怔怔地望着江臣的背影,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抠着那个洞,终于把整个坐垫都给抠坏了。她就像在抠自己的心一样,那颗不曾为谁欢喜为谁悲伤过的心,此刻狠狠地揪在一起疼痛起来。


  江臣生日那天,夏晓鸥没有出现。但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当江臣和姜蓓蓓穿着华丽的礼服,喝着漂亮的果汁,吃着精美的食物时,夏晓鸥在太阳底下卖出了一百根烤香肠,然后她吃掉了第一百零一根香肠。
  江臣把手机丢在卧室里,知道朋友都散了,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才看到。他回的依然是那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要拒绝?
  手机很快就震动起来,夏晓鸥回的是:我只有破牛仔裤,没有晚礼服。
  江臣皱了一个晚上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他发短信给夏晓鸥说:明天见个面吧。
  夏晓鸥和江臣约在城中公园见。她先到,绕着那棵银杏树走了十三圈,江臣才姗姗来迟。
  他踏着阳光快步跑过来的时候,她冲他露出少女最甜美的笑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样清新动人。
  江臣和夏晓鸥划了船,坐了摩天轮,还有旋转木马和小火车,玩得像两个小孩。
江臣送夏晓鸥回家的时候是黄昏,夕阳欲落不落地挂在天边,西边的天空是艳丽的玫瑰色。夏晓鸥没有让江臣送到家门口,在巷子口那面长满爬山虎的墙下就止步。
  风吹过的时候,墙上的爬山虎像绿浪一样起伏。夏晓鸥望着江臣离开的背影,心软得像一颗棉花糖。她刚才看着江臣像星星一样的眼睛时,多么想告诉他: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暗恋一个人,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企图去倒追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江臣你。


  虽然是胡乱答应的,可是夏晓鸥答应江臣不打架之后,就真的没再打过架。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居委会大妈――或许你现在可以叫她“闲人夏大娘“,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苦口婆心地充当矛盾调解人的角色。
  抢男朋友啦,谁看谁不顺眼啦,谁踩了谁一脚啦……凡是学校里的女生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想要找夏晓鸥,比找老师还管用。所以佑佑总是很屁颠屁颠地跟在夏晓鸥身边说:“O姐,你四(是)我偶像!”
  可是当同所学校的女生被外校女生欺负,当看到佑佑被打时,夏晓鸥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不是男生之间才有兄弟义气,女生之间也有这样坚硬勇敢的感情。
  对方很凶悍,虽然夏晓鸥摆平了她们,可是身上也伤得不轻,脖子上被挠出好多道血痕,脸上有淤青还有破皮之处。
  最倒霉的是,还在回家的那个巷子口,遇到了江臣。
他似乎是专程在哪里等夏晓鸥的,可是看到她满脸的伤之后,脸上欢喜和期待的表情在瞬间烟消云散。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吗?你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打架关心你的人会担心?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平常女生那样呢?”江臣痛心疾首地说。
  夏晓鸥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无言地傻站在那里。江臣似乎越说越气,把手上的盒子丢在地上就走了。
  夏晓鸥打开盒子,看到一对碎掉的泥娃娃――那是上次她和江臣逛街时看到的,一堆做成老奶奶和老爷爷样子的泥娃娃,让夏晓鸥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把丁香花插在头上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她记得当时她还说,如果以后能和喜欢的人这样慢慢变老就好了。
夏晓鸥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江臣干净漂亮的字迹跃然纸上:晓鸥,很多很多年后,当你变成这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时,我希望是你身边的小老头。
  夏晓鸥很想笑,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哭起来。


  夏晓鸥给江臣发了很多很多条短信他都没有回。她去那所一流高中找他时穿着三流高中的校服,出现在那所一流高中时引起了很大轰动。可是她没有看到江臣,听说是作为交流生,去香港参加为期两星期的交流学习了。
  夏晓鸥看到了姜蓓蓓,姜蓓蓓像只小兔子一样横穿过操场跑到她面前,笑得很是甜美可爱。她说:“晓鸥你是来找江臣的吗?我就知道,没有一个女生可以掏出江臣的掌心的。”
  夏晓鸥愣了一愣,问:“什么意思?”
  姜蓓蓓还是笑得很可爱地说:“江臣还没有跟你说吗?他打赌说,他对三流高中的女生也同样有吸引力。”
  夏晓鸥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样脑袋嗡嗡响。她苍白地笑了笑说:“是吗?那你记得告诉他,他成功了。”


  江臣回学校后找过几次夏晓鸥,他说他的手机丢了,所以可能有些夏晓鸥的短信没有回。
  夏晓鸥笑笑说:“没有关系了。”
  江臣问她:“‘没有关系了’是什么意思?”
  夏晓鸥只是眯着眼睛笑,可是就是不说话。佑佑跑过来叫她去打群架,有姐妹和其他学校的女生起了口角,进而发展成动手,需要“支援”。
  江臣拉住她的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去。如果你去了,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夏晓鸥看着江臣漂亮的眉眼和认真的深情,笑了一下,然后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佑佑走了。江臣在她什么声嘶力竭地大声说:“夏晓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打架我有多担心?你这个女混混真是不可救药!”
  佑佑很小声地说:“O姐,其四(实)你不去也没有关系,我们摆得平啦。”
夏晓鸥抱着佑佑的腰,坐在她的小摩托后面问:“佑佑,你知道世界上最小的彩虹在哪里吗?
  佑佑傻乎乎地摇摇头。夏晓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在眼泪里。”然后她的眼泪就忽然掉了下来。
  夏晓鸥曾在一个喜欢的写手的博客上看到一段话:如果我们可以像动画片里的小孩子那样,把眼泪像花洒那样洒出来;如果碰巧遇到四十至四十二度的太阳;如果反射恰逢其时――那么眼泪也能制造出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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